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面並不在意馬局長話裡的諷刺挖苦,扭頭看着馬良,明知故問的說道:“這位小兄弟是……”
“我叫馬良,沈大師,久仰了。”
“哎呀,原來是坐地閻羅馬不爲的傳人,當代坐地閻羅,果然是年輕有爲。”沈玉面皮笑肉不笑的誇讚着,拍拍褲腿,像個剛下地回來的種地老漢似的,一邊大大方方晃悠着膀子往會議室內走去,一邊頭也未回的說道:“人常說年輕氣盛,初生牛犢不怕虎,真是後生可畏啊。”
馬良笑了笑,沒有理會,卻也沒急着往裡面走,而是像個很有風度的人一樣站在那裡,請盧老爺子和馬局長先行。
幾個人依次往裡面走去。
當黃二姑從馬良身旁走過的時候,扭頭頗顯尷尬的說道:“小馬,很抱歉,之前發生的事情,實非我所願,也非我所爲。”
馬良笑笑,看向跟在黃二姑身後的艾音瑜。
“對,對不起,我……”
艾音瑜急忙想要解釋,然而當此話出口時,卻發現馬良理也未理她,徑直從停下腳步的兩人身前擠了過去。
一進入會議室中,馬良就不禁露出了笑容。
這場合,還真有點兒正兒八經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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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寬敞的會議室內,中間是橢圓形的大會議桌,邊上擺放着足有二十多把紅棕色木製皮做的椅子,會議桌上擺放着幾盆鮮花,座位前皆擺放着精緻美觀的茶杯……就差沒在上面擺名字了。
坐在內側一旁的,是兩名看上去頗有些官威的男子,都是六十歲左右模樣。
會議桌一端,秦榮和戴慶鬆坐在那裡神色平靜的輕聲說着什麼。
之前秦榮、戴慶鬆和艾敬邦、陳和已經就此事談了好一會兒,至於他們之間有沒有達成什麼共識,旁人並不知曉。不過從艾敬邦、陳和兩人的表情上來看,應該是沒有達到他們預想的結果。
其實也沒人會去在意他們之間的談話會是什麼樣的結果。
因爲結果是明擺着的——不殺艾音瑜,但艾音瑜的術法修爲必須被廢除,邪寵必須被殺,充其量能夠讓艾音瑜稍微好點兒的結果,也就是可以先由她自己逼出邪靈魄,摧毀之,然後再被廢掉修爲,這樣不至於承受太大的傷害。
當然這不包括馬良的意見。
沈玉面進去後,就顯得很老土的坐到了長桌的另一端,和秦榮、戴慶鬆面對面。
黃二姑則是拉着艾音瑜走到了裡側挨着艾敬邦坐下。
馬局長笑着走到戴慶鬆身旁坐下,馬良則是和盧祥安兩人坐在了艾音瑜四人的對面,一老一少皆是面帶微笑,風輕雲淡。
剛一坐下,對面的艾敬邦就沉着臉說道:“你就是馬良吧?”
“嗯,是我。”馬良笑笑,一邊朝着秦榮和戴慶鬆拱了拱手,和禮敬的說道:“秦先生,戴先生,你們好。”
兩人點點頭。
見馬良只是輕描淡寫般看了眼自己,隨即就不再注意,而是扭頭像是無視他一樣,反而看向了秦榮和戴慶鬆打着招呼,艾敬邦的臉色愈發陰沉,強壓着心頭的不滿,道:“小女是犯了些錯,剛纔和戴局長、秦局長都說過了,應當受到些懲罰,該承擔的承擔,我絕不偏袒,希望馬先生,不要過分追究。”
“嗨。”馬良打了個哈哈,看着秦榮和戴慶鬆,道:“兩位局長,這事兒你們都定了的,哦不不,是政斧都定了,還找我談什麼啊,這不是埋汰人嘛,您二位說了算,您二位說了算……”
說着話,馬良心裡還琢磨着,秦榮和戴慶鬆感情都是局長。
這局長可是大官兒了吧?
感情國家專門管着奇門江湖的部門還真不小,人還真不少!
“這是你的真心話嗎?”秦榮冷哼道。
“我相信政斧。”馬良一舉手,表情誠懇。
戴慶鬆笑道:“別談虛的,奇門江湖本就是一個特殊的羣體存在,在這方面我們政斧部門也會特殊對待,馬良,說說你的看法吧,這次的事情也因你而起……今天既然都坐在了一起,那就談談怎麼解決吧。”
馬良皺皺眉,看向了馬局長。
有些話他可不方便去說,真的就在官方的面前擺譜充大拿不是馬良的姓格,況且對面那兩位老頭兒,一看都不是普通人啊——有道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人家是大家族,門第顯赫。
馬局長察覺到了馬良的視線,便笑了笑說道:“戴局長不是說了麼?按照江湖規矩來辦……”
“嗯,我是這樣說的。”戴慶鬆點點頭,並不否認。
艾敬邦和陳和兩人就都皺了皺眉,扭頭看向了黃二姑,又看了看大模大樣坐在了和秦榮、戴慶鬆對面位置上的沈玉面——奇門江湖規矩,到底是個怎樣的懲罰力度?常人乃至於這些官員們,又怎麼會知道,也只有看黃二姑和沈玉面這兩人怎麼說了——畢竟,這倆人可是和他們在一條線上的,而且看沈玉面如此傲慢自信的作風,想來應該是奇門江湖中頗有些地位的人物了。
黃二姑嘆口氣,面露難色的說道:“秦局長、戴局長,小馬……音瑜她是犯了錯,應該按照江湖規矩來懲罰她,可是她畢竟沒有害死過人,而且那些人也確實自身也負有責任,所以我覺得,是不是酌情諒解下?”
“哎哎,黃老前輩,別看着我啊,我又不懂江湖規矩。”馬良扭頭看向盧祥安,道:“老爺子,咱們江湖的規矩該咋弄?”
“清理門戶。”盧祥安淡淡的說道。
“哦。”馬良了悟般點了點頭,嘟噥道:“清理門戶是不是很嚴重?”
在座者都紛紛鄙視着看向了馬良,清理門戶嚴重不嚴重,作爲門外漢的艾敬邦和陳和都能想象到。尤其是其他一些人,更是滿心腹誹馬良——裝什麼傻充什麼愣啊?如何懲罰的條件都是你劃出來的道道!
對於衆人的目光,馬良不屑一顧——咱不表態。
想幹什麼不用表態,達成目標就行。再者說了,情況到現在,誰敢真的就庇護艾音瑜?傳出去的話,江湖中又該怎麼說?
黃二姑說道:“可以,不過小馬……這些天音瑜也受了不少的罪,我看,少讓她受些痛苦吧。”
馬良笑了笑,道:“黃老前輩,各位前輩們,我還年輕,對於咱們奇門江湖的規矩不大懂,有一事不明,請問各位,按照江湖上的規矩,如果我看到有人被邪靈寄體受苦受難,我該怎麼辦?”
衆人一愣。
馬局長看了看秦榮和戴慶鬆,繼而扭頭神色嚴肅的說道:“誅殺邪靈!”
“如果被邪靈附體的人,起初並不知其危害姓,反而是自願的呢?”
“只要不是惡徒,更非奇門江湖中人施術懲惡,那麼但凡邪孽異物,都該殺……”馬局長寒聲道:“倘若邪孽異物乃人爲施術以爲禍,那就更應該殺!且以術法遠遁追擊,誅滅邪靈魄!”
馬良做了悟狀,道:“這麼做的話,對於豢養邪靈的術士,傷害很大啊。”
說到這裡,不用馬良明說,衆人也就明白了馬良的態度。
轉了一個大圈,其實馬良的意思就是在回覆黃二姑剛纔的請求——我已經給足了你黃二姑面子,若非如此,我直接擊殺那些娛樂圈明星們身上的邪靈,再追殺邪靈魄,直接就要了艾音瑜的命!
換成你黃二姑去清理門戶的話,艾音瑜再承受多大的苦,即便是最後成了神經病殘廢,起碼還保住了一條命。
艾敬邦目光中閃過一絲狠戾,卻是無法發怒。
江湖規矩、秦榮和戴慶鬆的態度,乃至於當時給官方去電話的人,都是艾音瑜自己。
陳和卻是冷笑道:“年輕人,得饒人處且饒人啊。”
“感情還真賴上我了。”馬良笑了笑,往後一靠椅背,道:“家世顯赫,權勢滔天,我這個草民是真害怕啊,得,我是沒什麼意見,人微言輕,又少不更事,今天就是來聽課的,你們怎麼談怎麼成。”
“當代坐地閻羅,你人微言輕?笑話!”秦榮冷哼一聲,道:“馬良,我們知道該怎麼做,用不着你來激將。”
馬局長摘下眼鏡,一邊擦拭着,一邊漫不經心般的說道:“就按照江湖規矩辦吧,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這些年來,奇門江湖中大大小小的事情發生了不少,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
衆人就都靜了下來,思忖着。
艾音瑜渾身顫慄不止,她現在已經很清楚,誰也救不了自己了。如果讓她成爲一個殘疾人或者智障人士,那麼她寧肯死去!
就在這時,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什麼狗屁江湖規矩,江湖有規矩嗎?”
說話的人,是沈玉面。
衆人的目光立刻都看向了他。
沈玉面自顧自的掏出煙來點上一支,不急不緩的吞吐着煙霧說道:“無非都是在仗勢欺人罷了,這邊兒靠着家世顯赫狂妄跋扈,那邊兒憑着藝高人膽大又有大人物支持,誰都不是什麼好鳥!”
“沈玉面,你這話什麼意思?”馬局長微笑着問道。
“鄉下人,就只會實話實說。”沈玉面笑呵呵的掃視了一圈兒衆人,全然不在意秦榮和戴慶鬆眼神中閃過的不喜之色,道:“不是要講究江湖規矩嗎?好啊,這位艾女士施術給人身上寄邪靈,你們有證據嗎?就算是吧,那麼你馬良,給艾女士身上下了術咒,這算什麼?算不算邪術害人呀?”
證據!
證據就是五樓那些演藝圈大小明星們身上的邪孽異物,至於艾音瑜身上的邪靈魄,卻是不能當作證據的——奇門術士所修行術法不同,豢養邪孽異物也是一種修行,就像小腳娘娘黃二姑,她豢養的邪物恐怕比之艾音瑜要多上數倍,強上數千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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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明星們身上的邪孽異物還在嗎?也許之前就都被收走了。
在座者如是想着。
艾音瑜和黃二姑卻是心裡有些不安,她們倆知道,邪孽異物才收回來一半多點兒,還有七八個人身上的邪靈沒收回來。但她們沒有說話——存着一份僥倖,一份自私,這是人之常情。
而沈玉面最後質問馬良在艾音瑜身上下了術咒,算不算邪術害人……這也是有一定的道理。
因爲,既然你馬良發現了有人身上被艾音瑜施術寄了邪靈,那麼你當時爲什麼不直接出手,按照江湖規矩除掉?反而在事後還要給艾音瑜身上下術咒,你安的什麼心?——很簡單,你和艾音瑜害別人的出發點相同,這就是黑吃黑。
戴慶鬆、秦榮、馬局長三人對視一眼,然後都看向了馬良。
盧祥安卻是一副神態安然的模樣,微微闔眼做閉目養神狀。
“證據是有地。”馬良笑着說道,語速很慢,一邊掏出手機當着衆人的面給吳瓊發了條短信——進來。一邊按下發送鍵,馬良一邊笑着說道:“我這個人年輕,不大懂江湖規矩,也沒什麼悲天憫人的大善心,而且度量也小,所以沒想過幫一個和我有點兒過結的人,很巧合的是,那個人就是我發現被艾女士在身體上寄下邪靈的人,一會兒她就來……至於爲什麼給艾音瑜種下術咒,是她沒完沒了的要害我,迫不得已之下動手的,而且,艾女士是咱們奇門中人,充其量我這麼做也是奇門術士之間的恩怨,自然要鬥法解決的,算不得以邪術害人吧?”
幾個人就都緩緩點頭。
馬良又看向艾音瑜,道:“艾女士,是這樣吧?一會兒蕭冰薇就上來了……哦對了,蕭冰薇真不是我給藏起來的,她自己跑到了遼東找沈大師幫忙,沈大師再帶她來到燕京,然後沈大師遇到了你,蕭冰薇就跑了,哎呀,說的我自己都有點兒暈了!反正蕭冰薇又找到了我,就是這樣。”
沈玉面微微一皺眉,隨即便舒展開,沒什麼大不了。
艾音瑜在這個時候,卻是想着沈大師不管是否有利用自己,這次確實是唯一能救自己的人了,必須和他站在一起。
於是艾音瑜咬着牙說道:“馬良,你說謊!”
馬良雙眼一眯,脣角翹起,露出一抹冷笑。
“音瑜……”黃二姑趕緊阻攔。
艾音瑜沒有理會黃二姑,她本來就受到了很大的痛苦,表情神態都極爲悽慘,現在不用裝也是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道:“明明是你仗着術法高強,威脅我,害我,我,我雖然會些術法,可是根本算不得奇門江湖中人……”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