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處,我胡亂抓起一件衣服,追了出去。
從旅館裡面出來,我先是看了看錶,已經挺晚了,街道上一個行人也沒有。這個鎮上的路燈隔好遠才一個,昏昏黃黃的。
我往兩邊去看,遠遠的,我看到那個好像是聶晨,往西走着,於是便追了過去。
風很大,吹的樹擺枝搖,垃圾和落葉在路面上到處翻滾。聶晨走的慢,我很快就追上了她,悄悄的跟隨着。
她的頭髮不時便被風吹的飄起來,身影淡淡的投在路面上,從背後看顯得特別的孤單。
當來到一個街口的時候,突然刮來一陣大風,聶晨搖搖晃晃幾下,差點沒摔倒在地。她扶住旁邊的一個電線杆子,一點點的蹲了下去。劇烈的咳嗽起來…
我躲在樹後面,看的十分不忍,心裡面像是有東西在扎,很想走過去把她給抱起來,但還是忍住了。
過了一陣,聶晨止住咳,硬撐着,倔強的扶着電線杆站了起來,她兩手抱了抱自己,繼續搖搖晃晃的往西走。
我不緊不慢的跟隨着她,一直來到一處漆黑的街角,聶晨停在了那裡。由於沒有路燈,太黑了,我根本就看不清楚聶晨在那裡做什麼。只能看到她外套白色的絨領子在動…忽然,那白領子往我這裡移動,是聶晨過來了…
我急忙閃身在樹後,很快的,聶晨便從距離我很近的地方經過,順着來路走去…我感覺,聶晨應該是放了某種東西在那街角處,而那東西,肯定是她從老家帶過來的,會是什麼東西呢?交給那個人,等他過來拿的?
我走過去看,但卻什麼都沒有找到,不知道聶晨把那東西放在了哪個位置…先不找了,反正我已經記住了這個地方。眼下,什麼也沒有晨晨重要,看她搖搖晃晃那樣子,不要出什麼事…想到這裡,我往回追了過去…
當我追上聶晨的時候,她正在路邊上蹲着,費了很大勁才站起來,剛走出一步,便軟倒了下去。我魂差點沒飛掉,什麼也顧不得了,急忙撲了過去。
“晨晨!”
我把聶晨抱起來,一摸她的額頭,手觸電般縮了回來,她的額頭燙的就像被火烤過一樣。
“晨晨…”
我抱着聶晨就要起身,忽然間,聶晨睜開了眼睛,她把我看了一眼,低聲說:“快躲起來…”
我愣了愣,當下也來不及細想,急往四周圍看,距離我們不遠處,路邊一座房子後面的牆上,立着一排捆紮起來的玉米杆子。
我抱着聶晨便衝了過去,剛在那排玉米杆子後面藏好,幾個人便從斜對面的一處巷口轉了出來。透過縫隙看出去,路燈光照射下,爲首的是那個叫胡永生的…
“你他媽的是不是看錯了?”胡永生左望右望的問。
“沒有…”他旁邊一個人說:“我確實看到那個妮兒了,在巷子口閃了一下…”
“那她人呢?”
那人摳着後腦勺說:“怪了,怎麼不見了?”
“我看是你想那個妮兒想的發癲,出現幻覺了還差不多…”
“我可沒丁子朋那麼色,我真看見了她了…”
胡永生瞪他一眼說,算了,到別處去找找吧…
幾個人走後,我鬆了口氣,問聶晨怎麼回事。她指着那巷口說,她剛纔走到那裡的時候,猛然間看到那巷子的深處有幾個人,好像是胡永生他們,於是便急忙往後退,退着退着腳底不知被什麼給絆了一下,蹲在了地上…
我又鬆了口氣,心說,幸好我趕過來的及時,搭眼一看,只見聶晨正對着我笑。
“你這傢伙還笑…”
聶晨含笑看着我,吐氣如蘭的說:“喂,你怎麼跑出來了?”
我謊稱之前過她屋找她,敲門沒人應,於是便尋了出來。
聶晨眼睛轉了轉,問我:“你大半夜的從牀上爬起來,去敲本小姐閨房的門,安的什麼心,說…”
“我…能安什麼心?”
“那誰知道你的…”聶晨湊在我耳邊,低低的說:“那時候,我聽我們班一個農村的女同學說。她有一次週末幫家裡面下地鋤草,剛一進玉米地,就看到一對男女在她家的玉米地裡面那個…幕天爲被,以地爲席,十里青紗帳,迴歸大自然,迴歸人類本性的感覺。應該挺不錯,這裡雖不是玉米地,但也是玉米地的近親,玉米杆子窩,要不咱們…”
“啊?”
聶晨把我推開,‘咯咯’笑道:“看把你給嚇得…咳…咳咳…”
她越咳臉色越蒼白,我幫她拍打着背。好一會兒才止住。
“晨晨,我們回去吧。”
“好…”
我把聶晨給揹回去的,遠遠的,就看到師父和高老頭兒兩個正在旅館門口站着。
“哎呀,這兩個孩兒果然回來嘞!”高老頭兒高興的往跳了一下,“你們這是去哪兒啦?這咋還揹着嘞?”
“啊我們…”
聶晨打斷我說:“我們去醫院了…”
老頭兒問我們去醫院做什麼,聶晨說她感冒了。我帶她去打吊針,所以這時候纔回來。師父盯着聶晨看了一番,表情有些凝重,一句話也沒有說。
上到樓上,師父說:“時候也不早了,晨晨先回屋休息吧…”
聶晨頭那麼燙,我有些不放心,她說她睡一覺應該就沒事了。
我把聶晨背進屋裡,放到牀上,起身就要走,她把我叫住了,“等等。”
“怎麼?”
聶晨笑了笑,說:“看在你這麼辛苦的份上,給你來個西方式禮節…”
我正要問什麼禮節。聶晨勾住我脖子,起身‘啪’在我臉上親了一下,說:“晚安,大帥哥…”
當我臉熱心跳的從屋裡面出來,只見師父正在不遠處站着。
“冷雨跟我來一下,我有事問你…”
見師父鄭重的樣子,我心裡面有些忐忑。一言不發的跟隨着他從樓上下來。師父望着夜空,說:“晨晨不是感冒…”
我心裡面打了個突,“不是感冒?”
“嗯…”師父說:“我見她氣色不對,好像是中了邪了…”
“中…中邪?”
“沒錯,看起來,她比你當初中的那陰毒要嚴重的多,孩子你告訴我,你們之前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
我想到洛陽老城區的那座鬼宅子,從那宅子裡一出來,聶晨就‘感冒’了,師父說她是中邪,那麼,聶晨肯定就是在那座宅子時中的…可是,對於昨晚的事,我實在有些難以啓齒…
“有什麼難以之隱嗎?”師父問我。
“有…不,沒,沒有…”
師父的眉頭微微皺了皺,他把手搭在我肩膀上,說:“冷雨,晨晨現在的情況很嚴重,就算有天大的難言之隱。你也要說出來,我看能不能救她…”
我硬着頭皮,一五一十的把昨晚的經過講給了師父,講完以後,我顫聲問:“師父,晨晨這是中了什麼邪?”
師父的眉頭擰成了疙瘩,他捏着拳頭說:“好惡毒…”
“怎…怎麼惡毒?”
師父說:“這應該是鬼宅裡面的那個局,置人於死地的一個後招兒!”
“後招兒?”
“孩子你想,一般人闖入那座鬼宅裡,見到那種‘鬼影象’基本都會被嚇跑…”
“對啊。”我說。
“那如果是沒被嚇跑呢?”
師父把我給問住了,他看着我說:“如果沒被那種‘鬼影像’給嚇跑,那麼,就會像你們一樣,過去那個‘男人’抱着那‘女人’所進入的那座廂房那裡去看,一旦你們過去了,那麼,就有一個厲害的後招兒在等着你們…”
我好像有點明白了。
“沒錯…”師父說:“後招兒就是那種聲音,正常人過去以後,聽到那廂房裡傳來動靜,肯定會先過去那窗戶底下聽,一旦去聽,就中招了…晨晨不像你,她沒有方術根基,沒有抵抗那種聲音所製造的心魔的定力,所以,她被邪魔所控制,中邪了…那個叫王道仁的之所以這麼做,就是爲了防止有人窺破那座鬼宅裡的秘密。如果你沒被‘鬼影像’嚇跑,那麼,他就引你去中邪,即便你窺破了秘密,離開那座宅子以後,最終也難逃一死…”
我霎時出了一身冷汗,“師父。你能救晨晨嗎?!”
“我也不知道…一般像這種邪術局,時間越長,邪氣越重,威力也就越大,那個局解放以前就被布在那裡了,已經有幾十年了…”
“那晨晨…”
“別怕…”師父慈愛的拍拍我的肩膀,他冷冷的看向夜空。昂然說道:“晨晨那麼好一個孩子,我一定不會眼睜睜看着她死去,就算是逆天,我也要把她給救過來!”
“嗯!大不了我跟她一命換一命!”
“走吧。”師父說:“我們去看看晨晨…”
往樓上去的過程中,師父問我,晨晨今天是不是感覺跟往日不同,比較粘我。我想了想。點了點頭。師父說,人之將死的時候,在潛意識中,會意識到自己命不長久了,所以就會有一些和平常不大一樣的表現,晨晨對我情深意切,所以會這樣…
經歷了這麼多事,我的心理承受力和以前相比要強大多了。我已經在心裡面打定了主意,如果晨晨不治,我就跟她換命,把她的劫轉移到我身上來。方術這種東西,從我一開始學的時候,高老頭兒就淳淳告誡我說,它是用來助人的,不是用來利己的,所以,它其中有捨己救人的層面。只不過,高老頭兒的修爲達不到,他還領悟不到這個層面。奇怪的是,之前經過師父的點撥,我感覺自己似乎漸漸領悟到了。我也不知道這是因爲什麼…莫非,這就是玄女娘娘指派我,而不是別人,去完成‘使命’的原因?
我問師父找到那‘活煞’了沒有,師父說那東西應該是往北去了,他和高老頭兒兩個大體鎖定了那‘活煞’所在的區域。這個鎮子往北有個縣城,那裡有一條大河,那‘活煞’應該就在沿河那一帶…
我低着頭想了想,忽然間想了起來,當初玄女娘娘座下的那兩個童子,接我去玄女宮時,在半空中的馬車上往下看,我曾見到過師父所說的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