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媽道:“他們是在局子裡吃的,衆鏢頭都在大廳裡用飯,這裡乃是自家內眷吃的,伙房也是分開的。”
外婆插道:“往後呢,你便與我們一起吃飯了。”
張小寶悲喜之餘,倍覺溫暖,這兩天便是如同作了一場噩夢一般。現在想來,實乃不幸之萬幸,若沒有外婆一家,自己此刻還不知正在受着什麼樣的苦呢。想起昨日所遭的種種苦楚,心中不寒而慄,倍覺親人之可親。
其實老太太這般寵愛張小寶,雖說是出自心底,卻也另有一番苦衷的。她只有一兒一女,兒子馮子浩生下鳳兒不久,在一次去陝西的運鏢途中,被人劫了鏢,傷了內臟,從此絕了生育,還險些丟了性命。
老太太也就不再指望他再生兒育女了。迄今女兒一家又遭此慘變,只剩得張小寶這根獨苗,自然十分寶貴。何況她本來就喜歡張小寶,無論小寶外貌心性,都頗得老太太歡心。晚飯後,小寶隨外婆來到中廂內室,鳳兒在後面對她母親道:“娘,阿香說外面死了人,我要去看。”
張小寶也忍不住對外婆道:“外婆,那兩人是如何死的?我們去看看麼?”
老太太瞪了旁邊阿香一眼道:“死丫頭多嘴多舌。”又對小寶和鳳兒道:“死人有甚麼好看的?只怕是瘟疫,你們誰也不許去看的。外面自有你外公和舅舅料理。”舅媽也在一旁責斥鳳兒。
張小寶見外婆不允,不敢多說。鳳兒卻嚷着要張小寶帶她去騎馬,又遭了她母親一頓斥罵。忽聽外廂腳步聲響,舅舅馮子浩匆匆走了進來。
外婆忙道:“如何?可有什麼症狀沒有?”
馮子浩搖頭道:“竟不知得了什麼怪病,醫生居然看不出來。”
老太太神色凝重道:“只怕有些蹊蹺,爲何兩人一起死了?竟沒有絲毫徵兆?”
子浩道:“爹爹也有些疑心,只是死者身上沒一點傷痕,又不紅不腫,也不似中毒,卻不知爲何?”
張小寶想到自己學武的願望,以及那木棉袈裟的事,不覺道:“舅舅,我有一樣東西須交給外公。”
舅舅微笑道:“什麼東西?”
張小寶道:“乃是一件木棉袈裟,據說上面載有極厲害的武功。”
舅舅面色一緊:“此話當真?”
張小寶微微頓了頓,說:“正要請教外公呢。外婆,我去拿了來?”
老太太笑道:“乖孩兒,你快快拿了來吧。”
馮子浩道:“我陪你去。”兩人上得樓來,張小寶拿了袈裟遞給舅舅,馮子浩兩手微顫,怔怔地望着袈裟。
張小寶道:“舅舅,這上面是不是載的武功?”
馮子浩似從沉思中驚醒,匆匆道:“這物件還有別人知道麼?”
張小寶嘆了口氣說:“除了王伯,再無外人知道了。只是王伯不懂武功,只怕早已不在人世了。”
馮子浩吁了口氣道:“快下去拿與外婆看!”
兩人匆匆來到廂房,外婆一見子浩的神色便知張小寶所言不虛,忙道:“不要拿到外面去,子浩,快去叫你爹爹來。這物事給我。”
老太太捧着袈裟看了好一會,皺眉道:“這隻怕便是武林中傳聞的溟海窮天大法。”
張小寶吃驚道:“外婆,你也懂武功麼?”
老太太淡淡一笑道:“你外婆出身武林世家,身手修爲雖不足道,卻也多少懂些皮毛。只是這上面所載的武功太過玄奧,一時半刻卻看不懂。”
正說着,只見馮子浩跟馮玉龍匆匆走了進來。外婆道:“老頭子,你看看這是哪門子的武功?”
馮玉龍接過袈裟,也如同馮子浩一樣,甚是激動,看了半晌,道:“玉兒,這是不是你爹爹生前交給你的?只怕......呃,原來我女兒一家落得這般境地,便是由這物件引起的原故。”
張小寶搖頭道:“不是不是,此物乃是我在舒州碰巧得到的。”遂將那晚所遇之事說了個大概,聽得外公他們怔了半晌,外婆又道:“老頭子,這袈裟上所載的乃是江湖中傳聞的溟海窮天大法,深奧得緊。”
馮玉龍點了點頭,抑聲道:“此乃武林至寶,切不可張揚了出去。老婆
子,你家學淵源,可看出什麼道道來了?唔,這確是那溟海派的窮天大法。”
老太太道:“這上面所載的武功乃是世間稀有,玄奧無窮。武學之初講究氣通三關,蓄入丹田。練精化氣,練氣化神,練神還虛。這裡卻似是另有徑途,深奧莫測,只怕須得另固真元,至虛至無,
返樸歸真,方可功德圓滿。哼哼,學成了這上面的高深武功,任他多厲害的仇家,也無須怕他的!”
馮玉龍昂然道:“說的是,我們總該替女兒一家報了這大仇纔是。”
張小寶忙道:“外公,我要跟你學武功,我要替爹孃、爺爺奶奶和弟弟他們報仇!”
馮玉龍撫了撫他的頭,柔聲道:“玉兒,你跟外婆說去,她還想過些天讓你去趕考呢。”
張小寶拉着外婆道:“外婆,你答應我了吧,我,我要學武報仇呀!”
老太太臉上一陣抽搐,沉聲道:“孩子,外婆知道你學武也好,學文也好,都是奇材。只是練武有諸多艱辛苦楚,你從小嬌貴,怎吃得這般苦?”
張小寶連忙道:“我不怕吃苦的,外婆你教了我這上面的功夫,待我報了仇在趕考不遲。”
老太太見他神情堅決,嘆氣道:“唉,提起報仇我便心裡傷痛,但願你果能成大器,不但報了大仇,也好揚名立萬,光宗耀祖。”
馮玉龍哈哈笑道:“好!寶兒,待外公領會了這上面的高深武功,再行教你,不愁報不了這樁大仇的。”
忽聽外面一陣喧譁,腳步聲亂,似有人奔了進來。馮玉龍連忙收起袈裟,只見門外奔進兩個趟子手,斥道:“什麼事亂糟糟的?全沒得一些規矩。”
前面一人道:“總......總鏢頭,王老二又死了。”聲音微顫,不無驚慌。
衆人聞言一驚,馮玉龍道:“如何死的?有傷痕麼?”後面一人道:“沒有傷痕,便又如先前兩人一般,竟看不出原故。”
馮子浩問道:“王老二在哪裡死的?揚鬆,你不是跟他在一起麼?爲何......爲何這一會而便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