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護軍統帥孟顯庭的孟府被告上了信陽都的官府了!
第二日一大早,這個消息,如同炸彈一般,在整個信陽都炸開了,據說是孟家家丁無緣無故的掀了一個小老百姓的攤子,碰巧被出來玩耍的秦太傅家千金、高尚書家千金和簡家小姐給撞上了,氣不過,便做了這個主,告上了衙門。
若換做是平日,被有權勢的人砸了店鋪也就算了,可偏偏這一回,是權勢和權勢的對決,讓老百姓們不得不期待啊,自從是非頭子泰王殿下走了之後,似乎信陽都都沒有什麼大事件發生,這一件完全可以彌補這幾十日來的空缺。
而此時,信陽都一處市集附近頗有萬人空巷的景象,因爲他們現在在聽一場激情澎湃的演講——
“我們要不要自己做主!我們要不要反抗!我們要不要捍衛自己的權利!”楚月牙易容了,化身爲一個相貌模糊到看一百遍都記不住的人,站在信陽都集市平日競買東西的一個『露』天台上,煽動民憤,“要不要?!大聲點!”
“要要要!”臺下一片同樣熱血沸騰的呼叫,末了,有人小聲嘀咕,“什麼是權利啊?權力?這東西似乎不是我們小老百姓的……”
“管他的,你不覺得這小夥子說得很有道理嗎?”另有一人接話,“當官的憑什麼就能隨便掀攤子,別說還有那些強搶民女,強佔農田修建宅子的了,我見太多了,這小夥子的話,我支持!”
“是啊,都是隻準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旁的一人也道,“平日裡那些跋扈的官員,哪裡將我們這些老百姓當人看呢。這一回,有高尚書和秦太傅的女兒呢……”
“而且,這一次,更有高尚書和秦太傅撐着,我們怕什麼?天塌下來也有他們頂着!”臺上的楚月牙一揮手,一副指點江山的模樣,“再說,我們本來就是正義的一方,相信皇上英明,不會姑息縱容孟府這一次蠻橫的行徑的!”
一句話,將尚書、太傅都搬了出來,最後還搭上了皇上,將孟家置於衆矢之的的地位。
“可能,吳家攤子被掀的事情不大,但這是一個契機,是我們發出我們內心呼喊的契機!”楚月牙繼續演講,聲音極爲亢奮,充滿激情,說實話,她還是第一次這麼聲嘶力竭的話說,以前都有麥克風,“我們要表達我們的立場,讓那些上位者看到,哪怕換來一點點稍微好的對待!我們要爭取,不能坐以待斃!”
“爭取爭取!”臺下呼喊聲一片。
“我提議!今日開始,我們在衙門門口靜坐示威,讓官府公開透明公正的處理此事!”楚月牙終於切入了她的目的,一招手,呼啦啦十幾個右臂幫着白『色』緞帶的人拿着各種標語橫幅在人羣中散發,“我們已經制作標語橫幅,現在給大家,走,我們去官府!”
“走走!”立刻有人拔頭帶路,高舉着各種顯眼的標語,朝前進,“大家不要怕,法不責衆,衝!”
楚月牙滿意的點頭看着拔頭的數十人,這些人是秦疏落和高燁霜提供的,她安『插』在羣衆中……托兒,挑起大家奮勇向前的,做得不錯,很有激情嘛,完全沿襲了自己的風格。
“好厲害的姑娘。”在離那高臺不遠處的一輛馬車中,一個四十多歲,面容威嚴的男子,一身白『色』錦緞的袍子,袍子下襬繡着一直九爪金龍,他透過車窗的簾子看着高臺上得意笑着的楚月牙,“辰逸,你查到她身邊到底藏着誰,爲她易容的沒?”
“尚且還沒有查清楚。”杜辰逸恭敬的道,“不過,大約確定是她身邊的一個丫頭畢鳶,無論如何都查不到此人的來歷。”
“沒有手實嗎?”那中年男子問道,放下了簾子。
“有是有,不過卻查不出端倪。”杜辰逸皺起了眉頭,“根據手實查到的那個女子,卻是在在城郊一個小村子中被趕出來的可憐女子。不過看了楚月牙身邊幾人,只有她的嫌疑最大,無對證。”
“你再查查,一定要查出來,看看到底和樑國有沒有關係。”那中年男子道,“走吧,回去了。”
“那……皇上,楚月牙現在的行爲,需要我做什麼制止嗎?”杜辰逸小心翼翼的問道,一個稱呼卻道出了這中年男子的身份,“這樣煽動民憤,似乎不太……”
沒錯,這中年男子,正是鄭國的九五至尊,高高在上的皇帝。
“朕很喜歡,這便是朕希望看到的,她做得很好,比朕想象的還要好。”中年男子嘴角噙着一聲笑容,“辰逸,此事你就不要『插』手了,朕已經提點過了高尚書和秦太傅了,你便等着看這齣戲吧。”
杜辰逸不再說話,心中確實瞭然了,皇上是要藉着楚月牙挑起的事端,讓高尚書和一直置身事外的秦太傅,同孟顯庭對抗,一來可以拖秦太傅下水,二來,最終楚月牙會贏,好好打壓孟顯庭的氣焰。
“皇上,您還要召見楚月牙嗎?”杜辰逸又問了一句。
“暫且不忙。”皇上搖搖頭,“且看看她在這次翰墨詩社和繡文詩社的表現如何,不過,到目前爲止,我很滿意。”
“皇上,恕辰逸逾越。”杜辰逸儘量保持着語氣的平靜,心中卻是抓得極緊,“皇上不介意楚月牙的身份了嗎?用她來做這些事情……”
“楚相臨走之時對朕說了一句話,與其趕盡殺絕,不如收爲己用。”皇上慢悠悠的道,“不管楚月牙是誰的女兒,只要朕將她培養爲朕的人,讓她忠心與朕,豈不是更好?”
“皇上英明。”杜辰逸不動聲『色』的道,輕輕拉了拉手邊一個鈴鐺,馬車便徐徐啓動,離開了此處。
此時,楚月牙根本沒有注意到有那麼一輛不認識的馬車偷窺了自己,她在一片沸騰中下了臺子,步伐匆匆的上了一輛她熟悉的馬車,裡面已經坐了四個人——秦疏落、高燁霜、簡水柔,還有很意外的秦疏風。
“怎麼樣?還不錯吧?”楚月牙接過簡水柔遞過來的帕子,開始將臉上的妝容抹去,漸漸『露』出她的真是面容來,“好久沒幹這活兒了,今日坐起來,還真是過癮啊。”
“月牙,你好崇拜你。”高燁霜擺出星星眼的表情,“剛剛你製造出來的場景,我從來沒有聽過,也沒有見過,更沒有想到你能帶動那麼多人的情緒。”
“是啊。”秦疏落也道,“這下好了,不僅我爹和燁霜的爹也支持了我們要爲吳家出頭的行爲,還發動了這麼多老百姓示威,繡文詩社這回輸定了。誰讓她那麼張揚跋扈的去欺負吳家的,活該。”
“這叫自作孽不可活,哈哈哈。”楚月牙得意的笑道,瞟了秦疏風一眼,“喲,秦大公子,你可捨得出現了?我還以爲你又要去喝茶呢?早不來晚不來,搞得我們的馬車這麼擠,你不知道男女不可同車的嗎?”
“男女不可同車?”秦疏風笑了,“若換做其他小姐說這句話,我信,也會尊重,不過我覺得楚小姐的觀念裡頭,這男女不可同車似乎是個很愚蠢的說法吧?”
“隨便你。”楚月牙瞪了眼睛,“好吧,你說吧,你現在來要貢獻什麼?告訴你,不要潑冷水,現在姐兒幾個做得正火熱呢,一定要做下去,扛下去。”
“月牙,你的用詞……”簡水柔小聲的提醒道。
“疏落描述了很多豐功偉績,我來見識一下而已。”秦疏風笑着道,“順便告訴你一件事情,你現在能這麼順利,做了這麼出格的行爲,都沒有人來攔你,你知道意味着什麼嗎?”
楚月牙愣了愣,是啊,她知道自己剛剛演講煽動民憤的行爲,若是被人逮着,足夠死罪了,而且剛纔秦疏落說她和高燁霜的爹都支持這件事情,也肯定是說明了問題的,這些老人精怎麼會無緣無故支持自己的女兒胡鬧呢?
想來想去,必定是有人在暗中支持了自己,那麼這個人會是誰呢……能夠讓所有不去阻攔她近乎反抗政權的行爲,還讓高家和秦家都願意攪和此事,這是不是意味着……
結果,讓楚月牙有些不敢想,偏偏腦中又浮現了杜辰逸的提醒,皇上要召見你,好像都有承前接後的關係似地。或者,她在這件事情中,已經成爲了某個上位者的槍了?
管他的,反正她現在做的是自己想做的事情,也是被『逼』得不得不做的事情,就這樣做下去就好了。
“月牙,別想太多了。”簡水柔輕輕拍了拍楚月牙的背,她算是頭腦比較清醒的,“既然做了,那便堅持到底,這可是你交我的。”
“嗯。”楚月牙點頭。
“楚小姐,簡小姐,你們不必擔心。”秦疏風笑了笑,“剛纔我的話,是要給你們吃定心丸,可並非要讓你們退縮的。”
“知道了。”楚月牙無奈的道,“多謝你好不好?”
“不客氣。”秦疏風還很坦然的接受了這個道謝,“對了,記得下午太學院還有課,不要錯過了。”
“哥,你真囉嗦。”秦疏落道,“一點實事都沒有幹。”
“誰說我沒有做?”秦疏風挑眉,“若不是我的勸說,你以爲爹會下得了決心,你以爲爹會支持你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