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儘管放手去做,朕沒有責備你的意思。”皇上說了這麼一句,“朕覺得,你也是個機靈的丫頭,應該知道朕的底線會在哪兒。”
楚月牙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心中已經有了計較。原本,她以爲只是單純的兩個詩社間的事情,現在恐怕沒這麼簡單了。手握重兵的孟顯庭到底有沒有擁兵自重,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一點,皇上反正是不在信任孟顯庭了,要對孟顯庭進行打壓了。
她還記得蕭宛珊那日在祭酒祠說過,皇上安『插』簡明軒去了軍營,是對她哥哥蕭良材的不信任,現在看來,蕭良材只是冰山一角而已,皇上的最終目的,該是孟顯庭吧。
孟顯庭既有實權,若真有擁兵自重之心的話,拉幫結派是少不了的,這就映『射』到了他的女兒孟繡容身上,繡文詩社中的人,幾乎個個都是朝堂重臣之後,三來兩往,子女們好了,這些家長少不了也聯繫起來,或者根本就是這些家長告訴了子女們要同孟繡容交好。
若是真能將繡文詩社給擠垮,一來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了他們的聯繫,二來,也是皇上的一個態度,或者是一種對那些有心大臣的敲打。反正對皇上而言,繡文詩社散,是他樂於見到的。
所以,皇上這次這麼鄭重的召見楚月牙,便是來拉攏她,要她表忠心了的時候了。
“多謝皇上的信任,月牙一定會做好的。”以上念頭只不過是一轉眼間,就在楚月牙的腦中過了一遍,很快,她就鄭重的點頭,表達自己的立場,當然也不忘了,給自己留條後路,“只是,月牙有時候做事『毛』躁衝動,若是有不妥之處,還望皇上不要責備,月牙絕無異心,只是需要人從旁提點。”
“辰逸自然會提點你。”皇上道,又看似輕描淡寫的補充了一句,“衝動和『毛』躁終歸不是什麼好事兒,你自己也要注意,改改。”
“是。”楚月牙點頭。
“之前,你的表現,讓朕很滿意。”皇上又道,“你這樣繼續下去,只要沒有什麼大的岔子,朕是會保你的。”
“謝皇上。”楚月牙道,聽皇上的語氣,這第一個問題該是談完了。
“那麼,說說你娘吧。”皇上也沒有給楚月牙喘息的機會,直接進入了第二個話題,“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我娘是樑國人,失蹤了。”楚月牙一邊慢慢的說,一邊快速的轉動大腦,哪個點是可以提一提的,杜辰逸對皇上忠心,那麼杜辰逸對她說的,則是可以跟皇上提的,至於她爹說的,暫時還是裝作沒聽過吧,“還知道,我孃的身份似乎不是一個鄭樑兩國交界的富商女兒那麼單純。”
“那麼……你認爲你娘是什麼身份?”皇上的眼神幾乎沒有看着楚月牙,但卻讓楚月牙心驚得很。
“我不敢妄自猜測。”楚月牙小心翼翼的答道。
“不猜測,是最好。你只需記得,你是楚府的四小姐就行了,楚相對朕一向是忠心耿耿,朕希望,你也有這一點。”皇上的聲音很嚴厲,剛纔的笑意盡數收去了,“楚月牙,你生在鄭國,長在鄭國,你應當明白哪裡纔是你的家。所以,關於你娘,你就當她已經離開了人世。”
“是。”楚月牙點頭,她敢說不是嗎?默了默,她大着膽子補充了一句,“原本,我就希望是這樣,也一直是這麼認爲的,我娘已經死了。只是……現在卻因爲我娘,我……”
省略號,是你們『逼』我的,一開始我就只當自己沒這個娘,你們偏要提起來,還要因此給我扣上大帽子的。
“罷了,此事不提,以後你以你的行爲證明你是個鄭國人便是了。”短暫的沉默之後,皇上道,“至於放兒,朕要告訴你一句話,你與他不可能的,只因爲一個原因,你的『性』子不適合皇家。”
皇上不愧是皇上,一眼就看出她和韓放之間最不可能發展下去的一點,雖然皇上說只有這一點的原因,但實際上,絕對不可能對她只有這麼一點的,皇上的防備應該是根深蒂固的。
不過,楚月牙沒有表『露』半分,只是認真的點頭:“月牙知,絕無半分妄念。”
“那便好。”皇上點頭,起身,“你好自爲之。”
“皇上,月牙斗膽,想問一個問題。”楚月牙也站了起來,鼓起勇氣問道,“皇上會用城池換泰王殿下回來嗎?”
皇上回過頭來,看了楚月牙許久,才道:“如果你能拆散繡文詩社,那朕就有可能會這麼做。”
說罷,皇上頭也不回的走了,留了楚月牙在原地思索。
拆散繡文詩社,就可能用城池去換回韓放?楚月牙心中重複着這一句話,繡文詩社看來十分關鍵,想必是打『亂』孟家拉攏人心的第一步吧。那麼想必皇上現在不能提出用城池換回韓放,便是有孟顯庭作怪吧。
蕭宛珊代表的蕭家和孟繡容代表的孟家交好,孟家有兵權,蕭家在後宮有人,還有個八皇子,其對皇位虎視眈眈之心,昭然若揭了。怪不得皇上只能送走韓放,一來讓其立功,而來也是暫避開蕭家和孟家很可能出手的暗害。
若是孟家和蕭家被打壓下去了,那麼皇上是真的會迎回韓放的,楚月牙確定了這一點的信息,所以,她要做好拆散繡文詩社的工作!
只是……儲君之位,皇上真的屬意……韓放麼?楚月牙輕嘆了一口氣,這不是她該想的問題了,就如皇上所說,她和韓放根本不可能。
“怎麼樣?”杜辰逸不知何時走進來,看着楚月牙問道,眼中有一絲絲的擔憂,“皇上沒有……爲難你吧?”
“沒有。”楚月牙搖搖頭,“我回去了。”
“你的丫頭畢鳶在樓下等着你。”杜辰逸緩緩的說了一句,“說是有事要找你呢。”
“畢鳶?他怎麼找到這裡來了?”楚月牙詫異的道。
“我也覺得很好奇。”杜辰逸似笑非笑的道,“我自認,要甩掉跟蹤之人,不是什麼難事,怎麼還會被她一個丫頭一路跟到了這裡。”
“這個……碰巧而已……”楚月牙訕笑着解釋,自顧自的下了樓,“多謝杜博士近日款待,我先走了。”
畢鳶果真在樓下候着,一見楚月牙下來,立刻迎了上來,臉上居然是有些憤怒的表情。
“怎麼了?”楚月牙小心翼翼的問道,她還從來沒見過畢鳶怒過,不管是易容後的他,還是真容,“誰惹你了?”
“說好散學後在太學院門口等的,你爲何突然不見了。”畢鳶的聲音壓得很低,但是那怒氣卻是掩不住的,“我一路追來,卻發現這靜閒居被暗衛把守着,還以爲你……”
“我沒事……”楚月牙道,“不過也是臨時被帶過來的,沒辦法通知你。”
“是沒辦法,還是忘記了?”畢鳶的怒氣顯然不小。
“我們先走,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楚月牙拉着畢鳶,上了一旁陳大力駕的馬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是嗎?”
“畢鳶,你就這麼擔心我?我還以爲我們只是單純的交易關係呢?”楚月牙冷不丁問了一句,畢鳶有些被噎住的感覺,沒有說話,“好了,去看房吧。城郊呢,但是來回路程都得花掉兩個時辰。”
當看完了兩處房子和一處田地之後,已經是夕陽西下十分,太陽已經落下去了,天空便是晚上的世界。
漫天的紅霞,點綴着天空,紅『色』一層層的渲染開來,如同一副水暈的畫卷,明明層次分明,卻又能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天邊似乎是展開了一朵朵顏『色』鮮豔的牡丹一般。
楚月牙和畢鳶走在鄉間的小路上,一路商議着哪一處比較好,『性』價比高。剛剛看過田地,現在正在返回鎮子,大力在那邊等着。不過今日看的幾處都不是很合意,只好作罷。
“晚霞。”楚月牙突然停住了腳步,看着天空,“好久沒見到了。”
“是啊,小時候常常會看晚霞,只是現在卻因爲事情多了,沒有這份心境了。”畢鳶陪着楚月牙停住了,也看向了天邊,“今晚的晚霞,似乎特別的漂亮。“
“嗯。”楚月牙點點頭,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中,“小時候,老師最喜歡讓我們寫晚霞的作文了,用上大量各住撿過來的自認爲優美的辭藻,堆砌起來,或者是形容各種動物,喜歡用一會像什麼,一會像什麼……”
想起過往,心中是淡淡的感傷,這個世界上對她好的人實在是太少了,小學的語文老師對她是很好的,鼓勵她,還將她的作文作爲範圍念給同學聽,是讓她信心建立的第一人。
“什麼?”畢鳶顯然沒聽懂楚月牙在說什麼,不過,卻也沒有細問,只道,“小時候調皮,師傅常常罰我從酉時一直練武到亥時,不給飯吃。每次都是師妹給我偷偷送窩窩頭來,在晚霞之下……”
“你喜歡你師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