第71章 輸贏(上)
柳家老爺的棺材被郝知縣一起帶到了府城,柳家大少爺是堅決反對開棺驗屍,他甚至是躺在自家老爹的棺材上讓人帶走。柳太太也不同意,哭天抹淚的。柳家的人到團結在一處了,這到人說不清道不明。不知怎麼了,縣城裡的人都在傳是柳家大少爺毒死了自家親爹,所以纔不讓開棺。柳太太到是同意,勸了柳家大少爺幾次,還被罵了回來,這縣裡面又傳出來柳家大少爺忤逆,到是府衙的捕快不由分說什麼也不論,擡了棺材便走人,若是有人攔截都一起鎖到衙門,攔的最兇的柳家大少爺自然是被關了起來。
柳家大奶奶一看男人被鎖走了,忙收拾了東西帶了人便上府城去救自家相公,到是柳太太到被族裡的一衆人攔在了家裡,只說要把族產都交出來,柳太太無法只得留在家裡應付族人,那府城的官司先交給了孃家兄弟,只得自己處理了族裡的事便過去。
柳家也是鬧的開,族人們也是趁火打劫,柳太太一個婦人哪裡能應付這麼多的族人。她親兒子只有十多歲,叫人嚇得直尿褲子。她這個時候感到了勢單力薄,想找孃家兄弟來幫忙,可是她兄弟都盯着府裡的官司哪裡有空,少不得一個婦人打起精神同人周旋。
柳家的一位二奶奶則是找上了郝太太,帶着東西打點着。她是個寡婦,自家的田地在男人死了後就叫柳老爺收了回去,她是要回當年的嫁妝田地的。
郝太太也應奉着,一面收柳家族人的手軟,一面應承着柳太太。
世芸做着針線聽着簇水從街上聽來的閒話:“柳家如今亂的不行了,柳太太病在牀上爬都爬不起來,就那樣還要應付着親戚。奶奶,那些親戚都不是玩意,藉口看望柳太太,可是口裡卻讓柳太太交出東西來。柳家的那個五老爺最是可惡,居然要柳太太把族產交出來,說她跟前的那位三少爺年紀還小,管不得產業,又說柳太太年輕守不住,要讓柳太太搬到廟裡去呢!”
林嫂子往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一報還一報。”她又覺得自己在世芸這樣的斯文人面前爆了粗口這樣不好,這幾日她也跟着世芸學了幾分禮節,到覺得自己也是個體面人了,“你們是京城來的,不曉得這裡頭的事情。柳家老爺也不是什麼好人,當年柳五老爺的弟弟,柳七老爺沒了,柳老爺就是這麼做的,生生的逼死了柳五老爺的弟妹。”
簇水道:“這怎麼又扯上了柳五老爺又是六七老爺的。”
林嫂子笑着想着要怎麼解釋,橫雲輕聲道:“就是柳老爺以前這麼對過別人。”
林嫂子意識到自己說的不對,訕訕的笑道:“這是一報還一報,老天是有眼在看着呢,你做了什麼都會還回來的。章奶奶,咱們後日去廟裡拜拜。保佑章老爺前程似錦?”
郝知縣頓時一驚:“誰?”
那布料上還溼潤着。
簇水撇嘴道:“我知道。只是覺得這亂亂的。林嫂子你且說,還有什麼。”
世芸點了頭算是應下,只是整個人還在想着章延闓,這麼做確實是划不來的,乾脆還是不要這麼做了,該是怎麼樣就是怎麼樣,只要日後做了官,把姨娘接到任上便是了。
日後也要這麼對付章太太?也要鬧出人命?章延闓的選擇是這個?也許面對沒什麼後盾的柳太太可以這麼做,章太太呢?章幼闓就要成年,章太太的孃家也還是有地位的,怎麼可能實現?
玉珍哭了。
“也沒什麼。柳家的人鬧了起來,連幾十年前的老事都鬧了出來,如今只不怕大,就怕鬧的不夠大。”
章延闓將世芸帶的信拿了出來:“拙荊帶了口信來,大人看看。”
郝知縣一再要求開棺驗屍,一再聲稱柳家老大是個嘴硬的要真憑實據才能讓他開口。知府大人到痛快的答應了開棺驗屍。
郝知縣一擺手:“你只管說。我聽着就是了。”
她定是因爲這個想起了自己的母親,這個世上寡婦沒有成年兒子做支撐就會被人欺負,而這些往往是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那人只是笑:“大人莫急。只是大人這段日子仕途太順了些,有人眼紅了。知府大人……”那人只說了一半便收了東西飄身而去。
郝知縣笑着指着章延闓:“他自然是要吃苦的,連累了你我這樣費心。回頭再找他算賬,柳家的人怎麼樣了?”
郝知縣頓時愁雲滿布,旁的還好說,這讓上峰盯住了,他哪裡還有什麼好日子了。
郝知縣苦笑道:“難怪當年算卦的說我仕途不順。好容易辦了縣學只當我轉運了,哪裡想到到遭了憲大人的記恨。我能不能好好的回鄉都是個問題了。”
章延闓倒了酒與郝知縣:“知府大人若是爲縣學的事,到說明大人縣學辦的好,學政大人,布政使大人怕也是知曉的,想必布政使大人對大人是讚不絕口,知府大人害怕大人得了布政使大人的青睞。”
林嫂子開口放要說,橫雲卻提了聲音:“玉珍,你這繡的是什麼?”
郝知縣想了想,到也是這樣,他仰口喝乾了酒示意章延闓繼續說。
章延闓也吃了口酒:“柳家老大怕是要受些皮肉苦,若不是這樣……大人到不好過了。”
章延闓只是應奉的笑了笑。家產,對柳家老大那樣的人來說並不重要,他們只是要報復,報復而已。
世芸覺得這聲音唐突的很,扭過頭去瞧,玉珍低着頭揉着眼前,隨即站起來:“我去看看稀飯可好了。”她放下東西,低着頭匆匆地跑了出去。
章延闓勸慰着:“大人這卻是好事,大人怎能爲此泄氣?”
郝知縣笑道:“那你說,這有什麼好的?”
郝知縣陰陰的笑道:“柳家那老大也是個狠心的,那麼大的家產不要,嘿嘿……”
知府大人哪裡聽陸家兄弟解釋,直接上了打板子,他被陸家的人欺騙,差點就誤了大事。知府大人絲毫不在乎陸家送來的那些東西,照實的打,那衙役收了柳家暗自塞來的銀子,動手頗重,打的兩人呼天喊地,劈開肉裂,陸家兄弟只恨自己應承了妹妹跑到了這裡替她受罪。可是這並不行,陸家兄弟並不承認是他們毒死的,至於妹妹做沒做那事,他們不知道。
章延闓道:“我到不是安慰大人。只是我打小總是遇到這些麻煩。我娘總是開導我往好的地方想。像我總被老爺打,娘就說,若是老爺不看重我,自然由着我。”
世芸皺了眉毛,這事或許不那麼容易。
柳家老大一提上堂二話沒說便以子告母給了四十板子,再接着又以狡詐頑獰,又打了四十板子,打的柳家老大隻有出氣的份了。
到是章延闓那邊打開了局面:“不是不見大人您?而是有人在知府大人面前給您下眼藥。”
章延闓笑道:“大人言重了。在下卻認爲是件好事。”
這麼一來到是柳太太出了事,因爲是她說柳老爺是被毒死的。懷疑的對象自然轉向了柳太太。柳太太孃家兄弟頓時慌忙推脫,只說自己是幫妹妹打官司,真正的要問了自家的妹妹才知道。
開棺驗屍到也說明了柳老爺是中毒,知府大人方要拍驚堂木,那仵作又說出一句令事情有了轉機的話,柳老爺的毒是死後喂進去的,腸胃之處並未有中毒的跡象,中毒是死後僞造。
橫雲放下針線便要追出去,世芸卻叫住了她:“讓她去哭吧。”
章延闓在府衙卻是沒世芸想的這麼多,他整個人都在跟知府大人打官司。柳太太顯然是跟知府大人套上了關係,知府大人句句偏向柳太太,連帶着郝知縣先是被罵了數回,後來又扯上了什麼縣學,又說郝知縣同鄰縣不友慕,同鄉紳相處不融洽,造成縣學如此大的損失。似乎所有的事都是郝知縣的不是,連帶着旁人一點關係也沒有。郝知縣是有口也說不清,想要去拜見上峰說清楚,卻不得入見。連帶着師爺一干人對他也是不見,錢照收,人到不見,郝知縣愁的團團轉。
這一句話又爲他們帶來了四十板子。
郝知縣連連的點着頭:“到是你的鬼主意多,明日過堂,真的能讓柳老大……”
“若是爲了柳家的事。大人,咱們已經……”
郝知縣望着章延闓的臉,好半會才道:“我還沒看出來,你竟是這樣一個苦中作樂的人。到是少見。你也被安慰我了,到是我貪心了,早知道就這麼平平安安的混日子便好,到死也是個知縣,這若是罷官…..哎!”
陸家兄弟爲了脫身,只得滿口說是自家妹子讓他們這麼說的。所有的嫌疑都落在了柳太太的身上,到成了她殺夫,又誣陷給他人。
知府大人馬上下籤子提了柳太太來。
柳太太又驚又怕一命嗚呼,什麼事倒也沒有,只是……柳家老大不見了蹤跡,郝知縣也無法拿到自己應得的錢財,到讓他頗爲不快。不過上峰的褒獎,到讓他很是開懷。
只是學政大人的一句話,讓他頗爲驚心:“新的院試就要開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