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怒卷;
雪,狂舞;
冰,猛墜。
半空之中,幾隻英招被冰錐刺中,嗚叫一聲墜下,那些獸人被怒風狂卷卷飛開去。
但猛然之間,一道泛藍色的光怒飛而來,沒入狂雪寒風之中。
雪還在飄,但風卻卷得緩了。
冰,不再墜落。
韓夢紗自旋轉着的風雪之中墜落,踉蹌地落在地上,捂着流血的腹部吐出一口鮮血來。她擡頭,怒視着微笑浮立在半空之中的天帝。
這時,一條蛟龍騰飛而至,捲住了夢紗的身體,隨即金光一閃,變成了一條藤索。
韓夢紗想掙扎,卻發現那藤索束縛得極緊,難以掙脫。
耶律鵬笑着落地,笑吟吟地看着韓夢紗掙扎,裝出一臉心疼的樣子:“呦呦呦,你掙扎什麼呢?我可是很溫柔的人來的。”
韓夢紗“呸”了一聲,叱道:“你這卑鄙小人,爲虎作倀、暗箭傷人,就知道用陰招!”
耶律鵬哈哈笑起來,道:“爲虎作倀?我們這是替至高無上的天帝辦事,哪裡叫作倀?你昨天夜裡難道沒有得到神示麼?順天意者生,逆天意者亡。偏偏不湊巧的是,你們宋朝皇帝不知道什麼叫天道,只想着自己享樂,不想順天而行,而我們大金國人人順應天道,願意爲天行事,所以……嘿嘿,你還是認了吧!”
韓夢紗道:“認?認什麼?就因爲我不幸成爲什麼宿體而該死?你們順天就該活?”
“哈哈哈……”高高在上的天帝聽了這話,高聲狂笑起來,“韓夢紗,你之所以該死,不僅是因爲你是魔尊意志宿體,還因爲你做的事太多已然逆反了天道。你娘到處救一些理應暴斃或橫死之人,已然逆了天地輪迴之常,故而被批減壽五十年,沒想到你還是跟你娘一樣,做了這等事情,救了許多已經被批將死之人,改變了輪迴之道,所以一樣該死。更該死的是——你救了江南。”
韓夢紗聽了這話,很是不服,反問道:“救人難道也有錯?我和雲天所救的人,大多是生平做了許多好事的大好人,有的就快因貧困而死,有的則被一些貪官污吏快被壓迫剝削死,就算我有錯,他們又有何錯?”
天帝嘆了一口氣,搖頭道:“好吧,既然你至死不悔改,冥頑不靈,那朕就告訴你更不應該的事情,讓你死得明明白白……”他雙目閃出亮光來,“你和雲天兩人救了江南,那是最爲不該之事。”
韓夢紗嘴角溢血,苦笑道:“他?他當時還是一名不知世事的小孩,又有什麼該死?我倒覺得你這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想讓人生就生,想讓人死就死,對麼?”
天帝惋惜地看着韓夢紗,擰眉搖頭,大義凜然道:“那你就錯了。朕素來是做有理之事,行有理之行,從不濫殺無辜啊!讓朕想想啊……你當時到江南小鎮去的時候,恰好遇見了江南,同時發現了他身上的一絲淡淡的戾氣,於是你便藉口留在了他家,與雲天一道,在偷偷將他身上戾氣化去,在打敗了蛟龍之後又強行救了奄奄一息的江南一命……可惜你卻不知道,他身上的那一絲黑氣並非你所想象的那樣是什麼戾氣,而是潛伏在他身上的魔氣,不過也對虧了你這一舉,使得原本在他慢慢成長的魔氣被根除,省了朕許多工夫。可是——你把他救了卻是不對。——你難道不知道已經死了的人是不能救的麼?”
韓夢紗微微一笑,道:“爲什麼不能?他當時還只是一個小孩子,我自然要儘自己所能救他,他也算是命不該絕,活了下來……活下來,是每一個人的權利。”
天帝聳聳肩,道:“看來,你真是冥頑不靈,死不悔改啊……那雲天爲了你的逆天之行而付出了他的代價,與那位姑娘共赴黃泉路,現在,也該輪到你了吧?呵呵,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我可不會讓你那麼快就死去……”他的臉忽然猙獰了起來:“我要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韓夢紗冷冷一笑,心想:“難道我就不會自盡麼?雲天……雲星河,你這小子,現在和她有沒有準備好迎接我過去和你們見面呢?”她微微一笑:“許是有的……”她又偏頭看了看掙扎着站了起來的江南,閉上了雙眼,心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江南,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說着口中真訣吟動,風送咒一出,一道柔風撲向江南,將他捲住往一邊疾飛。
天帝卻也不阻攔,笑道:“沒用的,你們一個也逃不了。——朕不是已經說了麼?”他揮了揮手,示意其他人動手:“開始吧!”
耶律鵬首當其衝,口中歡叫“呦嚯”一聲,衝到了韓夢紗身前,那些獸人也蠢蠢欲動,圍在了韓夢紗身邊。
※※※
江南正在掙扎着奮力站起來間,忽見柔風捲來,以一股柔勁將自己包圍住捲開,心中頓時明白了幾分,掙扎得更厲害了,但是那風卻是如同韌勁極大的網一般難以掙脫,同時將江南卷飛出去,但剛剛飛到結界旁邊,便被結界上橫飛出來的金黃色的氣撞上,“嘭”的一聲倒飛開來,隨即風力驟減,消散不見。
江南便被摔在了地上。
風,不斷地吹鼓着他的身體……
雪,在眼前飛舞……
好溫暖啊……
他閉上了眼,在瞬間就感受到了許多東西。
風在吹動,雪在翩躚,周圍還有氣在流淌,以及……
金棒。
金棒?他手中一緊,空的。
他猛然睜開了眼睛一看——他手中哪裡還有金棒?
“哈哈哈……”天帝對着江南揮了揮手中的金棒,“沒想到混元墨棍在你小子手裡還能變成這個樣子,嗯,不錯,不錯!分量倒還挺足的,只可惜……”他搖了搖頭,臉上一副惋惜的樣子,“這長棒的主人不行,不能發揮它的真正威力。——就算能,也沒機會了啊……”他左右手搭在金棒之上,然後用力一擰,竟然硬生生地將金棒擰彎。
江南立時吼叫一聲:“不!”
足下一點,立時彈飛出去!
但是他卻飛衝向了耶律鵬。
耶律鵬以爲江南正衝向天帝那邊,無暇顧此,但誰知江南已然破空飛至身後。
他猛地轉身——
江南便在了身前。
他人在半空之中,猝然橫掃出一腿!
耶律鵬也真算是應變極快,猛然舉起右手,用右手手肘格住江南掃來的左腿。
可他一格這腿,心裡邊便頓時涼了一大截。
因爲江南右腿的右腿已然踢出,就在左腿掃出的剎那踢出!
那一腿,灌注了江南全身勁力!
那要命的一腿!
“嘭!”
一腿正中耶律鵬胸口。
耶律鵬剛剛舉起的左手再也舉不起來。
他緩緩地低下頭去,看着江南踢在他胸膛上的那一腿……
“噗——”
一股血泉,猛然從耶律鵬口中噴出,橫飛,濺落在地。
他人也倒在了地上。
“嘭。”
江南沉住腳步,冷冷目視着周圍剛圍過來的但又剛沒了下令的頭領獸人和在一邊橫眉旁觀的慕容乾,道:“你們最好滾開。”
慕容乾靜靜地看着江南那張冷意十足的臉,隨即長嘆一聲,道:“我,先殺了她,再殺你。”
他的語氣很是平靜,平靜得就像在說一件平常的事情。
那平靜,像一名老漢在講述着他的往事一樣的平靜。
那平靜,又如隱藏着驚天駭浪的滄海一樣的平靜。
暴風雨來臨之前,總有一瞬的平靜。
但平靜之後,便是無盡的狂風暴雨,洶涌滔天的波瀾!
慕容乾猝然揮出一劍!
劍花亂顫,朵朵綻放在江南身前,隨即慕容乾長劍一斜,一道劍氣已然憑空劃出一條美麗的弧線飛射而出,擊向正被捆縛住的韓夢紗。
江南手中無棍,亦無劍。
他只能躲。
可是他卻沒有躲,反而往前衝!
越是危險,他反而越要冒險。
霎時之間,他就如一頭拼了命的老狼,一隻不要命的被獵人圍住的獵豹。
他要置之死地而後生。
長聲一喝,江南雙眼覷準劍勢,左右手猛然一拍,竟然拍在劍身之上。
但慕容乾的劍卻在剎那轉了一轉。
於是,江南的手被劍刃劃傷。
更要命的是,慕容乾手中的劍在一轉的瞬間,已然幻化出了數柄長劍劍氣飛射而來!
江南胸門大開,無法抵擋。
他只有撤。
可是他卻沒有撤,反而雙臂一長,虎爪抓在慕容乾手腕之上,猝然一扭,將慕容乾手中的劍奪在手中。
但他的胸口在同時中劍。
“嗤、嗤、嗤!”三劍貫胸而過……
江南卻絲毫不去在意這等事情,左掌猛然一拍,用力地擊在慕容乾的胸腹之上,自己則借力往後彈飛。
可吐血的卻是江南他自己。
慕容乾受那毫無內勁可言的一掌,卻是覺得不痛不癢,立即追上江南。
江南人在半空之中,一見慕容乾追來,立即反手一劍,數百道劍氣猛然從長劍上飛貫而出,直射慕容乾!
慕容乾好不吃驚,當時腳下猛然蹬地,整個人翻身而起,但劍氣有數百道之多,豈是他所能躲得開的?眼看着數十道劍氣就要將他的人刺成一隻刺蝟,可就在這時,又是一道泛藍色的氣波橫飛而來,“啵”的一聲與最近的一道劍氣相撞,然後如同水波般猛然往四周盪漾散開,在慕容乾身子周圍形成一道結界將他護在其中。
數聲清脆的響聲,劍氣盡數砸在結界之上,慕容乾不上分毫,而正往前疾飛的江南卻被反彈回去的數道劍氣刺中了後背,又是幾道血泉從體內飛濺……
但他卻依舊不在意,疾奔至韓夢紗身前,左手猝然抓住縛在韓夢紗身上的捆仙繩,將韓夢紗猛然一提一送,已然將她的身子放在了被幻化變大的長劍之上,然後他念動御劍真訣,長劍隨心而發,“咻”的一聲往東方飛衝而去。
天帝見狀,也不追趕,反而是凌空立在那裡冷笑,隨口說道:“朕所設的界,可是能任由你來去自如之物?笑話!界就是界,人就是人,兩者果然不能相提並論啊!”說着說着,他也不知道自己說什麼了。
因爲他明明看到載着韓夢紗疾飛的長劍撞上了結界,但卻安然無恙地撞開了結界,猝然往外飛出!
結界在瞬間恢復原狀,而韓夢紗早已被長劍送遠了。
“江——南——”
天空之中,還在迴響着韓夢紗的傷心的嬌叱之聲。
天帝雖然吃驚,他是決然猜不到江南會破這等高級結界的仙法的,但他隨即又鎮定自若下來,笑吟吟地道:“不管怎麼說,魔尊意志宿體還有一個在這裡,只要朕殺了這個——”他看了看江南,“那魔尊即使復活了,也定然不是朕的對手了!而且,說不定朕殺了你,還有時間去追那愚昧凡人呢!”
江南的臉頓時冷若冰雪,雙眼寒意飛綻,他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天帝又笑,聳聳肩道:“那就看看吧。”
他揚起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