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凌英、謝琳正吃緊,兩人對付那四名漢子尚且費力,更何況加上兩個強出許多的青衣女子。正苦苦持撐,險象環生,對方突然罷戰,那兩名青衣女子匆匆朝老太婆奔去。四名漢子也各自招呼中劍倒地之人,大家對那小孩兒似是十分恭從,又似乎對蘇曉敏三人並無很深的惡意。
那男孩兒這時也吃驚地望着蘇曉敏,他左手握着五、六顆小玉珠,右手指着蘇曉敏道:“你傷了俺家婆婆,快走了吧,俺爹爹來了可不是玩兒的,他的劍法煞是厲害,一發怒便要‘嗤’地一聲殺了你。”說時右手作勢,小掌平揮,彷彿就是他爹爹殺人的架勢。
陳婆婆一壁讓青衣女子纏傷敷藥,一壁譏諷道:“公子的好意別人未必會領情的,只怕她心裡正自得意,全不將我們放在眼裡呢。”
蘇曉敏冷笑道:“那倒未必,你們若不將我師姨交出來,說不得,我們便是鬥不過你們,也得勉爲其難了。”
陳婆婆怒道:“好!你果然目中無人,莫非老嫗怕了你這小蹄子不成?”舞動半截柺杖,又要打將過來。
那小孩兒忙叫道:“別打別打,倩姐雯姐快快拉住婆婆!”又對蘇曉敏說:“你們快走吧,快走呀......”
話音剛落,卻聽有人冷冷道:“走?去哪裡?都他媽的給老子站住了!”
蘇曉敏只道是那小孩兒的父親來了,不料陳婆婆聞聲喝道:“來的什麼人?”
衆人扭頭一看,只見路口旁立着十二、三個身佩刀劍的黑衣蒙面人。爲首一人身材奇高,看起來顯得十分單條瘦弱,這人說的一口遼北腔,卻眉骨高聳,眼睛深陷而呈綠色,全不似中土人氏。看得旁人恨不得撕下了他的蒙面布弄個究竟。只聽那人昂然道:“乖乖的給我把悟天佛女交出來!”
那小孩兒奇道:“咦,俺外婆門下可沒有你們這號人呀!”
那高個子長手一揮道:“好,先給我將這個小寶貝捉了來!哼哼,走了老的捉小的,不怕她不露面。”立有兩名蒙面漢子朝小孩兒奔去,動作甚是神速,陳婆婆眼見太遠無法阻攔,急得怒喝連聲,揮杖直襲那高個子。兩名青衣女子也嬌叱一聲,一人隨老太婆而上,另一人則奔來救小孩兒,但蒙面人也頓時搶出四五人,截住廝殺。
那小孩兒見兩個蒙面人朝自己撲來,居然並不慌張,只見他小手連揚,跑在前面的蒙面人一個踉蹌,跌翻在地。原來小孩兒把手中的小珠玉當暗器打了出去,手法竟然甚佳,正中那人的曲泉穴。那人料不到這八九歲的小孩兒會有這等能耐,一時大意着了道兒。另一人有了前車之鑑,側身閃過了小孩兒的暗器。伸手就抓,居然是稀見的鷹爪功。不料那小孩兒身如猴兒一般,身影一閃,轉眼到了蘇曉敏的身旁。
蘇曉敏見這些蒙面人兇悍野蠻,一來便動粗用強,出言不遜,似是來找師姨尋仇的,心知不是好人。這時見他們欲擒小孩,她一來出於義憤,二來心感這孩兒對自己甚是親善,稱師姨是外婆,只怕果然便是悟天佛女的外孫,於是抖劍上前擋在小孩兒的前面,劍鋒直指來人的膻中穴,凜然道:“欺侮幾歲的小孩兒算什麼好漢?給我滾回去,否則姑娘叫你嚐嚐寒心劍的滋味!”
那蒙面人渾不在意,只道蘇曉敏不過是個粉臉雛兒,諒不致有什麼真本領的。當下閃身側過劍鋒,右手暴伸,施展鷹爪功來扣蘇曉敏持劍的手腕,要奪寒心劍。嘴裡嘿嘿笑道:“好一個冷俏妞兒,今兒個我可圓了昨晚上那好夢
......”
但見寒光一閃,這人的整條右臂被蘇曉敏削了下來。因蘇曉敏恨他出言輕薄,才下狠手,並還他一句道:“姑娘給你圓了個好夢吧?”
那人手臂被一劍削斷,驚駭之中大聲慘叫。那邊聞聲趕來四個蒙面人,與蘇曉敏、凌英、謝琳三人戰成一團。剛纔被小孩兒用暗器打着穴道的漢子這時已自解了穴道,趕來助戰。那小孩兒到底勁力不足,未能當真制住他。這些蒙面人都非庸手,動起手來雙方都大感吃驚。蒙面人原本就沒把敵方放在眼裡,因爲太輕敵,也就沒有想到要把蘇曉敏三人區別開來。動手後才知蘇曉敏三人武功高出他們所料。
其實陳婆婆也低估了蒙面人的實力,現在雖有蘇曉敏三人分擔對付,但陳婆婆這邊仍然吃緊得很,這一來是因他們剛與蘇曉敏三人廝殺了一番,力量大大減弱,二來是這些蒙面人武功怪異,出招成陣,一時摸不清他們的來路;三是蒙面人的身手相當,個個善戰,不似陳婆婆這邊懸殊不一,全靠兩個青衣女子撐着,婆婆本人先已受傷,功力已減了幾分,加之那高個子武功更在衆人之上,鬥得一會,已是不敵。正苦苦撐着,忽聽幾聲慘叫,已有兩名漢子倒在蒙面人的刀劍之下,眼見是不能活了。那高個子單刀舞得滴水不漏,招式洶洶,十分霸道,直逼得陳婆婆連連後退,險相頻生。
忽聽那小孩兒叫道:“倩姐快救婆婆!”同時發出幾枚玉珠,這暗器雖然勁力不足,卻因手法甚準,倒也使得那高個子心存顧忌,阻了一阻,陳婆婆得以暫時緩解。
那阿倩雖離老太婆最近,卻始終被三名蒙面人纏住廝殺,自顧不暇,竟無法幫得陳婆婆。那小孩兒雖是在蘇曉敏三人的保護之中,但他小小年紀,在這生死搏殺之中居然能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鎮靜如斯,倒令蘇曉敏一干人暗暗驚奇。
陳婆婆雖得緩一時,但那高個揮刀又上,變本加勵,欲殺了她而心甘。
看看老太婆又將羅列刀下,忽聽那小孩兒又叫道:“爹孃快來!”果然便聽得一陣馬蹄聲響,兩道白影飛馳而來。馬上騎着一男一女,那男的青衣白馬,年約四十來歲,粗獷雄健,鬍鬚拉雜,氣勢不凡。女的則是白衣紅馬,柔媚婀娜,看起來不過三十來歲。那男的縱馬飛身,步入人羣,嘴裡叫道:“哪來的狗賊,活膩了不是!”只見他兩手一伸一縮,空中人影飛舞,幾個正在廝殺的蒙面人竟被他抓着拋到了半空中。那高個子雖知來了高手,但他單刀斜飛,直劈老太婆腰身,眼見便要得手,竟不回頭,要先宰了這老鬼婆再說。忽覺背上靈臺穴一麻,單刀竟劈不下去,跟着身子離地,也給拋到了半空,他只模糊聽得“去你媽的!”便給摔得雲裡霧裡,不省人事。
與此同時,那柔媚女子朝蘇曉敏這邊奔來,但見她衣裙飄飄,嫋娜多姿,全不似在這兇險搏殺的戰場上。她嘴裡怒喝,聲音卻嬌婉動聽:“什麼人鬼鬼祟祟,藏頭露尾!”接着素手連揮,那幾名正與蘇曉敏三人動手的漢子突然住手,原來他們的蒙面黑布全都跌落了下來,竟是那女人用暗器從腦後打落的,所使暗器不過是女人頭髮上偑飾的小銀蝶花而已,用這小蝶花切斷腦後的布帶而不傷人,可見這女人的暗器手法如何高明瞭。
那小孩兒叫道:“快看快看,娘,這些人臉上都印了花的。”他原是立在蘇曉敏三人的中間,這時他從中穿了出來,朝他娘撲去。
原來這些蒙面人的臉上大都烙了一隻小小的蠍子。這些人見大
勢已去,發一聲喊,撒腿便跑。可是沒跑幾步就被小孩兒的父親象一堵牆似地擋住了去路。只聽他厲聲喝道:“想跑麼?說!是什麼人指派你們來的?”
忽聽遠處傳來一道陰沉沉的聲音:“不必問了,是我派他們來的。”接着從東面大路上輕飄飄地走來三人。爲首一人身着灰色長袍,既不象道士,也不象和尚,中等身材,面無表情,也看不出年紀,象是戴了人皮面具。他嘴角抖動,似是在吃什麼東西,另兩人一左一右,身穿黑色勁裝,神色冷厲,腰間各懸一柄長劍,顯得甚是深沉。只聽中間那灰衣人道:“沿海武功數兩家,蘇家散手沈家爪,嘿嘿,想來這位便是名震江湖的蘇大俠蘇鄭鵬了。”
那蘇鄭鵬冷冷道:“閣下什麼人?竟要和我們過不去?”
那灰衣人嘴裡嚼得格格響,卻是吃的蠶豆。只聽他乾笑了笑道:“也沒什麼,我們找的乃是悟天佛女。嗯,今日碰到蘇大俠,這些不成器的東西把我的臉都丟盡了,怎好意思再報姓名?”說着,右手一揮,撒出一把吃剩的蠶豆,嘴裡喝道:“還不給我起來,不中用的東西!”那些被摔倒的人立時都解了穴道,紛紛奔了過去。
蘇鄭鵬冷冷道:“閣下果然好身手,只不知找我岳母作甚?”
灰衣人道:“嘿嘿,她往日欠了我們一筆債。現下她既不在,我也不在乎一天兩天,來日方長,我們見面的日子多着呢。”說着揮手道:“還站着幹什麼?回去再說。”那些蒙面人前呼後擁,攙攜着幾個傷者,竟自去了。
“哼哼,這麼便宜麼?我蘇家豈是如此好惹的!”那蘇鄭鵬手握劍柄,正要追趕,卻被他妻子一把拖住道:“這些人有備而來,人多勢衆,那灰衣人武功奇高,我們、我們......”說着看了看那老的小的皆傷亡人衆,只不放手。
那灰衣人稍稍頓了頓,乾笑道:“後會有期,嘿嘿,後會有期。”人已遠去,似乎也有顧忌。
蘇鄭鵬鬚眉怒張,揚聲道:“兀那烏廝!可別欺人太甚,我們也不是好惹的。”頓了頓,又扭頭對陳婆婆道:“婆婆傷得重麼?可知這些人是什麼來路?”
陳婆婆兀自出粗氣,憂鬱道:“看他們面上大都有蠍子烙印,只怕是十多年前橫行江湖的五毒教。”
蘇鄭鵬道:“你看這灰衣人是不是他們的幫主?”
老太婆連連搖頭:“不是,那五毒教是何等氣派,這人至多不過是一個堂主而已。只是這五毒教銷聲匿跡多年,怎的又拋頭露面了?”言語中甚是憂慮。
蘇鄭鵬的妻子道:“婆婆,五毒教的人爲何跟我娘過不去?”
陳婆婆道:“少夫人,當初你娘和飛天佛女曾殺了五毒教的人。唉,當年你姨媽澹臺明珠因與仇家之子相愛,竟不顧家人反對,對那情郎堅貞不移,最後落得離家出走,卻又不知在哪兒學得一門上乘武功,竟不在本門之下。她學成武功後又將你娘帶出,後來你公爹奉你外公之命,要將她們捉回來家法處置,可是一來你公爹與你姨媽的武功乃是仲伯之間;二來也是跌不下這個面子;三來卻是你姨媽她們極少露面......唉,往事如煙,誰知隔了這許多年到今天才接你娘回去......”
這時,那小孩兒嚷着要跟他母親走,那少夫人百般哄勸,陳婆婆道:“公子,你跟少夫人走了,太老爺豈不要責罰我?此番我可是再三懇求了太老爺,才帶你出來的。嗯,如今你與你娘見了面,便要扔下婆婆不管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