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銀子(下)
章澤闓已然發福,一身駝色芝麻地緞面長身直綴,束着松石馬尾腰帶,腳踏青緞鞋襪,一派意氣風發。他笑嘻嘻的道:“知州大人命小的前來,小的能不星夜前往?。”
章延闓只道:“大哥今日既然高興就可勁兒的擠兌我吧。”
章澤闓忙拱手作揖:“小的怎敢擠兌知州大人。只是小的來遲了些,還望知州大人見諒。”
章延闓揹着手輕輕地哼了聲:“嗯。”
兩人不由的相視一笑,攜手進屋。
章澤闓打量着章延闓的書房,除了書架也沒有什麼尋常的東西,矮牆的桌案上擺着一隻美人聳肩瓶,卻是插了雞毛撣子,章澤闓搖着頭:“這就是你知州大人的書房?”
“小弟比不得大哥如今是富甲天下,出手闊綽。小的是吃死俸祿的人,少不得要細細盤算。正是當年琴棋書畫詩酒,如今是柴米油鹽醬醋。”章延闓未有嘆氣的份。
章澤闓瞅了唉聲嘆氣一副日子艱難模樣的章延闓:“你小子在這跟我哭窮?上回你把我的船攔下,收了多少的銀子,你當我不曉得?你在這跟我哭窮?”
章延闓正襟危坐,一面正色道:“我那手的是稅銀,一文不少的入庫,大哥莫要胡說。”
章澤闓只同這些人打着哈哈哈,暗中道:“二弟,你這是一箭雙鵰啊!我到不知道,如今你這樣的聰明瞭。”
章澤闓輕輕一笑,從袖口掏出一張銀票遞給章延闓:“這是你的。”
“好說好說。既然章老爺同意了,咱們這就立字據擊掌爲誓?”
章澤闓只笑了笑,卻不追問。這裡頭纔沒有章延闓說的這樣,太太派的那幾個人,哪個是省油的燈,回去居然說話偏向二弟,他就曉得有什麼貓膩。後來又聽說胖婆子在路上得了重病沒了,胖婆子的屍首直接火化,只送回來一罈子的灰。爲了這事,胖婆子的兒子媳婦都鬧了過去,太太也發了火,那些人只說胖婆子是得了惡疾,是郎中讓燒了的。那些人對胖婆子的事三緘其口,他更覺得奇怪。不過,讓太太吃了啞巴虧,他到是舒心的很。
章澤闓擡手撫過頭頂髮髻,神秘的笑了笑:“你同弟妹做了什麼?他們回去的人老老實實的,雖說說了你不少不好,但是我怎麼聽着像是在維護你?胖婆子還死了?”
章澤闓就在這不多時已經發現了異樣,比如說總有人默默的在後頭打量着什麼,再比說說,有些屬官居然急匆匆的跟來,讓後拐彎抹角的打聽着自己的消息。就這一會兒的工夫,就已經有三四人要他赴宴的。
“既然碼頭這還沒人承辦,你就讓給哥哥如何?我保證給你辦的漂漂亮亮的。”
“侯爺在這?”
章延闓嘿嘿一笑:“既然知道,大哥你還同我還價做什麼?我曉得了,大哥你如今做生意做習慣了,不還價你心裡不舒服了。”
章延闓拉着章澤闓,頗是隱情的道:“這就考慮考慮吧。如今是要承辦了那一處,少不得要重新思量。我陪大哥,說的比旁人清楚。”
章澤闓擺手道:“碼頭就不用看了,我來的時候已經把這一塊都瞧了,什麼都考慮到了,就是沒想過這碼頭最正的位置居然沒有人承辦。”
章延闓頓時拍手:“一言爲定。我這就陪大哥到碼頭去看看,咱們一起琢磨琢磨。”
章澤闓只笑笑:“膽小?我到覺得以前看錯了弟妹。”
章延闓笑笑坐直了身子:“我這不是跟那些個商人學的麼?反手是雲,正手是雨地?跟你們這些商人在一處,不長些心眼,到底辦不成事。”
章澤闓澆章延闓半拉半拖的拉了出去。章澤闓只覺得章延闓太過於熱情,先是拉着自己坐上那從五品知州的官轎,又是差役打着知州大人全副儀仗在前開道。再後來,知州大人滿面帶笑的領着他四處看。
章延闓從桌案上那出一幅濟寧運河圖略,指着那上頭的位置道:“這些除了我已標紅的,大哥隨便選一處如何?”
章延闓收了銀票,笑着道:“我哪裡曉得那麼不巧,偏是咱們的船來了呢?”
章澤闓道:“作奸犯科的事那是不會找你的。我問你,你這迎駕的事可全弄出去了?”
章澤闓也來了興趣,他坐直了身子,打算聽聽章延闓是這麼說的:“稀奇。不花錢。你說說。”
章澤闓瞥了章延闓一眼:“怕?二弟,我是怕你出不着好主意,我沒心思聽。”他翹起二郎腿,一副並不熱衷的模樣。
兩人回來,順兒忙過來:“二爺,五姨老爺請您同大爺過去。”
章澤闓道:“不願意算。”
章澤闓沒好氣的笑了:“我置辦貨物的管事的說了,到衙門來找二爺了,求了許久也沒見着,見着弟妹了,可他連等了三日,還是把稅銀交上了再走的。”
章澤闓口上應着,又抽空道:“你是在跟我打糊糊,我曉得你拉着我演戲來了。你這地方送不出去了。”
兩人上了轎,章延闓道:“大哥,你何必更我算計這些小錢?不過,大哥既然陪我唱了出,再陪我一把如何?”
章延闓笑道:“笑話,我怎麼弄不出去了?我這是專門留下的。”
“大哥這話從何說起?”
章延闓坐直身子,笑了笑:“大哥,若是,我說,你陪我演了這齣戲,大哥此次承辦迎駕事宜分文不出呢?”
章延闓無辜的攤着手:“我哪裡做了什麼?大哥你來了,也見到了,我明明就過的不好,難道他們還能說我住的是金窩銀屋?”
章延闓看了章澤闓遞來的銀票:“這麼少?”
章延闓也翹起二郎腿:“誰敢陰我?”
章延闓只是搖頭:“大哥你這不是讓兄弟難辦麼?這是多好的位置,大哥只要弄的顯眼了,得了聖上的眼,那是多少的好處啊。怎麼還跟兄弟計較這個。”
章澤闓不理會章延闓伸出的手,直徑走開:“你當我不曉得你肚子的蟲?你要給我翻臉不認人是不是?到時候我遠在京城,哪裡能跟知州大人講究這麼許多,還不是要老老實實的交銀子?”
章澤闓饒有興趣的看着章延闓:“你說說看?”
章澤闓一笑:“我承辦可以。只是以後我的船隊從這過,無論什麼貨都按一成。”
順兒笑道:“奶奶方纔叫汪太太請去了。”
章澤闓看着他:“我看你到不像是知州大人,到跟那土匪沒什麼兩樣。”
章澤闓瞧了章延闓一眼。皇上南巡的聖旨雖然尚未明發,但是從各處傳來的消息早已是傳遍了,他在旁處擔着差事到不如來章延闓這,他想着自己從京城趕來怕是遲了,少不得要同章延闓磨上幾日,尋快大的好的地方,卻不想,這濟寧城只有寥寥幾處叫人承辦,那碼頭停御舟的地方,居然沒人承辦,這叫他哪裡相信。、
章澤闓撫着大腿,擡頭盯着章延闓:“你是曉得的,在京城做生意,沒個靠山不穩當。那些都是個虛的,不如這個實惠。你有沒有地方?”
章延闓沒想到章澤闓來是爲了這事,他笑了笑:“卻是爲了這個。大哥的意思是……要在我這接駕?”
章澤闓坐直了身子:“我也不同你說旁的,我這次來是有件要緊的事求你。”
章延闓面容仍舊露出笑容,壓低了聲音道:“大哥這可錯怪小弟了,小弟不是陪您在這看地方麼?”他又提高了聲音,“這塊地方可滿意?”
章延闓摸摸鼻子支支吾吾的道:“我那不是不知道麼。你曉得你弟妹生的靦腆,又膽小,什麼都不敢應。我若是在,定不會這樣。”
章延闓點着頭,吩咐道:“你同奶奶說,讓置辦桌好酒菜,我要同大爺一起吃酒的。”
章延闓轉着眼珠子:“你家那口子跟着去的?”
章澤闓聽了這主意,除了撫掌大笑,着實想不出旁的什麼來。這個二弟,到是一肚子的壞主意,他不由審視着自己的弟弟,曉得他聰明,曉得他能幹,到不曉得他壞主意那麼多,陰着壞:“你被陰了?”
順兒道:“沒,奶奶帶着翠兒芳兒她們去的。”
章澤闓看着那圖略,碼頭的正處尚未有人定下,他不由懷疑:“二弟,你這居然還空這麼多的地方?奇怪啊。”
章澤闓只是不理他。
章澤闓斜了他一眼:“知州大人這個時候曉得少了?當初你攔我船地時候你怎麼不說稅銀收多了?你這邊一卡,我這貨價就上去了,我這不能順便漲價吧。那就賺少些,你也就分的少些。”
章延闓道:“自家兄弟,大哥還說什麼求不求的,大哥且說,若是我能幫,是一定幫的。”
章延闓摸着腦袋:“這還不是沒明發上諭麼?知道的人少麼。”
章澤闓上鉤了,章延闓在他耳邊說了幾句,卻又:“怎麼樣,還是要大哥好生的陪我演戲,若是大哥的身段嗓音絕佳,鬧了個滿堂紅,說不定還能大大的賺上一筆。”
“大哥怕了?”
章澤闓只是笑。
章延闓點了頭:“去,把你家那口子叫來,我有事吩咐。”
順兒忙去叫簇水,章澤闓在那聽着只有佩服章延闓的份:“你可惜了,來做官,到不如跟我做聲音,保你比如今過的好。”
“我到是想。等我給我娘掙頂鳳冠霞帔再說。”
章澤闓愣在了那,給李姨娘掙鳳冠霞帔……二弟他……這要大亂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