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新鮮出爐的蘇潤偉陳瑩瑩夫婦三朝回門的日子。
一應物品頭天晚上就準備好了,不光李氏,連王氏阮氏都在一旁協助。只是,李氏顯然是主力,阮氏只是提供技術指導,畢竟大丫先前經歷過。
至於王氏,那是總把關,生怕禮輕了被人小瞧了去。
等將好不容易定下來的一大堆東西搬上了回孃家來湊熱鬧的大丫張時勇倆口子趕回來的騾車上,王氏鬆了口氣。
想來這般親家是會滿意的。
李氏更是春風得意,滿臉含春,既爲王氏阮氏給面子,也爲事事都準備好了,蘇潤偉倆口子根本不用操心,專心造人就是了。
到了陳家,經過一番寒暄,陳老爺自拉着蘇潤偉去書房聊,錢氏則親親熱熱拉着陳瑩瑩去了裡屋,她有一肚子的話要問。
也不知道錢氏問了什麼,總之午飯豐盛得讓蘇潤偉直呼吃不消。菜色豐富倒也罷了,關鍵是熱情的錢氏和陳老爺一個勁給他往碗裡夾。
“哎,她打從孃胎裡出來就沒離開過我……雖說蘆葭村離鎮上倒是不遠,可我就是想得緊……”
原本說的高高興興的,錢氏的話鋒一轉,忽地就說到這上頭來了。蘇潤偉聽了,心道終於有機會說話了。
他碗裡的菜都堆得冒尖了。
“這個倒是好辦……我回去就跟我娘說說,以後讓瑩瑩去秀士館幫忙……”
錢氏聽了,眼睛亮的嚇人。
她們家離秀士館不過一刻鐘的路程,哪怕陳瑩瑩晚上不住在鎮上,她們也有的是時間見面。
結果就是又一個勁給蘇潤偉夾菜,權當女婿在體諒她。
蘇潤偉:……
蘇潤偉這邊甜蜜快樂,蘇秋菊和二丫也正式將親事定了下來,就是年前各自相中的。
蘇潤梔也沒閒着,抓緊時間想第四本話本應該寫什麼。
雖然時間充裕,他和蘇潤偉要明年八月才下場考試,但爲了爭取一次性通過考試,取得會試資格,過段時間開學後,他要換一張作息表,更加努力,更加刻苦,方有希望。
哎,早知道當初就不誇下海口,說要寫齊四大愛情傳說。現在倒好,想來想去,都不知道寫什麼。
“小羊你怎麼了,怎麼揪扯自己的頭髮?”
端着一杯燈籠花水,二丫一進屋就看見蘇潤偉似乎有些煩躁,不停地揪自己的頭髮,嚇了她一大跳。
她現在算是徹底理解當初大丫的“反常”了。
一旦定了親,雖未出門,她便覺得自己馬上就不再是蘇家人了,於是拼命對蘇家人好,什麼事都搶着做,當然,對蘇潤梔最好。
這是她們唯一的弟弟。
“二姐你怎麼來了?我沒事,就是在想問題……”
“不管想什麼問題也不能揪自己的頭髮啊!要是你三姐看見了,又要取笑你……這是燈籠花水,阿婆讓我泡的,說是這個時節容易上火。”
燈籠花就是蒲公英,這是王氏阮氏李氏幾個去年摘下的,洗淨曬乾,存在罐子裡,從年前起,燉雞湯的時候王氏都會丟一點進去。
“聽話啊,不許再揪頭髮了……”
二丫放下杯子,囑咐了幾句,正欲轉身,就聽蘇潤梔說。
“二姐你放心,我也沒使勁,不過是在想第四本話本該寫什麼……等我寫好了,就讓賀家跟着一起出版售賣。”
先前,爲了大丫,他說服蘇家僱了張時勇到秀士館做事,出主意讓倆口子在各個村買粉條去縣裡賣,還幫着相中了一處院子。
這不,分了家的大丫倆口子現在越過越滋潤,就等縣裡的宅子裝修好,就正式是縣裡人了。
到了二丫這裡,他沒理由不幫忙。
“哦……小羊,二姐真心謝謝你。”
二丫紅着臉高興地出門去了。
蘇潤梔的話本有多火,利潤有多大,她比誰都清楚。
他答應幫賀家,其實就是在幫她。
想了半日,蘇潤梔果斷拋棄了改編民間四大愛情傳說剩下內容的想法,並最終定下了以“人面桃花”這個故事爲藍本進行改編。
這個故事與桃花有關,在春天開始,於第二個春天結束,然後峰迴路轉,獲得了大衆喜愛的新生和圓滿,包含了書生、美人、桃花、爲愛而生等因素,想來讀者會喜歡。
更爲關鍵的是,若是他現在就開始寫,快的話,第一部是能趕在桃花盛開前寫完的。
想到這裡,蘇潤梔不再耽擱,奮筆疾書。
就這樣過了十多日,在蘇潤梔寫到第十二回的時候,轉眼便到了開學的日子。
“好了,二哥二嫂,你們別再這樣了,要不然今日我們可進不了城……”
“小羊你懂啥……不過我年前可是問過,縣裡建房快得很。就我家那個小院子,不消三個月就能建好。到時候我回來接你,你只管住着就是了。”
大丫和張時勇專程選在了蘇潤偉蘇潤梔開學這日進城,爲的就是要送送他倆。
坐別人的車哪裡坐自家人的方便和放心?
陳瑩瑩羞紅了臉,紅着眼藏在李氏身後,朝騾車揮手。
因爲有蘇潤梔在,加之蘇潤偉這兩年來來回回進出縣學多次,倒是一點都不陌生。在新教諭那裡將情況一說明,很快便取得了進出憑證。
這位新教諭姓曾,頂替的便是孫教諭的位置。
“大人,我和我二哥能不能住在一起?”
反正董爲民搬走了,現在蘇潤梔可是一個人住。他覺輕,晚上又要寫話本,還是和蘇潤偉住最方便。
“嗯,當然可以,你們現在就去準備準備。”
因爲蘇潤梔選擇了不去府學,孫教諭對他頗爲失望,但是,該照顧的他還是要照顧,所以便在交接時囑咐了曾教諭幾句。
以蘇潤梔蘇潤偉兩人的才學,中舉是遲早的事,他樂得給這個面子。
就這樣,蘇潤梔和蘇潤偉順利地住到了一起。
“二哥,這是我新制的作息時間表,你看看。若是沒意見,從明日開始,咱們就遵照執行,互相監督。”
對於蘇潤梔時不時就要冒出來的新詞,蘇潤偉早就習慣了,下意識地接過那份時間表一看,將一天的時間安排的滿滿的,早上更是比平時提前了一刻鐘。
“小羊,早上起得是不是有些早了……跑步強身健體什麼的,兩刻鐘足夠了!”
“二哥,你也知道,鄉試一考就是三場,場場三天。時值中秋,省裡的天氣涼的很,卻不許帶棉衣進去。若不把身子養好,到時候不說考得好,就是好好的出來就不易。”
“嗯,你說的也是,就依你說的。”
就這樣,新的作息時間表順利通過審議,兩人開始嚴格執行,早上起來先圍着蹴鞠場鍛鍊身體,接着是喝水,晨讀,吃早飯,上課做筆記,討論,看書……
除了這些,蘇潤梔還多了一樣,那就是寫話本。
大丫和張時勇也沒閒着,先是去找到年前就看好的工匠,通知對方可以開工了,又滿縣城的跑,想找到質量好又實惠的原材料。
“哎,這縣裡就不是過日子的地方,啥都貴,我都有些後悔買了這院子……你說,要是我們在鎮上買的話多好,院子更大,還更便宜。”
幾天下來,將在村裡收的粉條轉手賣出去賺的銀子花了個精光,卻纔僅僅是開始。
淘井的人還沒找,傢俱更是一件都沒買。
“也不能這麼說,我倒是很喜歡這裡。這一年辛苦你,咬咬牙就過了。等這院子建好,咱們也就回去的少了,懶得折騰。”
“辛苦啥?再辛苦也值得。你說的也是,等院子建好,你回去收粉條,我就做些銀絲面拿去賣……”
張家的日子也是蒸蒸日上的。
一過完年,張家二丫和三丫便決定起身去縣裡做買賣。這在村裡待一天,她們便覺得損失不少。
“二姐,要不你去給大哥說說,我們明日就去縣裡?”
“這麼急,我還想在家多待幾天呢?”
“當然急啊,你不想做買賣了?”
“也不知道是想周生福還是想去做買賣……哈哈哈,我逗你玩呢,我一會兒就去跟大哥說。”
自從過了院試,張贊一掃先前的陰霾,躊躇滿志的,甚至覺得自己離中舉已經不遠了。
“嗯,你不說,我也想說,就明日吧。我得早些去書院溫書,爭取明年考個舉人回來,光耀張家門楣。”
張父張母聽了,喜得眉開眼笑。
“我兒說的是,我和你爹啊,現在就等着你明年高中。到時候再說門親事,給我們生個大胖孫子……”
雖然人們總說窮酸秀才,那是和舉人相比。和沒任何身份的白丁一比,張家的地位現在可謂高了不少。
自從他中了秀才,倒是有不少鎮上的人趕着來結親。特別是聽說張讚的三妹定的還是縣衙裡的衙役,想要結親的人就更多了。
甭管人家只是個衙役,可那也是與縣衙搭得上關係的。
要不然你去試試,保管你連衙門朝哪邊開都不知道。
但張母知道張贊向來是個有大志氣的,又特別自信,覺得自己的兒子別說是鎮上的姑娘,哪怕是縣裡的姑娘都配得上,於是全都給拒絕了。
到了縣裡,將在疊翠居的住處打掃出來,休息了一日,張家二丫三丫便迫不及待地挑着擔子到了集市開始做買賣。
不知道是周生福故意傳的,還是有些刻意打聽各個擺攤的商戶的背景,總之,張三丫與周生福定了親事的事已經在集市傳遍了。
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
攤位早就被人打掃得乾乾淨淨的,離得近的商戶也會慷慨地拿出自己的木桶,說是清水隨便用。
至於那賣紅苕的,也不知道從哪裡得了消息,直接將紅苕運到疊翠居外,並說自己會定期送貨上門。
凡此種種,不一而足。
“三妹,說起來我倒是沾了你和周生福的光……”
“瞧二姐說的,哪有你說的這麼誇張……多半是看在大哥的面子上,那可是未來的舉人老爺。”
由於紅苕有人送上門,集市裡沒人搗亂,幾天下來,收入也是很明顯的,這讓張二丫越發堅定了自己也要在城裡找門親事的想法。
雖然她比三丫大了兩歲,但耐不住她運道好,有個在縣衙做事的未來妹夫,有個未來可期的親大哥,還有就是張家現在的日子也過起來了,她根本不會拖夫家後腿。
另一邊,陳瑩瑩的日子也過得很滋潤。
蘇潤偉一走,她便沒多少事做,每天不是跟着王氏李氏阮氏做飯做銀絲面,便是去秀士館幫忙。反正事情不多,每天都開開心心的。
這日,錢氏又提着陳瑩瑩愛吃的東西到了秀士館。
“喲,親家母來了,來,坐這裡……”
“這不油坊新榨了些花生油,我記得你愛吃,就帶了一壺來給你嚐嚐……親家母若是吃得好,一定要告訴我,我得空就給你送來。”
李氏其實不挑食,但獨獨對花生油情有獨鍾。
自從蘇家的日子過起來後,她便時不時的會買上一些,但都沒錢氏送的好。
花生多精貴啊,外面的都摻了假,也就錢氏送的純。
吃人嘴軟,雖有些不滿錢氏見天往秀士館跑,但人家回回沒空着手,且理由多得很,李氏也就由着她去了。
聊了幾句,李氏便忙去了,讓人家母女香親。
“娘,你咋又來了?”
不是陳瑩瑩“嫌棄”,而是錢氏來的實在是有些頻繁。
“你個沒良心的,怎麼,嫌上我了……我這就走,哼!”
嘴上這麼說,錢氏卻是一點走的意思都沒有。
“你以爲我想來,還不是因爲我想起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哎,我問你,你這個月的月事來了麼?阿彌陀佛,千萬不要來,千萬不要來……”
見錢氏將這種隱私大大咧咧地直接說了出來,陳瑩瑩羞得臉都紅了,又見四下無人,這才鬆了口氣。
“娘啊,你咋啥都敢說……哎,昨天就來了。”
說完,她也有些失落。
從成親那日開始,到蘇潤偉去縣學報到,滿打滿算統共二十一天,哪裡就那般好運了?
而下一次見面,要等到縣學放田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