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平晟掀起轎簾,透過重重疊疊的人看到前面騎着馬的紅色人影,微微一笑,失憶又怎樣,沒失憶又怎樣,都是他的乖寶啊!
想到他的乖寶滿臉的不懷好意,他不由嘆氣,看來他要相妻教子一段時間了。
作爲補償,今天的洞房花燭是不是可以收些利息!
……
懷孕滿三個月後,千葉堅持坐車回去,她覺得得給舒笙找點事幹,不然她非瘋了不可。
季平晟覺得青州目前風水不好,不宜定居,乾脆也帶着定安到安縣定居,舒笙就被千葉踹了出去,讓他買山建書院去,他索性把季平晟揪走了。
一個有功名有身份,一個有錢有手段,很快書院的建造就提上日程。
榔頭村的村長快樂瘋了,本來村子裡出了一個進士就是天大的喜事,現在竟然要多一座書院,他暈暈乎乎的整整一個月。
貴精不貴多,舒笙沒想弄出多大的動靜,他建書院更多的是爲了告訴秦王,他不想入朝,其二則是因爲從他的小學生孫騰身上感受到爲人師的樂趣。
所以,他那書院最多的時候學生也沒滿二十個。
後來有人說,舒笙其人十分任性古怪,收學生不論家室不論才學,得看眼緣。
舒笙:不,你們誤會了,得看能不能抗打。萬一千葉生氣了,好有人幫着捱打。
“滾!”千葉忍無可忍的大吼,她挺着圓鼓鼓的肚子,叉腰怒視,哪裡像個即將生產的孕婦。
舒笙手忙腳亂的給她扇風,又是賠笑,又是端茶遞水,惹得穩婆都嫌棄的把他往外趕:“這女人家生孩子,您就別跟着搗亂了。”
舒笙茫然的站在門口,回過神來,急的大叫:“讓我進去,讓我進去啊!”
裡面千葉已經疼得眼冒金星,哪裡還顧得上他。舒笙沒辦法,只能趴在窗戶底下,翻醫書,一邊翻一邊唸叨:“媳婦,你別急,我這就看看書上怎麼寫的……。”
千葉恨不得掐死他。
舒笙蹲在窗戶底下,翻一會醫書又覺得還是得給孩子唸書,每回他一念書,那孩子可高興了。
千葉在裡面痛的死去活來,偏偏外面還有隻蒼蠅不停的嗡嗡響。終於她忍不住了,從枕頭底下掏出菜刀飛了出去,“滾!”
一把菜刀擦着舒笙腦袋飛過去,嚇得他臉色煞白,接着一聲啼哭。
嚇得直哆嗦的穩婆結結巴巴的道:“生了,生了,是個大胖……姑娘!”
“哈哈哈!生了生了!”舒笙仰天狂笑,他當爹了!
番外
“你給我下來!”千葉氣的又踹了一腳。
杏樹抖啊抖,舒笙抱着樹幹顫啊顫:“媳婦,你別生氣啊!”
“滾下來!”千葉怒喝:“他幾歲,你竟然讓他喝酒!”
舒笙委屈:“這不是想看看他力氣有多大嗎!”他看了眼樹下,十歲的女兒躲在不遠處暗笑,七歲的小兒子板着臉正在習字。
女兒跟千葉都是力大無窮的典型,輪到兒子,看着身材纖弱,面容清秀,可一喝酒就變得力大如牛。
也就是全家就他一個弱雞!這個認知讓他有種崩潰的衝動。
千葉不上當,冷笑連連:“哼!既然是看力氣大小,那你帶着他跑到宋家門前幹什麼!還把人家馬車打翻了。”
“咳咳,千葉,我這不是去看落水狗的嗎!”舒笙討好的笑,“你不知道吧,那宋湄兒被夫家給送回來了,說是家裡廟小,供不起這尊大佛!”
“我知道!”千葉眉眼一揚,別以爲她不知道他的心思,不就想去看看,人家如何落魄的嗎!
那宋湄兒被她灌了藥,這輩子生不了,要是她能忍,那日子能好過點,可她那脾氣,被送回來是遲早的事。
“你知道?”舒笙詫異,轉念一想便知道了,肯定是定安告訴她的。
定安現在是安縣首富,把周圍幾個縣所有能買的地都買了,跟季平晟兩個人把生意做到了全國。在舒笙的周旋下,成功攀上秦王,不現在應該是皇上了,季平晟成功拿到一座鹽礦,而定安則是買地養牛種樹,而且她最喜歡的就是買地,更喜歡時不時的就拉着千葉跑到哪兒哪兒看地看莊子去。
對於一個從來都是被丟下了的人來說,舒笙很有意見,這會一想到她就嫌棄撇嘴、滿臉不屑。
他一臉的不滿憤恨,千葉一猜,就把他的心思猜個八九不離十,好氣又好笑道:“下來,丟不丟人!”還爲人師表呢!
“不要,你先把菜刀丟掉再說!”舒笙一臉堅決,不下來。
“嘟嘟!”有人敲門。
千葉狠狠瞪了一眼,轉身就走。
“哪位!”千葉打開門,就看到外面一位風塵滿面的中年僧人,他眉眼祥和,舉止謙遜。
僧人行了個佛禮:“阿彌陀佛,施主,可否討碗水喝!”
“稍等!”千葉端了碗白開水過來。
僧人捧着碗一口一口喝的乾淨,千葉看的出來他明明很渴,卻依舊喝的斯文有禮。
“這個大和尚,這裡還有!”千葉回頭,就看到女兒捧着一碗水站在身後俏皮的一笑。
等他喝完水,千葉又特意盛了些齋飯給他,“這些未沾葷腥,師傅請用!”
“多謝女施主與小施主的善心!”
小女孩天真的臉龐帶着滿滿的好奇:“大師從何處而來,來此是爲了修行嗎?”
僧人普通的眉眼甚是慈悲:“從東而來,到此半是修行半是尋人。”他很認真的回答,並不因爲小姑娘年紀小而糊弄。
從東而來……,千葉心神一動,遲疑道:“師傅可曾聽聞枯榮大師,不知他現狀如何?”
“自然知曉,枯榮大師是白馬寺裡的得道高僧,”僧人眼神悲憫,微微一嘆:“只是可惜,大師已經圓寂了。”僧人神情分外平靜,大抵出家人對於生死總是看的格外淡然。
千葉一震,感覺分外慌繆,卻又隱隱覺得應該如此,當初分別時,她便隱隱覺得,一別後,此生恐再難相見。
“大師臨走前,曾言,希望把他的骨灰帶回雙雁山,交給一位眀施主!”
動了動嘴脣,嗓子似乎被堵住,怔了好久依然不知該如何開口,半響她才緩過來,帶着一絲哽咽開口問道:“明?”
“是的,明千葉施主。”
“我便是。”
僧人從背上的包裹掏出木盒雙手遞過去,“那便交給施主了。”
怔怔的接過,她喃喃道:“也好。”
臨走時,僧人說起一件怪事。
枯榮大師臨走時,穿着潔白的僧衣,安靜的盤坐在蒲團上,閉眼念着經文,周圍是白馬寺大大小小的僧人爲其唸經。
忽然,髮鬚皆白,德高望重的大師在衆人驚詫的眼神中,對着虛空含笑點頭,彷彿對面有人走進詢問什麼,他嘴角帶着一絲淺淡的笑道,好。聲音雖輕卻分外堅定,隨後帶着一絲微笑緩緩閉上雙眼。
僧人萬分不解,與衆人討論多次,始終不明。
千葉沉默,她想到當年明鏡師太臨走時的情形,便懂了。
生前無法相守,願死後共長眠。
“千葉!”有人擔憂的喚道,見她望着僧人離去的方向,久久不語,不由擔憂不已,“是不是那和尚有什麼不對,要不要我叫學生帶人把他捉回來!”他故意擠眉弄眼,伸手做了個抓的動作,然後躍躍欲試的看着她,求表揚。
千葉失笑:“又在胡思亂想,都說了話本不許再看!”牽着女兒的手往前走了幾步,回頭對着板着臉明顯我不高興的人道,“走吧,明天帶你們上山玩,想吃什麼隨便點!”
“真的!”舒笙笑容滿面,屁顛屁顛的過來攬她的肩膀撒嬌:“誒呀,千葉,不要帶他們兩個拉,拖後腿!”
“扔到書院好了,我們兩個自己去。”話音剛落,女兒立即不高興的蹦起來:“又想撇下我們跟娘出去玩,爹,你這樣很容易失去我們對你的敬愛,懂嗎?!”
就連不遠處樹下習字的小兒子都瞪着一雙水潤潤的眸子道:“娘,爹昨天又買了一堆話本藏在……。”
“臭小子!”舒笙怒吼,頓時小院裡一陣雞飛狗跳。
千葉抱着骨灰盒望着他們淺笑。
落日的餘暉灑在小院,盛滿了歡聲笑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