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多鐘。
緊挨着小白所在宿舍的一間辦公室內,辦公桌已然被騰開,擺上了豐盛的晚餐。
馬良、盧祥安、馬局長、吳瓊四人圍桌而坐。
之前馬良本想着讓安冰泮一起過來吃飯的,礦廠內有何商專門吩咐過,那些工人們自然不會接近;而且又在礦廠最裡面,兩間房屋緊挨着,萬一有什麼異樣的話,坐在這間屋內的都是術法高人,自然能察覺到。
但安冰泮搖頭拒絕,堅持要在外面守着。
在安冰泮看來,那間宿舍內不僅有小白,還有價值連城的石樹怪,萬萬大意不得。
對此馬良也是無奈,也只能等自己吃過飯回到那間房裡,才能讓安冰泮踏踏實實的離開去吃飯了。
其實他們也是剛剛從那間房屋內出來。
馬局長給小白查看病症,這一查就是兩個多小時,好嘛。
“馬院長,小白她……”馬良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今夜子時,我爲她施針吧。”馬局長輕嘆口氣,道:“每夜子時施針,再配以灸療半個時辰,大概半個月後,應該能醒過來。”
“半個月?”馬良吃驚道:“情況很危險?”
馬局長哭笑不得的說道:“相沖本就是生靈大忌,這石樹怪是五千餘年的壽齡,再有五千餘年的話十有八九能進化爲妖了,而且其自身靈氣以然是近乎妖的存在,毒素甚強,靈氣又具備自主的意識,相沖的頻率高強度大,短時間內根本無法根除,我說半個月也只是最保守的估計了。”
“時間太久,多有不便啊。”盧祥安也皺皺眉說道。
“盧大師,您老可不該說這般話啊。”馬局長笑道:“就算是尋常人做個小手術,也要有一段時間的療養恢復期,更何況這般情況下等同於正常人成爲了植物人……我就算是扁鵲在世,也不能立竿見影啊。”
馬良說道:“那麼,什麼時候方便把小白帶走,這裡不是久留之地。”
“帶走?”馬局長稍做思忖後,道:“一個星期……一個星期後,以術法護佑,強行鎖住她的氣血循環,然後在最短的時間裡趕到安全的地方,再以八靈護中宮陣法維持,繼續施鍼灸療。”
“一個星期……”馬良點點頭,道:“好吧。”
“不過。”馬局長態度認真的說道:“任何事情,都是有風險存在的,我不確保最終肯定能將小白治好,只能說盡全力而爲之,目前情況下看起來應該可以,但不排除突發狀況,這種事情我也是第一次。”
馬良雙眉一挑,卻壓制住幾欲要脫口而出的話,點了點頭。
吳瓊卻是忍不住帶着些請求的口吻說道:“馬院長,請您務必要把小白治好,要多少錢,我們給!”
“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馬局長苦笑道。
“馬院長,盡力吧。”盧祥安打着圓場說道。
飯桌上一時間就陷入了沉默中。
馬良一邊低頭吃着飯,心裡一邊思忖着馬局長剛纔這些話的可信度——雖然說疾不避醫,而且馬局長也言辭鑿鑿的作出了不會對小白產生任何不軌之心,但小白的存在實在是太特殊了!讓馬良不得不懷疑,馬局長是否會有別的什麼想法。
一個星期,半個月,這些天裡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也足以讓一名術法高手做好許多充分的準備。
吃過飯後,馬良正待要去看看小白,順便讓安冰泮來吃飯的時候,卻被馬局長喚住了。
“良子,你先等等。”
“嗯?”馬良又坐了回去。
吳瓊卻是怔了下,然後很懂事的走了出去——她覺得,馬局長之前在飯桌上不說什麼,也許是不想當着她的面說吧?
等吳瓊出去後,馬局長輕嘆口氣,道:“良子,小白是不是可以變身?”
馬良當即怔住,後背上不由自主的冒出了一些冷汗。不過他的反應很敏捷,沒有多做猶豫,便點點頭,表情和語氣都極爲嚴肅的說道:“是的……馬院長果然是醫術高明,令人欽佩,連這一點都能看得出來。”
盧祥安也是頗爲吃驚的看着馬局長。
“我仔細查看了小白的身體構造和氣血運行。”馬局長神色坦然的說道:“你之前也說過,小白是介乎於妖、靈、怪、人之間的存在,再有我對你說過的那隻出現在歷史中的海東青,也能夠入海化作蛟龍,所以我才斷定小白可以變身。”
“佩服。”馬良淡淡的說道,微微眯着眼。
“她能化作什麼?”馬局長似乎看不出馬良神色間以及他話語中透出的警惕之意,如常般有些好奇的問道。
馬良嘴裡擠出一個字:“人!”
“哦。”馬局長點點頭,看不出有什麼吃驚,似乎這個消息不過是很平常,而且早在他所料之中一般,想了想之後,說道:“良子,疾不避醫,你還是不要對我有任何隱瞞了,如果實在是不放心,我現在就可以給你我的血誓!”
“這……”馬良心生愧疚,道:“對不起。”
馬局長擺擺手,微笑道:“沒什麼的,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其實我也沒必要隱瞞你什麼,即便是真讓你拿走我的血誓,我也能自己解除掉血誓的。只不過,有件事我要告訴你,我立過神念誓,絕不傷害你坐地閻羅馬不爲的任何親人,哪怕是對方罪惡滔天……我想,你如果想查的話,可以查出來的。”
“神念誓?”馬良面露疑惑,他是真不知道什麼叫神念誓。
看着馬良這般表情,盧祥安不禁詫異道:“良子,你不知道神念誓?”
“不知道。”馬良搖搖頭,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你爺爺,想的可真夠多的。”盧祥安苦笑着搖搖頭,道:“想來是擔心你年輕氣盛,不小心會作出神念誓的煞事吧,唉。”
馬局長也了悟般的點點頭,解釋道:“神念誓,就是把自身的心神意念,融於天道自然之中,永久姓受天道自然的監督,一旦有違誓言,天劫會以不可避免的直接打擊來摧毀發誓者。”
馬良吃驚道:“你爲什麼這麼做?就因爲我爺爺救過您?”
“馬老先生當年救下的,不僅僅是我,還有我時家代代相傳的奇門醫術!”馬局長感慨着說道,說着說着,雙眼中竟是不自主般閃爍出了瑩瑩淚光。他苦笑着低下頭摘下眼鏡,揩去了眼角的淚滴。
時家!
馬局長姓時?
馬良徹底懵了,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而盧祥安,則是瞠目結舌的擡起手指着馬局長,道:“你,你,你是嶺南活菩薩時守千的後人?”
“是的。”馬局長微笑着承認道。
“時守千的後人,你……”盧祥安的呼吸有些急促,似乎這個消息比天塌了還要嚴重的多,他不住的搖頭嘆息着,一邊說道:“沒想到,嶺南活菩薩還有後人在世,千手觀音萬枚針的奇門醫術,還存在,好,好,好啊!”
馬良一頭霧水的看着盧祥安和馬局長。
嶺南活菩薩時守千是誰?千手觀音萬枚針又是什麼樣的奇門醫術?
雖然馬良不明白不知道,但聽起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啊。
尤其是,到底這其中隱藏了什麼樣天大的往事,會讓盧祥安如此震驚到徹底失態——這,這不該是奇門江湖中鼎鼎大名的鐵卦神算盧祥安,所應該表現出來的樣子啊。這老爺子完全應該是泰山崩於前而不改色的。
“我以前姓時,現在,以後,都姓馬。”馬局長忽而微笑着說道,一邊用一種溫和的,像是父輩般的眼神看着馬良。
盧祥安卻不去問這是爲什麼,而是神色間極爲認真和嚴肅的說道:“馬院長,這件事你不該說出來的,你應該把它徹底的隱藏在內心深處,你知道……一旦你的真實身世傳出去的話,會,會發生什麼!”
“該來的,總會來的。”馬局長不以爲意的笑了笑,隨即又說道:“我相信,良子,和盧大師,不會傳出去的,不是嗎?”
盧祥安長嘆了一口氣,無奈的搖搖頭。
他能聽得出來,馬局長雖然後面說了相信他們不會傳出去的話,但最重要的是前面那句“該來的,總會來的”話。
到此時,盧祥安心裡以前對馬局長的懷疑,越發的肯定了。
是的,馬局長肯定是無時不刻都在籌備着策劃着要做一件足以攪翻整個奇門江湖的大事!
“對不起……”馬良終於開口了,他咧了咧嘴,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不想打聽有關你們以前奇門江湖中的恩怨,我現在只關心我的小白。馬院長,這次藥物和診療費用,您該要多少就開口,我必須給您。”
馬局長愣了下,繼而點點頭,爽朗的笑道:“好,不過很貴的,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早聽聞過馬院長還有一個綽號,叫奇門江湖中的物價局局長。”馬良強壓着心裡的疑問和莫名其妙升騰起來的緊張感,玩笑着說道。
“哈哈!”馬局長笑的更爲歡暢,道:“那你要不要再給我一些學費?這八靈護中宮的陣法,說起來還是坐地閻羅馬不爲老先生從我這裡拿走的……哦,抱歉抱歉,這個不能收費,馬老先生當年還傳授給我一套飛針渡穴之術,算是兩兩相抵了。”
馬良越發糊塗,這都他孃的哪兒跟哪兒啊?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