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才知道他打電話過來的真正用意,心裡不由得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但是一想到伊南在道明手下做事,現在他們三個人關係打得火熱,不管怎樣伊南在老家混,如果龍川能幫他,還是能夠帶給他很多便利的。
“我試試看吧,不過我不確定。卓先生不是一般的商人。”我沒有給完全肯定的答覆,因爲據我對卓文君的瞭解,他似乎不太願意和生意場上的人有太多交往。
“我知道,所以我一直想見他卻一直沒有如願。伊北,如果可以,請幫我一次。”他在電話裡說道。
“好,我試試看。”我回答道。
我們沒有多餘的寒暄便掛掉了電話,臘月的天氣十分地冷,北京下了好大的雪,我裹着棉被在屋裡瑟瑟發抖地等着師傅上門來修暖氣片,想着自己的現狀和卓文君對我的坦誠交待,心裡說沒有微微的心動是不可能的。只不過,心性高了,抵禦攻擊的能力就強了,對於男人的種種示好,都能照單全收,卻不會再多往心裡去了。
於是,下一次見面,我把龍川的請求委婉地和卓文君說了。我說完後,卓文君沉吟了一下,似乎在腦海裡搜索了一下這個人,然後問我:“你說的,是不是某某公司的老總?我記得見過一次面,長得很高大,樣子也很年輕。”
“嗯,是的,他是我高中同學,說在您朋友圈看到了我和您的合照,對您仰慕很久,所以想見見您。”我笑着說道。
卓文君饒有趣味地望向了我,他說:“怪不得,原來是你高中同學。一般比我年紀小太多的年輕人我是不愛結交的,生意理念不一樣。年輕人比較急功近利,理想和抱負心太重;年長了辦事比較沉穩,合作起來理念比較接近。不過,既然伊北你這麼推薦,那見一見也無妨。”
“卓先生並不老,爲什麼要用到年輕人這三個字?在我看來,您也很年輕啊。”我說。
他頓時笑了起來,他說:“我朋友總說我身體裡住着一個老頭,伊北你不嫌棄就好。我少年老成慣了,喜歡結交長者,不喜歡在小輩身上浪費時間。”
“那您爲何願意和我坐在這裡?”我不禁問道。
他頓時搖了搖頭,他說:“美人如玉,另當別論。我與你不談生意只談對人生的見解,所以沒有太多顧忌。如果有朝一日咱們在生意場上碰見,我可能也會寧願捨棄美人而選擇與我認爲更合適的合作伙伴合作。這個,我想你應該懂了吧?”
我點了點頭,很識趣地說:“那我只能感謝卓先生願意爲我破戒,與我的高中同學見一面了。”
於是,兩天後的一個晚上,我把他們都約了出來,因爲了解卓先生的喜好,所以此次會面的地址是我選的,是一處環境優雅的茶室,有清淡的酒菜,比較符合卓先生的胃口。
龍川爲了見卓文君,刻意把自己打扮得莊重老成了幾分,看上去和他的外表並不相配,顯得有些過於拘束。我下班後他就直接把我接到了茶室這邊,被馬蓉蓉再次撞見,以爲我真的和龍川在交往,估計又免不了要調侃我幾句。
我們約定的時間是7點,但是我和龍川6點就到了。因爲時間還早,我們坐在蒲團上泡了茶先喝了起來。
拖孟祥瑞的福,曾經也經常出入茶室這種地方,對於泡茶的手法我也略懂一二。我在泡茶的時候,龍川一直注意着我的動作,讚歎道:“還挺專業的。”
我微微一笑,不動聲色地爲他倒上了一杯,他拿起來喝了一口,然後說:“卓先生不好接近,伊北你怎麼會和他這麼熟?”
“因爲我是女人。”我直言不諱地說道。
他頓時笑了,他說:“這倒是,女人在生意場上便利還是很多。不過卓先生不近女色,能和你這麼親近還特地發你們的合照把你稱爲女神,難道你們在交往嗎?”
“沒有,只是聊得來的朋友。”我說。
“伊北你還是挺長袖善舞的,什麼樣的男人都能被你吸引。”他的這句話別有深意,不知道是褒還是貶。
“用這個詞妥當嗎?”我擡頭望着他。
“我說錯話了。一會兒卓先生來,還希望你能夠從中調和,算是幫我的忙。我們公司有一個項目需要從新加坡引進,如果卓先生能當中間人幫忙牽線搭橋,可以省去我們很多麻煩。”龍川說道,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什麼時候,你也需要求助於女人了?”我不禁微微皺眉,感覺自己好像一顆棋子,心裡不是很爽。
“我知道你心裡可能不舒服,不過,你如果能夠幫我這個忙,我可以讓伊南到我爸的公司做箇中層主管,以後看他的能力慢慢往上升。我很欣賞他,也想給他機會。伊北,你怎麼想?”龍川乾脆直接和我談起了條件。
“光憑一張合照你就斷定了我和卓文君的關係,又拿伊南作爲誘餌讓我幫你。龍川,你讓我怎麼想?”我語氣平淡,心裡卻有些難受。
曾經好歹我們之間也是有過種種感情糾葛的,不過才這麼短時間而已,他就早已把情事看淡、爲了生意場上的私利冷眼看我如何與其他男人周旋麼?果然是生意人,商人重利,真是沒錯。
“伊北,你別這樣想。在我看來,我覺得這是朋友之間的互相幫忙而已。難道你不這麼認爲嗎?”他說。
“嗯,好,我幫你。那伊南,就拜託你多幫忙了。”我說。
“放心吧。我和伊南也算是朋友了,該幫的自然會幫。”他說。言外之意大概就是,幫到什麼程度,就看你能不能幫我了。
呵呵……人心涼薄。
我微微一笑,便沒有再說話了。我給他斟茶,他也不動聲色地喝着,時不時看我一眼,我們像陌生人一樣靜靜坐在原地等着卓文君的到來,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漫長。
幸好卓文君一向守時,比約定的時間早二十分鐘就到了。卓文君來後,我不知道自己是故意還是怎樣,我刻意表現出和卓文君很親熱的樣子,言談中也十分熟稔,對龍川則是點到爲止的冷漠,除了他在喝卓文君談及生意的時候順帶附和幾句,便沒有其他的言語交流。
卓文君這一晚上很高興,時不時在說話的時候輕拍下我的手,但是很快就縮了回去,我懂得這是一種示好。當然,龍川也懂,可是他卻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情緒。
吃完飯後,龍川和我一起把卓文君送走了,他還有個應酬,和我們匆匆話別。我本想坐地鐵回去,龍川卻說:“伊北,別急着走,我送你吧。”
“不用了,該幫的我已經幫了,我坐地鐵回去。”我語氣生硬地拒絕了,掉頭便走。誰知道,他一下拽住了我的胳膊。
“伊北!”他重重地喊了我一聲。
我扭頭,愕然地看着他,我問:“怎麼了?”
“我送你,別鬧。”他突然聲音變柔了起來。
我笑了笑,客氣而生分地說:“真不用,坐地鐵很方便的,轉兩趟就到了。”
“你一定要這樣嗎?”他眉頭緊蹙,望着我說。我不解地望着他,我說:“要哪樣?”
“咱們至少可以做個朋友吧,對吧?”他說。
“咱們現在難道不是嗎?”我反問。
他頓時便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悻悻地放開了我的手,又說:“接下來和卓先生的相處,可能還需要麻煩你。伊北,你還願意幫我嗎?”
“如果是你能幫我弟弟,我自然義不容辭。”我說。
“僅此而已?”他的目光變得複雜。
“那你還需要我怎樣,像我這種個性,曲意逢迎或許還可以,讓我更進一步我是做不到的。我伊北雖然不堪,但是不屑於耍一些下三濫的手段去爭取什麼。”我字字有力地說道。
“我沒有那個意思,也不是那個意思。”他無奈地回答道。
“我不知道你什麼意思,也不知道我在你眼裡是什麼人。不過,這都不重要。如果你信奉的原則是互惠才叫朋友,我願意付出。”我目光直視着他,說話越發剛硬了起來。
“算了……那你自己回家吧。”瞬息之間,他剛纔的熱情便已化作烏有,他又變成了開始的他。
我頭也不回地朝地鐵的方向走去,絲毫不介意自己此刻腳上踩着的是10cm高的高跟鞋。路上我突然在想,是否就是因爲我和他的性格都太過剛硬,所以我們才一而再、再而三地錯過了這麼多年?
想起從前對他的迷戀,想起我化身柚子時他卸下盔甲後的溫柔,想起我們反反覆覆上演曖昧又重歸冷漠的戲碼……或許有些感情就像煙花,明明滅滅,幾開幾落,無論再絢爛都只不過是一瞬間,亦不會有結果。
有些人,大概錯就錯在有緣無分吧。我坐在地鐵上,翻着手機反反覆覆地查看,終於如我料想的一樣,龍川給我發來了一條信息:“對你,我總是無能爲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