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

很快便到趙素秋及笄之日。

趙家上下喜氣洋洋,在孫姨娘主持下這些日子下人們一直在爲二小姐的及笄禮做準備,好不熱鬧。

趙勻更是爲趙素秋宴請不少京中有頭有臉的人物,比起趙家大小姐的及笄禮,真真是隆重不少。

何沅在明歡的小屋看着明歡鄭重地把東西放進匣子裡。

“你何必這樣重視?我瞧着她也不似從前那樣,怕你一番心意,最後還被她棄若敝履。”

趙明歡覺得何沅對趙素秋有偏見,不贊同道:“素秋妹妹待我也是好的。”

譬如之前爲她與趙勻強硬說延遲她的婚事。

何沅無所謂地聳聳肩:“你要是非得這麼說,我也不做那背後長舌的婦人,反正那也不是我的好妹妹。”

雲衣自外間掀簾而入,向何沅行禮之後對明歡道:“前廳來了許多賓客,二小姐此刻還在房內等候,及笄禮快開始了。”

明歡拿着匣子,對何沅道:“那我們快些去找素秋妹妹吧,過會禮節繁縟,怕是沒有什麼機會單獨說話。”

何沅只好起身陪着明歡前往趙素秋及笄的更衣室。

屋子內趙素秋端坐在塌上,手裡還刺着繡,彷彿外面的喧鬧與她無關。

見明歡帶着不情不願的何沅進來,趙素秋下了塌朝何沅行禮,而後看向明歡。

明歡不好意思地把手裡拿着的盒子遞給趙素秋。

“這是我爲你準備的及笄禮,你看看喜不喜歡?”

語氣小心,生怕嚇着趙素秋似的。

趙素秋接過匣子打開。

是一堆首飾,很有明歡不知道送什麼就什麼都送的習慣。但這些首飾,看得出來並不是京中時下最熱的款式,也不是過往的,應該是趙明歡親手設計的。

上好的青玉和白玉雕刻,雜以翡翠,以花爲主,白玉簪刻着玉蘭樣式,一對鈴蘭耳墜圓潤小巧,中間有自東海運來的珍珠做蕊,翡翠綠意十足,打磨成小釵上綴着的花朵,甚至還有幾隻栩栩如生的通草花首飾。

每一件放到趙明歡的玉器閣裡都是極受追捧的樣式,這滿滿一匣子的首飾怕不是京中貴女們看了都眼熱。

趙素秋滿眼複雜地看着明歡,她送禮的架勢倒是頗有些財大氣粗的感覺,只不過,論起用心,趙明歡着實做到極致。

趙素秋合上匣子交給身旁的丫鬟。

“謝謝長姐。”

明歡見她興致不高,也有些蔫,正要帶着何沅出去,何沅卻冷冷開口。

“爲了這東西,明歡她做了整整半年,光圖紙就畫了幾個月,就爲了你的及笄禮能夠完美無瑕,最近一個月甚至深夜仍在修改,就算成品出來,也總是覺得諸多不滿重新再做。但你知不知道,明歡前幾日才病過,拖着病體也要給你弄完及笄禮!”

受了草場那日影響,明歡回來後便害了病,嚇得何沅從將軍府過來,還悄悄請了宮內的太醫過來問診。

“明歡這些年對你怎麼樣你自己想必也清楚,趙素秋,不管你在介意些什麼,可那些與明歡可能半點干係都沒有。”

“我們幾個從小一起長大,我不信你和我們的姐妹情誼如此不牢靠,現在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以後明歡出嫁或是你許親,便不容易再相見,你若是還念着舊情,就請快些想通。明歡她……承受的比你只多不少。”

明歡忙拉住何沅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

何沅也不再廢話,與明歡一道出門。

屋內,趙素秋楞楞地看着手裡的匣子。

是啊,一旦趙明歡嫁去江南,日後確實再難相見了。

明歡氣鼓鼓地走在前面,晾着何沅。

何沅無奈:“好了好了,我錯了還不行?對,我不該在你的素秋妹妹及笄日說這些壞了心情,是我不對好嗎?表妹別再同我置氣了。”

明歡想怪罪,但見何沅這樣說,一時也沒了脾氣,只好對着雲衣不滿。

“肯定是你告訴表姐的,你這個小叛徒!”

雲衣翻個白眼:“我不過是見小姐夜裡不好好休息,思來想去沒法子了才和何沅小姐說了,要不是有何沅小姐過來鎮着,您怕不是早就累倒了。”

再說,她又沒她家小姐那樣喜歡二小姐,她纔不關心二小姐的及笄禮呢。

見明歡被自己的侍女堵得啞口無言,何沅忍不住一笑,立刻招致明歡不滿的小眼神。

“還說我?表姐要不是掛念着素秋妹妹,怎麼會在今日也特地跑來趙家?”

何沅欲蓋彌彰:“我不過是來看看你身子好些了沒。”

明歡嘲笑:“要真是這樣,表姐爲什麼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今日過來?你真當我沒看見,走時你明明放了個荷包在桌子上!”

那荷包裡絕對是何沅給趙素秋準備的及笄禮!

何沅面上掛不住:“數你眼睛最尖,我還以爲你夜裡把眼睛熬壞了呢。”

不得不說,明歡雖然看起來不諳世事,但論及察言觀色,何沅這輩子都還沒見過明歡這樣敏捷的人,彷彿能窺見你所有的情感。

何沅不想在趙素秋這個話題上多談,故意轉移話題。

“聽說順陽王殿下這幾日又懲治了不少官員。”

趙明歡聽見與謝然相關的消息,來了興趣。

“我也聽說了,殿下輔政之後大理寺都不敢再積壓案件,京中這幾日的治安也不若從前了!”

如此大刀闊斧地整頓,這還是明歡第一次見。

京中現在都在歌頌順陽王殿下,茶樓酒肆之間全是殿下的小道消息,甚至不少商戶居然說殿下在他們那吃過飯,買過東西,以此爲噱頭買賣。

明歡想,殿下還來我店裡買過花呢。

何沅點頭:“不愧是殿下,還在順陽時名聲就傳到京都,如今入京,真是造福不少百姓。”

明歡也覺得高興,雖然殿下在街上那次顯得不近人情,但是殿下願意教她騎馬,談吐溫和,一看就是個好人。

歡喜花坊最近又接到了順陽王府的單子,明歡決定這幾日親自去花坊給王府挑最好的花!

何沅突然停了腳步,朝明歡道:“聽說主賓是蘇家的人?”

明歡點頭:“對。”

蘇家,四大世家之一。

何沅不甚意外,趙家要是想不委屈了趙素秋,又不能公然宴請朝中大員,考量之下,確實只有蘇家合適。

畢竟,蘇家從來致力於書院,培養人才。不參與任何權力之爭。

“你怎麼不去看看,萬一蘇言來了呢?”

蘇言是明歡最崇拜的丹青妙手,何沅曾經還想試試能不能爲她的表妹牽線認識一下,結果蘇家當真出世,聽說是鎮北將軍府的小姐,客客氣氣地和她聊完就把她送走了。而且蘇言常年在外採風,倒是很少回來京都。

明歡蔫頭耷腦:“我早就看過了,蘇言沒來。”

“有緣還是能見到的,別灰心。”

兩人慢慢踱去偏門,何沅不好公然出現在趙家,趙勻一向也不喜歡讓趙明歡出現在公衆場合,是以她兩都不用去前廳參加及笄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