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千璃抿着脣,想到了前兩日她說自己好像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現在想來,如果那會兒她靜下心好好的想想,也許就會想到這一層,那靈兒就不會……
冷千璃的手攢緊了花兒,她低頭看着,多麼嬌豔漂亮的花兒,可是被摘了下來,沒了養份供給,一兩日後便會蔫兒了下去,靈兒不也是這樣的嗎,如花的年紀,卻早早的隕落……
三日後,白靈香的喪事算是全部完成,並且是由林氏親自主持的,一般來說,官家庶女死後理應當天下葬,白鴻疇爲了彌補虧欠,將出殯的日期定在了三日後,不僅如此,還請了法華寺的師傅爲她誦經超度,而且這所以的事情都是讓林氏親手打理,算是給了白靈香最後的尊嚴了。
白靈香的事情完了之後,邱姨娘的身子卻是大不如以前了,像是這個擊打對她來說是毀滅性的吧,冷清梅平日裡也沒什麼事情,這幾日都去到秋蘭院陪她說話解悶,前朝有事,白鴻疇需要出門一趟,臨走前,他做了兩件事!
一是以老夫人的名義讓林氏抄寫十本佛經,抄好之後,燒給白靈香,並且以後府裡未出嫁女子的婚事由老夫人定奪,這算是剝奪了她作爲嫡母行駛的這項權利!
二是把邱姨娘擡爲貴妾,一應用度全部改善,這兩件事也都算是補償邱姨娘。
據說,白鴻疇走後,林氏氣得將雅園砸了個稀巴爛!
林氏坐在貴妃椅上,氣得渾身發抖:“法師也請了,還給她按照嫡女的制度讓她從正門出殯,還想要本夫人怎麼樣!擡貴妾,抄經書,不就一個庶女,老爺居然這麼打我的臉面!”
好不容易弄走了佟姨娘和白晚香,結果一眨眼,白鴻疇又擡了個貴妾,林氏想着想着,實在是氣不過,衣袖一掃,旁邊的青瓷窯插花花瓶嘭的一聲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書瑤和書碧戰戰兢兢的站在旁邊,生怕林氏的怒火會波及到自己!
岑嬤嬤見狀,直接揮手讓她們兩個退下去,書瑤和書碧感激的看了眼岑嬤嬤,而後行了一禮,三兩步的就退出內室。
“夫人,不過就是個貴妾而已,何必動氣啊。”岑嬤嬤用腳踢開碎片,來到林氏的身後,爲她捏着肩膀,幫林氏分析着:“邱姨娘是折了一個女兒才換來的貴妾,您以爲老爺是真的喜歡她嗎?不是,要不然她早就是貴妾了,老爺這麼做只是爲了安撫而已,邱姨娘是不會影響到您的,只是這佛經,還是按照以前那樣吧,讓書瑤和書碧抄寫便是!”
岑嬤嬤的話逸出口,林氏臉色一變再變,她握緊了雙手,險些捏碎了指甲:“本夫人就是氣不過!”
“哎呀,夫人吶,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要想想以後啊!”岑嬤嬤見林氏沒有抓住事情的重點,在一旁急得團團轉:“大小姐的婚事讓老夫人做主可以,反正大小姐都是嫡女,而且背後還有皇后娘娘看着,總歸不會差到哪去的,可是……可是大少爺這……這……”
對了,塵兒!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林氏猛的抓住了岑嬤嬤的手:“嬤嬤,你是說老夫
人下一個就會安排塵兒的婚事了嗎?”
岑嬤嬤雙手搓着,她點了點頭:“奴婢想着差不離了,四小姐都指婚了,下一個肯定會是大少爺,夫人,大少爺的婚事千萬不能讓老夫人操持啊,不然的話這個秘密怕是藏不住了……”
林氏的眸子劃過一絲冷光,晦暗深沉,眼底波光閃動,深藏多年的恨意宛如波濤風浪席捲而來,她猛地一拍桌子:“如果不是因爲張姨娘那個賤人,本夫人也不會出此下策!那個秘密本夫人已經藏了十八年,不能在這個時候功虧一簣!”
“是的,不然到時候連您的母親都會受到波及的!”岑嬤嬤忙不迭的點頭,腦中飛速的轉動着,爲林氏出謀劃策:“所以,明兒個去給老夫人請安的時候,您乾脆先發制人就說大少爺的婚事您已經有人選了,到時就算老夫人心裡不爽,但是想必也不會多加干預的,頂多就問問是哪家的姑娘,屆時,咱們請老夫人再幫幫忙籌劃一下!想必是可以瞞得住一時的,至於後面,到時咱們在慢慢籌謀,總歸是有辦法的,但唯一的就是不能讓老夫人蔘與到這件事當中來,這才重中之重!”
岑嬤嬤嘴裡的老夫人,是林氏的母親,盧國公府的老夫人!
林氏揉了揉眉心:“那也要他肯聽纔是啊,這兩年我都在問他要不要給他說門親事,可他都給拒絕了,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唉,眼看着都十八歲了,再過些時日,怕是不好說親了。”
……
翌日。
冷千璃和冷清梅去往春暉堂給老夫人請安,卻不料,林氏早早的就到了。
等她們兩人行完禮,坐在林氏的對面後,林氏才掛着一臉溫和的笑意開了口。
“老夫人,這是兒媳讓小廚房熬的蔘湯,寧靜安神的,方子是太醫院的院判大人開的,皇后娘娘也是用的這個方子呢。”今日林氏倒是摒棄了衣衫豔麗的顏色,只着了一身藕色的齊孺長裙,外披一件同色的外衫,通身沒有繁瑣的花紋,只用了銀絲線滾邊,髮髻上也只簪了兩隻碧玉簪和一對掐絲纏枝如意水晶吊釵,算是她往日裝扮裡最簡單的一身了。
她轉身看了眼岑嬤嬤,岑嬤嬤會意的點點頭,走到老夫人跟前,將手裡擡着的托盤放在了桌子上:“老夫人嘗一嘗,看看口味合不合。”
老夫人撥動佛珠的手未停,眼神微微掃了眼托盤裡的蠱盅,淡淡道:“鴻兒走的時候不是讓你抄寫佛經的嗎,怎麼還有空來我這。”
老夫人並沒有打算喝,也就是說她沒有呈林氏的情,老夫人成了精的人,長公主府一事,都是林氏一人在暗箱操作,如果不是她,白晚香也不會想到如此陰損的法子,說起惡毒,首當其衝的便是林氏,老夫人沒了一個孫女,何嘗不想懲罰她,只是她的背景讓老夫人投鼠忌器!
林氏眼神微閃,嘴邊的笑了凝了凝,隨即如常答道:“是這樣的,母親,兒媳有件事想與母親說一說。”
老夫人掀了掀眼簾:“那正好,我也有件事想給你說。”
林氏笑容不變:“那母親先說吧。”
“是這樣的。”老夫人將茶盞放回桌子上,用帕子擦了擦嘴角,而後看向了林氏:“近段時間府裡出了很多的事情,我想着塵兒是國公府的嫡長子,現在都已經十八歲了,是時候說門親事了,一來是衝一衝府裡的晦氣,二來也好早日爲國公府開枝散葉,我大半個身子都入土了,就想着看到他成家立業的那一日!”
果然是說這件事!
林氏捏着帕子的手一緊!
“母親,塵兒還小……”
老夫人蹙眉:“還小?你這娘是怎麼當的,他都十八了,你看看其他府裡的少爺,十八歲了哪個還沒娶親,有的都已經當爹了,國公府就塵兒一個嫡子,將來綿延子嗣的重擔可都在他的身上了!”
林氏臉色再一變!
冷千璃眯眼瞧着,眼底的波光如月夜幽潭,心中疑惑重重……
林氏似乎不想給白逸塵說親事,爲什麼?
不等冷千璃感嘆完,便又聽到老夫人的惋惜聲:“如果張姨娘的孩子沒死的話,這國公府子嗣也不至於如此的凋零!”
張姨娘三個字一出,林氏的臉色又是一變,冷千璃看着她捏着帕子的手在微微顫抖,似乎是在極力的剋制着什麼……
冷千璃湊近冷清梅,小聲的問道:“姨娘,張姨娘是誰?”
冷清梅看了眼首位的老夫人,用手掩着嘴脣,輕輕說道:“待會兒說。”
……
出了春暉堂的林氏急急的趕去了白逸塵的院子裡。
這是一坐獨立的五進院子,距離雅園不遠,但也不近,院子正門鄰接一處小花園,後門是一處荷花池,景緻很不錯,但相對春暉堂和雅園佔地的方向來看,就顯得有些偏僻了,也不知道林氏是怎麼想的。
白逸塵正在書房練字,林氏揮手讓所有人都退了下去,這才走近他:“塵兒。”
白逸塵擡眸,露出了那張明眸皓齒的容顏,他淡淡一笑:“母親。”
林氏拉着他坐在了外間的椅子上,語重心長道:“塵兒,你已經十八歲了,再不給你說門親事真的是來不及了,你知道的你不能和其他的男子相比!”
白逸塵一襲月白色長衫,微微緊握的手掩蓋在了寬袖下,他抿了抿脣,腦子自然的浮現出一抹人影:“娘,我還不想說親……”
“爲什麼?”林氏是百般的不解:“你是擔心會被發現嗎?不用擔心,娘和你外祖母會安排好這一切的,到時你只需乖乖的拜堂成親就好!”
話罷,林氏又嘆了口氣,雙手撫摸着白逸塵的臉:“孩子,對不起,是娘太自私了,娘只一心想着自己,如果當初知道張姨娘的孩子活不下來,娘也就不會用了這一招,你就不會活得這麼累了!”
“孩兒從未怪過孃親。”白逸塵握着林氏的手,眸光微閃,他不能說他心底已經有人了,不然娘肯定會打破沙鍋問到底的,他的眼睛瞟向了窗外,眸底漸漸失焦:“娘,孩兒現在真的不想成親……”
白逸塵執拗,林氏再一次失望而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