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聶晨兩個從朱常發家裡面出來,隨手帶住了大門。
雪從吃了午飯就開始下,一直下到現在,還沒有要停的跡象。地上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樹上,屋頂上,到處都是雪,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我朝朱常發家那間廚屋看了一眼說,走。兩人踩着路面的積雪,咯咯吱吱的往北走去。
“冷雨,要走多遠”聶晨問。
“要去一個有水的地方”
值使神在休門那裡值班,休門五行是屬水的,落於坎宮北方,想要把值使神請出來,必須要往北走,到一個有水的地方。
聶晨說:“天寒地凍的,又這麼大雪,到哪裡去找有水的地方”
我心裡也沒底了,說:“走到哪裡算哪裡吧,但願這村子這村外有小河什麼的”
“那要是沒有呢”
“要是沒有那就只能繼續走”
這個叫三裡鋪的村子挺大,南北走向,往北走了挺長一段路,前方望去,村子還望不到頭。看看錶,就快十二點了,我心裡焦急起來,那些個鬼東西,也不知從陣圈裡衝出來沒有。
注:?П?即可觀看
“晨晨,咱走快點兒”
我悶着頭往前走,走沒幾步,聶晨把我一拉。
“冷雨你別急,凡事都不是絕對的,萬一這村子裡就有有水的地方,悶着頭走,被我們錯過去了怎麼辦”聶晨說。
我聽從聶晨的,放慢了腳步,邊走邊往四下裡看。
路過一個小操場的時候,聶晨忽然道:“冷雨,快看那裡”
操場邊上有座低矮的小房子,那房子旁邊,好像是一口井。
“過去看看”我說。
來到跟前一看,果然是口井,看着年頭不小了。
我一拍後腦勺,“哎呀,這應該就是你二爺爺當年過來打水的那口井了,怎麼把它給忘了”
“怎麼樣,不聽姐姐言,找水去天邊吧”聶晨說。
我咧咧嘴,趴在井臺上往下看,底下一汪水光。井水根深,所以並不上凍,雪落進去,立馬就化了。
“這裡可以請那什麼值使神嗎”聶晨問。
“嗯”
我心裡有點緊張,跟白天向九天玄女問測不同,眼下是要請神出來,不光要把值使神請出來,還要帶去朱常發家裡。高老頭子曾經跟我說過,請神一定要切切小心,萬一一個不慎被神給上身了,那就麻煩大了。很多神,其實跟鬼性質差不多,好比那些陰神
我掏出一疊八門符,從裡面選了一張休門符出來,用硃砂在背面寫了值使兩個字。淋了些雞血在上面。點着以後,圍着這井走了一圈。值使神雖然在朱常發家北邊方位,但不在這井裡。我首先要做的是要使它過來,依靠符的力場。符紙燃盡,我朝井裡看了看,也不知值使神過來沒有。
請不同的神,所用的方法是不同的,就算請同一種神,地理環境不同,方法也不一樣。高老頭兒說,到時要靠我自己隨機應變。
我朝左右四處看了看,離這井不遠有棵梨樹。我伸手往包裡一摸,摸了卷紅繩出來,把紅繩一端拴在樹身上,拉伸紅繩,橫過井口上方。用牙把紅繩咬下一截,我把繩頭遞到聶晨手裡,命她拉直。
我將咬下的那一截,一頭系在整條繩子的中段,井口正上方的位置,摺疊一道神符系在另一頭,垂入井中。弄好這一切,我起身看看時間,就快十二點半了。
目前是冬季,水旺,水居坎位北方,朝北吸了一口旺氣,我從聶晨手裡接過繩子,命她遠遠站開。
我左手捏了個劍指,指向井口,用望氣那種方式,目光不對焦,看着井口。排除所有雜念,我念起了請神咒。
念着念着,我就感覺繩子好像緊了一下,隨後,我恍惚看到,有個東西順着繩子,從井裡爬了上來
我來不及分辨那東西的樣子,急忙用左手蘸過硃砂和之前燒的那道符的符灰的中指,往眉心點了一下。鬆開繩子,我猛的一個轉身,還沒站穩,後背就一熱。那種感覺就像,有人把一個熱乎乎的墊子,忽然一下蓋到了我背上
我知道,是值使神被我請出來了,順着繩子過來,貼在了我背上。我不敢回頭去看,稍微不慎,可能就會被它給上身。
聶晨正站在那裡,呆呆的朝我看。她肯定不知道,我此刻正揹着一個東西。
我儘量把情緒放平靜,不敢開口說話,朝她做了走的手勢。她很聰明,應該看我樣子不對勁,一句話也沒說,扭身便走。
兩人一前一後的往回趕,一路上,我身上的汗一股股的往外冒,腦子裡總是幻想我揹着個人走路的畫面。可能是心裡作用,我有一種負重感,越走,負重感越強烈,漸漸有種邁不開步子的感覺。同時背上發癢,像是有螞蟻爬來爬去,我真想把手伸進衣服裡撓一撓
終於來到朱常發家,聶晨咯咯呀呀的推開大門,扭頭朝我看了看,走進院子。
當我進到院兒裡一看,聶晨正站在朱常發放自行車的那棵樹後面。我一言不發的來到廚屋門口,往裡一看,萬幸,那些鬼東西沒把陣圈給衝破。
竈底的火早就熄了,可鍋上方那煙球還是原來那般大,蠟燭的火苗兒仍然是墨綠的顏色。
當我跨進廚屋的一剎那,燭火突然恢復了正常。本來鼓脹的那煙球,則一下子縮成了足球般大小。這些鬼東西,看樣子害怕我背過來的值使神
我小心翼翼擡起手腕,看了下表,還有五分鐘一點。一點之後是丑時,值使門由休門變爲生門,生門落震宮東方。到時候,值使神脫離我的背,會往東去生門值班。
我要做的,是讓值使神把那些東西帶進生門裡,這麼一來,它們就能轉世輪迴了。
高老頭兒說,一般超度亡靈,都是施法令它們進到地戶裡。看地戶在哪裡,就看十天干己的落宮,己五行屬土,在自然界中,它代表陰土,墳土,在超自然界中,它代表地戶。人死肉身歸土,魂靈入地戶。
當用一般方法超度不了,沒法使亡靈進入地戶的時候,那就用二般方法。所謂二般方法,就是請值使神。我們平常去辦事,當走正門行不通的時候,不少人就託關係走後門。我們人間有後門這種東西,冥界也有。地戶門是亡靈轉世輪迴的正門,當正門走不通的時候,就只能走後門,那就是值使門。
後門不是隨便走的,好比我們去辦事,後門開的再大,沒人領你進,你也進不去。冥界也一樣,你知道值使門在哪兒,但沒帶路的,你就沒法送亡靈進去。我把值使神請來,就是讓它給這些鬼東西,這些亡靈,帶路的
原本我以爲,肯定要施些法術,這些東西纔會服服帖帖的跟值使神走。現在看來不用,我揹着值使神剛一進門,它們就怕了
這值使神好像脾氣不錯,一路過來,我只是感覺背部不適,沒感覺它有上我身的意思。但我仍不敢大意,生怕萬一哪裡做的不對,把它給惹惱了看看一點已過,我小心翼翼用硃砂在這廚屋的東牆上畫了一扇小小的門,然後貼了道往生符在門的正中。用手沾了一點我額頭上混有符灰的硃砂,點在符紙的正中。
我定了定神,唸了兩遍送神咒,感覺渾身一輕,背上的麻癢感消失了。俗話說,請神容易送神難,要是這神請來送不走,那我就一直揹着它吧
我迅速撤去鍋臺上那陣圈正對牆上小門的兩道符紙,急念一遍往生咒,側身朝那小門一指,喝道,“還不進去”
那煙球一縮,從陣圈裡出來,鑽進了牆壁那小門裡
這就是我超度那些鬼東西的過程,自始至終,我也不知道它們到底是些什麼。
超度完以後,我把外套一脫,一摸身上,全溼透了。雖然過程有點驚險,但我畢竟完成了,而且是**完成的。
從廚屋出來,聶晨說,當我在那井那裡轉身的一剎那,她看到有一個身穿盔甲的小人兒,跳到我背上,不見了
回想揹着值使神往回趕的過程,結合聶晨的話,我身上直起雞皮疙瘩。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大亮,朱常發兩口子就回來了。
“怎麼樣”朱常發問。
我說:“纏你們家的那些人,已經被我超度了。但是,事情有始,就要有終。你當初去吃酒席的時候,不知道犯了什麼過錯,導致那些人隨你過來了,這便是始。想要終的話,你必須要想想,你所犯的過錯是什麼,然後過去彌補,再到那些人的墳頭上祭奠一下,這樣,你家裡的污穢之氣纔會完全散去。”
“我真不知道我犯了啥過錯,要不,你跟我去一趟好不好”
“去哪兒”我問。
朱常發說,去他當初吃酒席的那人的家裡,他想不起來幹過什麼錯事,那就只能我好人做到底,幫他看能不能用別的辦法來彌補。
我想了想,答應了下來。只不過,從這裡到那縣上百里地裡,大雪封路,眼下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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