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你怎麼下牀了?”阿語剛給熬『藥』的丫頭交代過了之後,朝着韓放的睡房走去時,便見了韓放推門而出,“太醫說,你的雙腿尚且不能隨意走動,至少應該躺上半個月。”
“半個月?”韓放笑了,“還不如殺了本王。”
“王爺……”阿語滿臉黑線,“你若現在少躺這半個月,只怕日後每逢下雨陰天,這膝蓋會痛得要了你的命的。”
“本王睡了幾天了?”韓放沒理會阿語的勸告,看了看外面的日頭,皺着眉頭問道,“……似乎一直在一個半夢半醒的狀態。”
“從回到王府中算起,大約昏睡了兩天兩夜了。”阿語回到道,一手摻着韓放,強行將他駕回了屋中,“原本太醫說燒得很嚴重,得昏上三天才行,不過王爺底子好。”
“嗯……”韓放坐回了牀上,環視了這屋子一圈,終於問出了一個疑問,“本王……是被誰帶回來的?”
“是……景蓮公主。”阿語低下頭,避開了韓放的目光。
“阿語,你知本王最恨別人騙我,說實話。”韓放似笑非笑的盯着阿語,又補充了一句,“本王也並非一點記憶都沒有,某些關鍵之處,本王可是記得的。”
“回王爺,是景蓮公主將您帶出宮的。”阿語擡起了頭,眼神真誠,“您想問的月牙小姐和景蓮公主一道的。”
“她是否……守在本王的身邊?”韓放盯着牀邊,『迷』糊中似乎有個女孩子守在這裡,喂他喝『藥』,替他拉被子,給他講故事。
“正是,守了一夜,第二日直接去了太學院。”
一陣沉默,阿語小心翼翼的看着韓放的表情由暗變明,接着再由明變暗,翻書都翻得沒這麼快。
“誰讓她守一夜的。”韓放突然就發怒了,衝着阿語冷聲道,“你爲什麼不送走她?在本王房中呆上一夜,她的名節該如何是好?”
“是……是王爺您不肯放她走的。”阿語的聲音變得極爲弱勢,“若她不在,您就不吃『藥』,摔東西。況且,之前月牙小姐曾經也在王爺的房中呆過一宿。”
“拉着她,你不知道攔着本王?本王那是意識不清晰的狀態,難道你腦子也壞了?”韓放理直氣壯的繼續指責,“上次又沒有傳出去,只說她在我府中呆過,並非我房中,這回有太醫又有丫頭,跟上次沒有一個外人見到的情況是不一樣的,這還需要本王提醒你麼?”
“可是……王爺你應該是樂見其成的。”阿語輕聲道,“你應當願意那些謠言將您同月牙小姐聯在一起。”
“不。”韓放輕輕搖頭,深深的吐一口氣,語氣中充滿了煩躁,“母后不允許,她也不願意,若硬是拉在一起,怕是對她沒有好處。”
“王爺您……”阿語驚訝的擡起了眼,“您要放棄月牙小姐了嗎?”
“放棄?”韓放再次笑了,“你見過本王放棄本王認定的事情嗎?本王的『性』格向來不死不休,本王會想辦法繼續說服母后,不過首先要讓她對本王也有心才行。”
“所以……王爺你要……”阿語有些膽戰心驚的問道。
“她在本王房中過夜的事傳出去沒?”韓放似乎想到了什麼很開心的事情,臉上滿是笑容。
“好像有傳出一點點,不過在太學院中已經被另外一件事情蓋過去了。”
“什麼事?”
“右相之女沈紅玉和楚月牙比試書法,今日在太學院藏書樓三樓。”阿語回報道。
“沈紅玉?便是母后讓本王挑的那個千金?”韓放笑容更開了,將雙腳放下了牀,“走,去太學院。”
書法比試,要求寫的是寫一首詩或者詞便好,宣紙已經備好了,字體隨意,筆墨自備。
楚月牙用顫抖的右手勉勉強強的將墨磨好之時,那邊的沈紅玉已經開始起筆,看她拿筆的樣子和書寫的架勢,應當算是同年人中的佼佼者了,楚月牙收回了目光,從『毛』筆中挑出了一隻較粗的羊毫。
深吸一口氣,楚月牙左手執筆,右手壓紙,在雪白的宣紙上勾下第一筆。
“楚小姐慣用左手嗎?”莫蘭溪開口問道。
“不,平日我都用右手。”楚月牙停下筆,答道。
“那爲何……”
“莫博士,若我說我右手被人撞傷了,你會信嗎?”楚月牙微微一笑,反問道,右手一隻處於發抖的狀態,“就在我上樓的轉角處。”
頓時,在場的觀衆們展開了蚊蠅似地竊竊私語。
“撞傷?”杜辰逸輕挑眉頭問道,“你是說故意的?”
“傷在這個關頭,剛巧又是右手,要說是巧合,也太巧合了吧。”餘竹南助教冷言冷語的道。
“是啊,巧合。”楚月牙點頭。
“楚小姐,你什麼意思?”沈紅玉也停了筆,冷笑道,“平日好端端的,一比試便傷了手,怕輸也無須故意自傷吧。”
頓時,在場的觀衆們附和聲陣陣。
“看,就這樣。”楚月牙聳聳肩,“莫博士,杜博士,我就繼續用左手寫吧,今日求贏想必已難,就呈上一副別有風味的字體,僅供大家一觀。”
氣氛再一次恢復了安靜,不少人的目光一直偷偷落在楚月牙顫抖的右肩之上,有人信了,也有人鄙視着。
半個時辰之後,兩人皆是寫好了字,沈紅玉似乎很滿意自己今天的發揮,捧着自己的字畫,率先獻上。
“莫博士,小女這首詞,正是臨的您老人家的貼。”沈紅玉笑得甜甜的道,“若是不好,還望您老不要責備。”
“尚可。”莫蘭溪原本很是嚴肅的臉上『露』出了難得一見的微笑,這兩個字從他口中出來算是很高的評價了,他捋着鬍子點頭,“雖然筆法不夠老練,但還算是有形有樣,神韻還需在多練。”
“是。”沈紅玉乖巧的應道,“小女定當多加練習,希望有一天能寫出如莫博士那樣讓人驚歎的字。”
莫博士微微點頭,見杜辰逸也看了,便將字交給了餘竹南和黃仁兩位助教,讓他們舉起給衆人觀看。
“那麼……楚小姐的?”
“希望莫博士不要嚇到。”楚月牙說道,然後將手中的宣紙呈了上去。
“這……”一見楚月牙的字帖,莫蘭溪的表情瞬間變得變化莫測起來,“這個字……”
“如何?”下面一片的人好奇的問道,什麼字會讓莫蘭溪產生這種表情,不是寫得好的讚歎,也不是寫得爛的批評,更不是寫得平平的無視,這反映很超出常人。
“老夫從未見過這種字體。”莫蘭溪捧着楚月牙的那副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直勾勾的盯着,“太奇特了,怎麼可以這麼寫?”
“也是不錯。”杜辰逸微笑道,“至少筆鋒有力,看上去珠圓玉潤。”
“可否讓……衆位學子一觀?”旁邊的餘竹南探頭探腦的問道,極爲好奇。
莫蘭溪戀戀不捨的鬆開了手,遞給了餘竹南,兩位助教一見之下也是愣住,很快在周圍人的催促中將楚月牙的字展開了。
宣紙上,一個個胖乎乎的黑字站在白底上衝大家微笑示好,真如杜博士所說的珠圓玉潤的感覺,可愛如同一個個圓嘟的小孩子,每一筆都勾畫得極爲圓潤,字的架構方式更是出乎衆人的意料。
不是楷書,更不是行書,不是屬於任何一種。
“你自創的?”莫蘭溪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杜辰逸,再望向楚月牙,“這種字體,叫做什麼名字?”
“叫海報體。”楚月牙微微一笑,她所寫的,正是現代纔有的海報體(超可愛的字體,類似卡通體),大學的時候,因爲一手好字,常常被叫去做宣傳畫寫板報之類的,書法太過正襟,很多時候便需要這可愛的海報字體來書寫,但楚月牙怕『亂』了她原本的書法,便選擇了左手練習海報體,她真的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天,讓她的海報體再次面世。
“雖然並非是絕佳的字,但甚爲……獨特。”莫蘭溪第一次衝着楚月牙『露』出微笑,“怪不得杜博士會瞧上眼,果真有你的妙處。餘助教,將楚小姐的字收起來,老夫要帶回去研究研究。”
高『潮』之後,便是評判,兩位助教和兩位博士商議之後,判的還是沈紅玉贏了,因爲就正常的目光來講,她的字是好的,比楚月牙的好,有文學價值。
不過,沈紅玉的勝是雖勝猶敗,單是莫蘭溪那句“老夫要帶回去研究”,便判決了她的敗。
還有什麼比讓一個書法大家親自拿回去研究的字榮譽更大呢?
在議論聲中,衆人開始散去,楚月牙一手捂着右肩,擠過人羣找到了簡水柔,眉頭皺得難看。
“月牙,恭喜你,雖然沒能拿到學分,但……月牙,你的手臂怎麼了?”簡水柔本來是滿臉堆笑,但看清了楚月牙的表情之後,立刻緊張的問道,“真的傷了?”
“連你都不相信我傷了呀……”楚月牙『揉』着右肩,和簡水柔走到了擁擠的一樓樓梯之上,現在麻痹沒減輕,反而更厲害了,還痛着陣陣錯骨似地痛,“我得去看看大夫。”
“楚月牙!”一個洪亮的聲音在藏書樓外響起,當着這許多的學子的面,在衆人驚豔的目光中,問道,“七月七日將近,本王想約你同遊惜緣湖,你可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