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楚月牙微微蹲下身子,輕輕喚了一聲,心裡決定,如果應了還抱住自己的大腿求救之類的,她就不管他了,畢竟他還有力氣抱大腿,證明傷得不嚴重;如果他不應,那就是死透了,也沒有必要救了對不對。
這一聲“喂”只是儘儘人事,求個走得心安罷了。
躺在地上的人並沒有答應,也並沒有不答應,但卻以另外一個方式讓楚月牙知道他還活着。
他睜開了眼睛,這是一雙剔透清澈至極的眼睛,在幾乎沒有光線投入的茅廁中卻明亮得緊,讓人看得很清晰,眼中是冷漠、毫無感情,同樣沒有絲毫的痛楚,似乎躺在地上的不是他的身體。
楚月牙一個激靈,她不知道有人瀕死還能以這樣的目光看着別人,平靜同時銳利,比任何一個活着的人所散發的氣勢都強。
“你……還沒死?”楚月牙小心翼翼的問道,“嗯……若是沒人救你,你便要死了對不對?”
對方並沒有理會楚月牙這番廢話,而是緩緩的合上了眼睛,掩去了其中光芒。
“喂、喂?”楚月牙盯着他看了一秒,戳了他好幾下,他也沒再理會,探過鼻翼發現他還有一絲的呼吸。說不上來爲什麼,也許是那一雙眼睛打動了她吧,楚月牙有了新的決定:“唉,我不救你,估計也沒人走這黑漆漆的茅廁了,你記得感激我啊。”
那人沒有反應,似乎是徹底的暈了過去。
“我要蒙上你的眼睛,帶你去一個地方,你不準偷看。”既然有了決斷,楚月牙也不打算耽擱,對着那不知是昏還是醒的人交代道,“否則我就不管你了。”
說完之後,楚月牙撕下一塊衣角,蒙上那人眼睛,心一橫,一手拽着那躺在地上的人,一手『摸』出脖中的珠子,貼在了額頭。
過了不久,女扮男裝的楚月牙從茅廁中探頭探腦的出來,確定自己故意留在廁所外的手推車已經被人拿走之後,她才放心大膽的走到了街上。
此時正是夜市熱鬧之時,特別是這初夏,似乎願意晚上出來的人多過白日,各路小攤販比之白日還多,楚月牙並沒有心思好好逛夜市,而是直奔她的目標。
醫館——
“大夫,不是我看病,我只是拿『藥』的。要一些外傷『藥』,止血包紮之用的……哎呀,病人『性』格古怪,不願意出來……嗯,我先用些『藥』替他治他擦傷的腿,要是還不好,我一定架着他來……對了,還要一些益氣補血的『藥』……反正就是嚴重外傷之後要用的……”
酒鋪——
“一罈烈酒……我爹嗜酒如命,這便打發我出來買……我家不在這附近,我只是聽說你這兒的酒特別香醇,所以纔來的……啊,多給一兩酒,好啊,謝謝謝謝,以後常來。”
成衣店——
“咳……兩套深衣,比我高一些,內外都要……對了,有沒有棉布啊,也給我一丈吧……”
一番忙碌之後,楚月牙奔向了楚府,悄然走進了巷子中。
“小姐,今日怎麼這麼晚?”嬋娟一邊收拾藤條一邊問道,目光落在楚月牙綁在藤條上拉進來的大麻袋上,“這是什麼?”
“你快去燒水,燒兩大桶,搬到我屋中。”楚月牙來不及喘氣,拖着麻袋,就直奔了自己的屋中。
小姐今天有點奇怪,從來沒見她這麼慌忙過。嬋娟一邊想着,一邊還是動作麻利的去燒水了。
不多一會,嬋娟燒好了水,提到楚月牙的屋中去,剛剛一進去,便是一生尖叫——
“啊!”嬋娟手中的木桶砰的一聲砸在了地上,好在沒灑出多少水來,她指着楚月牙放在地上的一具血肉模糊的軀體,一手捂住了嘴,一手顫顫的指着,“小姐,這這……就是麻袋嗎?”
“是……麻袋,我撿的。”楚月牙淡定的道,其實她也快瘋了,她幹嘛要把這個身份不明、好壞不知的人帶回來呢,就因爲那雙該死的眼睛讓自己有了片刻的被打動嗎?不過,眼下嬋娟快崩潰了,她就不能崩潰,“你別進來,去院門口守着,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誰突然闖進來,後果,唔,不好說。”
出這個躺着一具血淋淋身體的房間,嬋娟求之不得,單是那刺鼻的血腥味,就讓她幾欲嘔吐,小姐命令一下,她簡直就是慌不擇路的跑了出去。
楚月牙看着眼前的人,眉頭深深皺起,這人的血肉已經和衣服凝在一起,渾身都是刀劍之傷,還有一些分辨不出是什麼利器所傷的傷口。
這人究竟是和誰結下了什麼仇,被追殺至此,對方會不會是實力強大至極,會不會追查到她楚月牙頭上來?她一陣陣的後怕,她想好好的活着,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加起來,她都還沒有活夠。
不過,她是通過玉珠空間把此人救回來的,想必不會被人發現,而且沒有人知道楚府默默無名的四小姐最近野了,天天翻牆出門。對了,楚府,好歹楚府是鄭國數一數二的勢力,要想找她的麻煩,對方大約也要思量清楚。
這樣一想,楚月牙輕鬆了許多,穿越過來後第一次對楚府產生了那麼一丁點的好感。
好,救人!
既然做了決定,楚月牙迅速行動起來,她手邊放了一大堆的東西,有木桶木盆,剪子、刀片、大卷的棉布,烈酒、海碗、各種傷『藥』等物品。
楚月牙拿過準備好的剪子在燭火上燒了一下,又在倒了從酒鋪買回的烈酒在一個海碗中,浸泡過剪子,然後對那緊閉雙目的人道:“喂,你忍着點,我也是第一次處理這麼大型的傷口。你……是男子漢就別叫喚。”
“咔嚓……咔嚓……”楚月牙用剪刀把衣服剪開……
“嗞啦……撕……”楚月牙用手把衣服撕開……
“嘖……”楚月牙的嘆息,剛纔那銅錢大的一塊地方,沒辦法剪,只好硬扯了,她都覺得有點痛了。
可是這躺在地上的傢伙好似麻袋,真的一聲不啃,換做常人恐怕痛得死過去的都活過來了吧?可是他就躺着,也不是深度昏『迷』,因爲他偶爾還會挪動一下身子,配合楚月牙的救治行動。
真男人,楚月牙喜歡這種鋼鐵般的意志鑄就的人,這纔算真的不後悔救了他了。
衣服終於剝掉了,只剩下一條被她剪到大腿根的褲子,她舉起剪子,準備繼續剪開,楚月牙到底是現代人,雖然沒透徹的近距離的看過男子『裸』體,但本着要清理就要徹底的想法,覺得應該是把對方剝得乾乾淨淨。
“不必。”對方突然吐出兩個字來,把楚月牙放到他大腿根的剪子嚇得縮了回來。
哦,真害羞,這是楚月牙的第一個想法,搞得她跟趁人之危的『色』女一般。
咦,他真的沒徹底暈,那麼痛,他……當真沒吭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