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譭譽



朱存意臉色紅一陣白一陣。

這賊道人既然知道珠花在他手中,就算拿出來旁人也只會相信這道人的神機妙算,又怎會信他手中的珠花是替武安侯的庶長女拾找的?

本來武安侯的庶長女讓他幫忙找珠花,謝西屏他們是有目共睹的,並且他們也參與了。偏自己找着了卻騙說謝西屏他們沒找着。現在他豈好開口讓他們替他作證?

只因他當時一根筋徒升了一個長遠之計,思忖着想要把這珠花保管好,將來等那武安侯的庶長女年長笈笄之後在以這個做爲由頭來提親,卻不曾想到,這賊道人這般犀利毒辣的將他識破!

更可恨的是卻是和武安侯幼小的嫡長女私相授受!

朱存意有種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壓抑感。

陸鶴年見朱存意神色有異,心頭一沉。

陸老夫人已經起身,眉頭凝重,怒瞪着陸鶴年:“早叫你把這賊道人轟出去,你偏不肯!現在弄成這樣我看你怎麼收拾!”說罷,心覺面上無光,氣的衝薛有諒等人咆哮:“把他這賊道人給我捆起來送官府發落!”

雲織知道,陸老太婆這樣做不但是給陸家早回顏面,並且也在挽回朱存意的顏面。

哼!只怕她的寶貝嫡孫女和朱存意以後就會成爲旁人茶餘飯後的議論焦點了!

“老夫人,該抓的人應該是那個假冒貧道行騙的人吧!各位且看!那賊人已經溜的不知所蹤了!老夫人還是下令將那個冒牌貨捉拿歸案!”張子韞捋捋鬍鬚,大白袍袖一甩,從容自若的離開了。

賓客們皆是一臉佩服的看着張子韞。這樣一來,薛有諒和潘曲水就權當老夫人吩咐他們捉拿的是張秋玄,便帶人衝出後花園,趕去抓那個他們以爲的冒牌貨。

陸老夫人七竅生煙!

陸鶴年神色複雜,喜憂摻半。喜的是,那張秋玄原來是個冒牌的,這也就意味着善初並不是什麼剋星。憂的是,年幼的錦顰居然被人教唆的這般不懂禮義廉恥!

陸鶴年一氣之下,將她身邊的嬤嬤丫鬟全都換了!並天天把錦顰關在房間裡背《女訓》《女戒》。

從那天以後,衛文侯朱存意成了旁人眼中的怪物。背地裡傳的沸沸揚揚,說他誘騙幼女,說他不知羞恥,總之,只要他一出現,各家各

府就開始把自己的女兒鎖在閨房,不讓其拋頭露面。

雖說承恩公趙景堂的長子趙綏放dang不羈,也沒到他這個程度。人家趙綏只在那些青樓女子面前肆無忌憚,從來不打良家女孩的主意,而這衛文侯朱存意小小年紀既是如此的下流不堪。

各府的家眷都在背地裡這樣議論着。

皇帝欣賞他的才華,封他四品侍讀學士,是唯一一個只有十歲便能進翰林院當學士的少年。可好景不長,皇帝便讓他賦閒在家鑽研讀書去了。

爲此,衛文侯的母親朱陳氏在家氣的大病一場。

武安侯府,除了雲織,似乎過的都不安生。

竇識霞被禁足在關雎院,不得踏出一步,更別提要見自己的三個孩子了!整天在關雎院不是摔東西就是哭聲不斷。新來的方嬤嬤沒法子,便去請老夫人過去勸勸,老夫人只是恨鐵不成鋼,索性前院之事她充耳不聞,只一心吃齋唸佛。

又因姜善初和陸鶴年重歸於好,這老太婆心裡一直被堵着一塊大石頭,怏悶不快。當初她根本就看不起姜善初的身世,可偏偏這個兒子鬼迷心竅,寧願放棄武安侯的地位也要娶姜善初過門。她就這麼一個兒子,只好咬牙吞忍,成全了他們。

婚後,姜善初極力討好她,事事遷就着她,她說什麼便是什麼,從不敢違抗。

可在她心裡是很注重門當戶對的,在她心裡,低賤就是低賤,豈能與高貴並列?!

陸老夫人鳳眸犀利,雙手合十,跪在祠堂的陸家列祖列宗牌位下。

秋風蕭蕭,庭院的落葉飄零滿地,在太陽光的照射下金燦燦的。

雲織偎在母親溫軟的懷中,享受這得來不易的母愛。

母親秀美如畫。那月白色飄逸的長裙隨風舞着,拂過雲織紅潤的臉頰,愜意至極。她摟着母親的脖子,在她蒼白鬱色的臉頰上親了一口:“孃親,你有織織就可以了。”

雲織知道,孃親臉上的那抹鬱色正是源自於她對父親的癡情。

姜善初抱緊女兒,喃喃的悲傷的傾訴着:“是啊,我的織織,如若不是因爲你,我怎麼可能支撐到今日?爲了我的織織,我可以屈身爲妾,可以隱忍他的辜負,可是爲什麼,我的心卻一直那麼在意?織織,孃親是不是太小家子氣了?”

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雲織仰着小臉,心疼的看着母親。

“他是侯爺,他可以擁有三妻四妾,我又有什麼資格干涉?當初愛上他時就該想到這一點的。”姜善初只當雲織聽不懂,吸吸鼻子,笑的悽哀:“原是我自尋煩惱罷了。”

“孃親,爹爹不可靠,織織可靠。”雲織白饅頭似的小手替母親拭着淚。

姜善初一聽,心下動容,無限寵溺的將女兒緊擁在懷。

陸鶴年來時,正看見了這幅令他如沐春風的溫馨場景。薄脣一勾,那儒雅英俊的面龐綻露出一絲久違的愉悅微笑。負手走過去,深深瞥一眼姜善初,環繞到她身後,玉竹般挺拔的手輕輕散下姜善初那一頭烏黑的青絲,低柔而磁性的呼喚:“善初……”

帶着顫抖帶着激動。

雲織突然發現,父親是深愛母親的。

真是奇怪,她居然會有這種直覺!儘管她上一世已經被朱存意傷的不在相信這世間的任何男子!

真情也好,假意也罷,母親既然和他重歸於好總歸不是一件壞事。

雲織識趣的溜出母親懷中,悄然離開……

她和秋畫吟春在後花園盪鞦韆,回來時,父親已經離開。

母親坐在廂房的正中央,面朝繡架,心無旁鷺的織緙着。

母親的孃家姜家是開繡莊做買賣的商人,專爲顯赫世族提供精美的織繡錦衣和刺繡工藝品。是外祖父姜顏卿白手起家一點點努力打拼出來的。外祖父死後,便是舅舅姜實初繼承了外祖父的繡莊。

上一世,雲織只見過舅舅一次,記得那是母親被囚禁後,陸老太婆遣人把她送到了舅舅的繡莊,她哭着要孃親,舅舅抱着她,泣不成聲。

沒過幾天,父親親自又把她接回了侯府,爲此,舅舅還和父親大吵一頓。她隱隱還記得他清瘦瘦個子,那一臉的絕望和憤怒至今還刻在腦海裡。

雲織斬斷思緒,看着母親熟稔的操作着繡架。

母親自小受外祖父的薰陶,對織繡有着濃厚的興趣,至此,也練就了精湛一流的繡藝。

雲織不由撐着小下巴,搬個春凳坐在了母親的身旁,專心致志的看着。

漸漸的,她察覺到了母親的異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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