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杖責二十,逐出楚府。”楚彌吩咐道,深深的看了楚月牙一眼,也不等她開口,又道,“來人,扶大夫人回去。”
“老爺,你怎可如此放過……放過……”韓映華十分惱火,不肯就此放過楚月牙,“萬一她和樑國的人勾結串通……”
“扶夫人回去,這一個月都讓夫人好生靜養着,內宅中饋全權由三夫人負責。”楚彌很篤定的道,對自己的侍衛使了眼『色』,強行帶走了表情已經有些歇斯底里的韓映華,“夫人,我再說一次,那封信是皇上的親筆書信,莫非你連我也信不過嗎?”
韓映華被拖走了,只有幾個侍衛,還有幽院原本的丫頭,嬋娟依舊跪在地上,楚月牙站在嬋娟的身前,那意思是誰敢動嬋娟,她就要跟誰拼命。楚彌面『色』沉沉的看着兩人,眉頭鎖起來。
“杖責二十,月牙你不得有異議。”楚彌很嚴肅的說了一句,然後道,“現在就在這些奴婢面前執行,不得徇私。杖責之後,立刻丟出府去。”
“爹——”楚月牙長呼了一聲,爲什麼,爲什麼楚彌突然要這麼堅決的懲罰嬋娟,雖然……雖然嬋娟吞下皇上的信是死罪,可是,這二十杖責下去的話,實在很難說還有沒有『性』命,“嬋娟並不知道那是皇上的信,她只是以爲是大夫人陷害我的信而已,所以纔會如此……爹……是不是,嬋娟?你快說啊?”
嬋娟只是低着頭,一言不發,一副聽憑楚彌處置的樣子,也不肯順着楚月牙的話爲自己爭辯幾句,仿若死人一般。
“……爹,不知者不罪,請爹網開一面,不要……”楚月牙看着一臉木然的嬋娟,又去懇求面如冰霜的楚彌,“嬋娟跟着我這麼多年,爹一定要讓她死嗎?李媽當初是這樣,現在嬋娟也是……爹硬是要將在我身邊的人,一個個的都……都給弄死才甘心嗎?”
“拉住四小姐。”楚彌也不理會楚月牙在說什麼,看着如同驚弓之鳥的丫頭們,“將四小姐拉入屋中,不得出去來。你去,執行杖責。”
“是。”
“不,爹,不行!”楚月牙摔開幾個丫頭,去拉住那要執行杖責的人,“爲什麼你要這麼狠心,爲什麼?”
“月牙,爹是爲了你好,也是爲了達成你所想。”楚彌只是低聲嘆了這麼一句,接着快步上前,伸手便是一個手刀看在楚月牙的脖子上,看着她閉上眼睛暈了過去,重重的嘆了一口氣,低聲說了一句只有他自己才聽得見的話,“很快,你就會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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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楚月牙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了,伺候在身邊的喜兒,她的臉『色』也是很蒼白的,昨日,她就明白她所做的一切,楚月牙都是知道的,也明白自己絕對沒有什麼好下場。
可是該做的,她還是得做,捧着洗漱的用具,到楚月牙的跟前:“小姐,請你快些洗漱之後,便去太學院吧,時辰已經不早了。”
“嬋娟呢?”楚月牙坐了起來,『揉』着現在還很疼痛的脖子,看着喜兒,開口問道,“如何了?”
喜兒的臉『色』更加慘白了,嘴脣動了動,似乎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連帶捧着的面盆都有些顫抖。
“說。”楚月牙重重的吐出這一個字來,她的心也在顫抖,難道她就要聽到那個最壞的結果了嗎?難道嬋娟就……那二十杖責,又是楚彌身邊的侍衛動的手,她那樣瘦弱的身子,怎麼會承受得了。
“嬋娟昨日沒能熬得住,已經……去了。”喜兒的聲音輕得不像話,這句話一出,便感受到了楚月牙渾身散發出來的寒意,將手中的盆子重重的放在了地上,直接跪了下來,聲音中帶着哽咽,“老爺將人將她用席子裹了,丟到了『亂』葬崗去了。”
巨大的悲傷一瞬間就襲向了楚月牙的胸口,大腦像是真的發出了“嗡”的一聲巨響一般,轟轟作響,渾身在一瞬間就冰涼了,不,不是冷,而是失去了感知能力一般,無所爲冷,也不曉得溫度是什麼玩意兒。
大腦現實陷入一片空白之中,接着便是一幕幕的不斷回放起嬋娟的模樣,她的笑容,她說的話,她日日跟在她身邊的樣子,形成一個個的重影在腦中回『蕩』着,心終於又感覺了,一抽一抽的疼着,十指連心是真的,因爲楚月牙感覺她的十個手指也在發痛,顫抖着。
“小姐……”喜兒輕輕的呼喚了一聲,那顫音像是在應和楚月牙的顫抖一般,“還去……太學院嗎?老爺說……讓你今天無論如何都要去的……”
“『亂』葬崗在哪兒?”楚月牙開口問道,聲音出奇的平靜,好似不像是她在說話一般。
“在城郊……”喜兒不知所措的應道。
“你不要害怕,我暫時不會殺你,雖然你也是兇手之一。”楚月牙冷聲道,“現在我心中的悲傷多一些,超過憤怒,等我悲傷過了,纔會是我憤怒爆發的時候。”
“小姐……”喜兒抖得更加厲害了。
“叫陳大力,我要去『亂』葬崗。”楚月牙開口,很冷靜的下牀,看着沒有動的喜兒,又道,“去叫陳大力,你還要我說第三次嗎?”
“是。”喜兒在慌『亂』中退下了,看着楚月牙的眼神有些奇怪,那害怕少了一些,突然變得深邃起來。
不過楚月牙卻沒有心思去琢磨她在想什麼,她只有神奇的平靜的狀態,下牀,穿衣服,洗漱,自己給自己梳頭髮,整個過程都很平穩,只是她的手冰涼無比,像是從冰窖中拿出來的一般。
嬋娟,在『亂』葬崗,這是楚月牙心中一直迴響着的一句話,她要將她帶回來,一定不能讓她一個人睡在席子中,就在『亂』葬崗了。
不過,老天就是喜歡讓事情成羣結隊的來,楚月牙剛剛穿戴整齊,準備出門的時候,卻有一個管事急匆匆的跑來了,說是有皇上的聖旨來了,讓所有人去前廳接旨。
而且那管事也沒給楚月牙反駁的幾乎,使喚了兩個丫頭上來,直接將楚月牙給拽去了前廳之中。
楚府上上下下的主子都在了,包括老太太都出來了,還有昨日才被禁足的大夫人也等候在前廳,皇上身邊的大紅人,李公公正滿面春風的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水,和楚彌聊着天。
“月牙?你還好嗎?”看着楚月牙來了,楚月琴倒是主動靠了上來,她還惦記着方曉的吩咐,還惦記着她太子妃的位置,自然要和楚月牙套近乎,“昨晚的事情……我都聽說了,你不要太過難過。”
“造成嬋娟死的人,我會讓她們付出代價的。”楚月牙只冷聲說了這麼一句,眼神也沒有看楚月琴。
“月牙妹妹……嘖嘖,我還以爲今***就要一病不起了呢,沒精神頭還是很足的嘛。”楚月珠也靠了上來,和那李公公一樣的滿面春風,“對了,我娘讓我告訴你,還要多謝你昨日和大夫人爭鋒相對,否則也不會有老爺的那一句話,將內宅中饋的權力交給我娘呢。”
楚月牙沒有說話,懶得理會,心中依舊想的是嬋娟,滿滿的悲傷,是什麼也替代不了的。只有一個念頭,要將嬋娟從『亂』葬崗帶回來,帶回來而已。她覺得現在別的什麼事情,可以讓她分心了。
不過事實上,是有的,李公公帶來的聖旨,必定讓她更加的心神不寧,怨恨政/府仇視社會。
“李公公,楚家上上下下已經到齊了。”楚彌聽過管事的彙報之後,便輕聲開口道,“勞請李公公宣旨吧。”
“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呢。”那李公公眉開眼笑的道,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捧起了聖旨,然後緩緩打開,接着道:“楚府上下,跪下領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楚月牙沒有聽,只是機械的跟着所有人一起跪下接旨,她也沒打算要聽,皇上的旨意和她又什麼關係呢?不過,有兩個意想不到的名字卻鑽入了她的耳朵中來——
“……杜辰逸和楚月離,郎才女貌,是爲智聯璧合的一對……”那李公公的口中似乎蹦出了這句話,楚月牙機械的大腦開始了轉動,“先特將楚府嫡長女楚月離賜婚給太學院博士杜辰逸爲結髮之妻,擇日完婚,欽此,還不謝恩!”
杜辰逸……和楚月離……被皇上賜婚了?
楚月牙努力接受着這個事實,好像不是在做夢,這段時日,她已經將這件事情放在腦後了,現在卻……卻在她最疼心的時候冒了出來,是要雪霜加霜嗎?恍然間似乎有聽見了,杜辰逸的那句“如果你想我娶她,那便依你。”
他是依她了麼……她應該要覺得快樂嗎?可是爲什麼……爲什麼這麼難過,手指似乎更痛了呢,好像和失去嬋娟的痛交織在了一起,痛得無可比擬,這便是失去的感覺嗎?
她甚至不能分辨出,到底是哪一種痛更多一些,只曉得,心在痛,全身在痛,每一個『毛』孔都散發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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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碧月羞親的粉紅票~!~啦啦啦!~親你的比方很對哇,這就是細雨要寫出來的兩個人,真好,沒有走樣,淚嘩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