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輕飄飄地打着轉兒落下。
懸浮於天上的藍色八卦陣上的蜀山上下一片素白,一眼看過去,好不壯觀!
後山,飛瀑如龍,從半空中飛落,衝入潭中消失無形。
藍雪赤着腳丫兒在那裡一邊玩水一邊講訴着自己小時候的一些事:“等我上了蜀山之後,衆師兄弟們都很不怎麼喜歡陪我玩,他們都只喜歡自己習武,偶爾碰面的時候,也就切磋那麼幾招。我自覺無趣,便多次偷偷跑到後山這裡玩,自個兒和草兒說說話,和蝴蝶玩玩捉迷藏,還有就是……嘻嘻,偷偷地到這裡玩水。”
江南一直微笑着聽她講完,道:“原來你還是喜歡玩的。”
“你也喜歡笑啊。”藍雪偏頭看看他,然後又笑了起來,“感覺好不好?”
江南點點頭,道:“笑的時候,我全身似乎都放鬆了一些。”
藍雪樂了,拍拍掌道:“你這才知道啊?笑,可以暫時忘卻難過的事,多好啊!來來來,我們一起玩水吧。”
江南“呃”了一聲,道:“玩水啊?”
“是啊,把鞋子脫了,用腳踢水啊,可好玩了。”藍雪用腳心拍拍水道。
江南一笑,道:“真的很好玩?”
“當然了!”
江南的腳丫子也是白的,白得有點書生的味道。藍雪一看,笑了:“沒想到你的腳竟然也這麼白。”
江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道:“我……也許是沒有光着腳丫子曬太陽吧……”說着,他也坐了下來,將腳輕輕地探入水潭之中。
冷。
洌。
他的腳底下傳來一股冰冰涼涼的感覺,全身頓時一爽,一股暖意在心頭流動起來。
誰也不知道的是,他的腳一入水中,水的陰氣便從他腳底涌泉穴灌入,流入他體內。他雖懵懂不知情,但卻不由自主地催動靈力往來交流,與那陰氣合作一氣流回丹田之中。
他舒開眉頭一笑,道:“好涼快。”
“也很好玩。”藍雪笑道,腳丫子一撥,一汪水飛濺而出,往江南臉上飛去。
江南微微一驚,“啊”了一聲,右手一伸,凌空疾點,但見那半空中的水珠竟然都被他接了去。藍雪有些吃驚,看着江南緩緩地將他的右手伸過來,但見他手中滿盛着清水:“如何?”
藍雪頓時鼓起掌來,笑道:“你好厲害啊!”
江南不由自主地搔搔頭笑了起來,道:“哪裡……這是本能反應吧……”
藍雪一笑,看着他道:“你好像一個人哦。”
“誰?”江南問道。
藍雪學着他做了個搔搔頭的動作,道:“你這個搔頭的動作,很像傳說中的龍四野啊!”
江南傻笑起來,道:“哪裡……”笑了幾聲,他便啞聲道:“怎麼……”
“怎麼了?”藍雪見他欲言又止,覺得有些奇怪。
江南搖搖頭,收斂住了笑容,道:“我……我剛纔……”他想了想,許久才接道:“似乎變成了兩個人。”他冷着臉將雙腳從水中抽出來,將鞋穿上,又將放在石上的墨劍拿在手上,道:“是時候該出發了。”
“出發?”藍雪見他情緒變化如此之大,不禁覺得有些無趣,“去哪裡?”
“崑崙。”江南道。
藍雪“哦”了一聲,搖頭道:“那個啊……明天再御劍過去不是更好麼?”
江南看着自己手中的那柄墨色長劍,道:“走不走隨你。”說完,轉身翩然而去。
藍雪轉頭看着他漸行漸遠,他的身影在雪中漸漸地變得模糊起來……
藍雪的雙眼似乎被雪花遮掩住了,天地頓時一片素白……
他……怎麼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
蜀山飛昇之後,幾名高級弟子學得了御劍術,故而掌門決定讓這幾名弟子代表蜀山仙劍派出戰武林大會。
雪還在下,微微有些寒冷的風還在輕輕地柔柔地吹颳着,時不時地出人意料地變成一股大風捲起滿地雪花,將半邊天都給遮掩了去。
這日正是八月十四午後,蜀山前山,原先的練劍臺已經成爲一片空地。空地此時都站滿了蜀山弟子,圍在這裡似乎要送別誰離去似的。空地之前,則是一座牌樓。
牌樓下,站着蜀山掌門和四名蜀山高級弟子,那五名高級弟子分別是佩着傲雪仙劍的藍雪、公子打扮的持着一把扇子的南宮天玄、胖乎乎的腰間懸着一柄長劍的道玄以及一名高高瘦瘦的腰上環着一對判官筆的臉上滿是高傲之態的車澗晨。
車澗晨是誰?
這車澗晨一臉冷酷,與江南有些相似,但其傲態卻更勝江南。沒有多少人瞭解這車澗晨。聽說數十天前,他在離蜀山不遠的一處小村之中單憑着自己一人和一支判官筆對戰十三名前來洗劫小村的武功高強的大盜,他雖將那十三名大盜打跑了,但是他當時已是渾身浴血,傷得不輕,在他奄奄一息之際,幸被一名下山的蜀山弟子發現,救活後帶上蜀山。由於這車澗晨武功還算高強,又執意要拜入蜀山門下,故而成了蜀山高級弟子之一。
他的武功很高,在蜀山飛昇之後卻還能學會御劍術,一時成爲蜀山英雄式人物。
至於道玄,自然是江南之前在山門下見到之人。他人長得肥肥胖胖,臉上總是那憨態可掬的笑容,看上去就像彌勒佛似的。他這人雖長得胖,但修練卻極其用功,白天練劍,晚上練拳,從不停歇。他的內功雖不深厚,但靈蘊卻高。何爲靈蘊?那便是人生來所有的一種潛在能力,如果誘導得到,則可以修成深厚的靈力。他這人運氣極佳,因着晚上常到無人的草地上練拳,不知不覺中修得渾厚靈力,在最近幾日的藍雪的指點下將靈力運用自如,不過半日間便學會了御劍。他這事一傳出,許多蜀山弟子都以他爲榜樣,每天晚上也去練拳,但常言道:“無心多福”。他們刻意地爲了靈力而練拳,反而不能吸納多少靈力,倒是把自己弄得全身疲憊之極。
藍雪看了看身邊的三人,不覺有些悵然:難道他已經一個人走了麼?
掌門司空莫道撫了撫白鬚,對這四人道:“你們如今準備好了沒?”
四人點點頭,皆應道:“好了。”
司空莫道點點頭,卻又問道:“江南呢?”
胖乎乎的道玄聳聳肩,道:“他啊,剛剛我看到他還在後山那裡,好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司空莫道撫了撫長鬚,思索半晌,道:“你們就先去吧。不過要記着,崑崙山一境設有結界,不能直接御劍進去,一定要先從山腳下走上去。”
“走上去?”南宮天玄有些奇怪,“素來聽聞崑崙是懸浮在半空之中的仙山也,難道能走得上去麼?”
司空莫道含笑道:“難道他們就不可放綠藤梯下來麼?再者,你們又非一般凡夫俗子,難道不能想辦法上去?”
高高瘦瘦的車澗晨冷冷一笑,道:“那又有何難?只怕一些繡花枕頭沒點真功夫上不去。”他的話中帶着點刺,同時又有些傲氣。
南宮天玄素來有着公子風度,修養極好,他一笑,搖搖扇子道:“那也是,也是。既然如此,掌門,我們可以出發了麼?”
司空莫道點點頭,道:“你們先出發,我隨後就叫江南趕上你們,今晚在崑崙山飛仙口會合。”
四人點點頭,抱拳點頭道:“是,掌門。”說完,四人走到山門便,俱祭起了各自的法器:
藍雪自然是祭起傲雪劍,身形一飄踏上傲雪劍;
南宮天玄則將合起來的扇子祭起,腳尖點在扇柄上,模樣好不帥氣,施展出來的御“劍”之法也頗見不凡;
道玄祭起了那柄普通的長劍後,然後有些笨拙地跳了幾跳,但是那劍卻有些不聽話,懸着的高度總比道玄跳起來時的高度高了一點點,無奈的道玄只好在衆人的鬨笑聲中臉紅着爬上了那柄長劍;
車澗晨則不然,他另從懷裡取出一隻四方的盒子,他念了個訣,卻見那盒子陡然變大起來,約莫有八尺多長,尺來寬,他將盒子打開,裡面卻是一柄通體璧綠色的劍柄有些彎曲的劍,他將那綠劍祭起,他跳也不跳,只輕輕往前一邁步,那綠劍便很通人性地迎合上了他的腳,輕輕地將他載起,衆人一見,俱爲之喝了聲彩。
司空莫道讚許地點點頭,看着四人御劍飛遠而去……
他似乎還看到藍雪回眸一瞥,不知在瞥誰?
在場的蜀山弟子高聲叫了一陣作爲助威後,便都散去了。
此時旁邊的律德長老湊過頭來,對掌門道:“掌門,那江南……”
司空莫道轉過頭去,揮了揮手道:“由他吧,他想什麼時候去就什麼時候去,只要他能在大會開始前趕到……”
“那掌門你……”
掌門頷首,道:“我自然也去。”
“現在麼?”
“還不是。”掌門說着,往後山那邊走去,“我想去看看,江南他如今正在做什麼。”
那真武長老聽了他這話,有些不樂意地悶哼了一聲,道:“恐怕是在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了。”
司空莫道一笑,道:“看看便見分曉,何故亂言?”
真武長老聳聳肩,揚眉道:“好吧,你看,你請,掌門。”說完,拂袖而去,但還不忘多補上一句:“反正藍雪肯定是贏定了那小子。”
司空莫道一怔,看着真武長老迅速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