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勾魂手
一
夜涼如水。
鐵石心獨立室中，靜候梅花郎的歸來。
斗室中一燈如豆。
十餘年的公門生涯，幾時有這一刻如此清閒？
刀頭上舔血的生涯他早已過厭了。但他只恨天下惡人太多，逮不完的盜賊，殺不盡的惡徒，使他總也停不下來腳步。
往事如煙，在他腦中一一掠過。
二
鐵石心想起他本是直隸小鎮上一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鄉下少年。
老實的父母，純樸的鄉鄰陪着他一天天長大。
那一年他二十歲，他去了鎮上的裁縫店，做學徒。有一個一說話臉說會紅的小姑娘常常來這裡買針線，做衣服。
慢慢的他就認識了這個小姑娘，知道她的名字叫文蘭，是鎮上施捕快的女兒。
文蘭見到他臉也不再紅了。漸漸的他就喜歡上了她。
有一天黃昏，文蘭又來做衣裳，看四下無人他大着膽子，輕輕握了一下她的手。
她的臉，又紅了，但那隻纖巧的手卻沒有收回去．．．．．
兩顆年輕的心很快就靠在一起。
他央人去提親，很快就被回絕，一個捕快的女兒怎麼可以嫁給一個窮苦的鄉下少年。
二人抱頭痛哭一場，文蘭決定和他分手。
一面是一見鍾情，一面是血濃於水，文蘭選擇了後者。
鐵石心滿心失望，回到了鄉下。
鎮上有一個無賴叫老五，老五殺人放火，欺男霸女，無惡不作，是這一方的霸王，縣太爺也讓他三分。
有一天老五在街上偶然撞見文蘭，就對她糾纏不休。
文蘭不敢告訴年邁的父母，他父母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公差，又怎惹得起這無惡不作的魔頭？
百般無計，有人讓她去找鐵石心，但她已說過和鐵石心分手，她又怎好意思再去找他？
何況鐵石心遠在鄉下，更何況鐵石心不過是一個不會絲毫武功的鄉下少年。
就在此時，鄰家蔣伯伯的大少爺從武當派學藝歸來，聞說此事，親自出馬替施文蘭了結此事，一見面，三拳兩腳，便打得老五鼻青臉腫，逼得老五，發下毒誓，永遠不再糾纏文蘭。
文蘭由感生情，芳心可可，情不自禁愛上了這風度翩翩的蔣家大少爺。
這許許多多的波折經由別人告訴鐵石心時，文蘭已經嫁給蔣少爺了。
鐵石心坐在村外的松樹林中，坐了一夜。
黎明時分，他站起身來，一拳打在樹上，鮮血涔涔而落。
他心中恨極了那個無惡不伯的老五。
--若不是老五，文蘭也許會等他。
--若不是老五，文蘭也許還不會嫁給蔣少爺。
他發誓，一定要學好武功，殺盡天下惡人。將來一定要出人頭地，讓文蘭看看，他
鐵石心絕不是一個無用的人……
三
正自思如潮涌，突聽“哧”的一聲，窗紙被人捅破，伸進一隻手來。
一隻女孩子的手。
手白如玉，指似削蔥，指甲上還塗着鮮紅的鳳仙花汁。
那隻手向他招了招，隨即又伸出窗外。
鐵石心“撲”的一掌，掌風過處，燭火頓滅，室內頓時漆黑一片。
鐵石心沉聲喝道：“什麼人？"
窗外不聞應聲，鐵石心飛步窗前，雙掌擊開窗戶，只見遠處屋脊上俏生生站着一個紫衣女郎，女郎臉孔揹着月光，看不清楚。
鐵石心問道：”姑娘來找鐵某，意欲何爲，還請示知。”
那女郎微微一笑，道：“你想不想知道那灰衣人是誰，你若想知道，就跟我來。”話音未落，身形已如箭般向南馳去。
鐵石心心中一動，不暇思索，如影隨形，自後追去。
二人一前一後，星馳電掣般奔出鎮外，鎮邊上一座孤零零的大屋。那女郎飛身躍入牆頭，回眸一笑，又向他招了招手，躍落牆後。
牆後面是什麼?
是不是勾魂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