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瑾娘還沒拿定主意究竟要如何利用手中的消息,中秋便到了。中秋家宴上發生的事情,讓陸瑾娘沒有心思再想別的。
中秋節前一天八月十四,是衛王府舉行家宴的日子。明兒是十五,王爺和王妃都要到宮裡面參加皇家宴席。就如端午節那般,十四這一天,陸瑾娘早早的打扮好了,來到內院花廳。許久沒見的柳美人和羅側妃已經到了。陸瑾娘上前給羅側妃請安,羅側妃傲嬌的點點頭,“陸才人規矩倒是不錯,看來桂嬤嬤調教人的手段還沒放下。很好,陸才人以後多多用心。”
“是!”
接着陸瑾娘又和柳美人彼此見過。柳美人倒是沒像以前那樣冷淡,而是衝陸瑾娘和善的笑了笑。陸瑾娘爺回她一個笑容,眨眨眼睛。柳美人微微低頭,心想陸瑾娘口風還算緊。這些日子柳美人一直讓人關注着府中的動向,並沒有關於她和章玉堂的閒言碎語出來。如此一來,對於那天在前花園的事情,柳美人也算是放下了芥蒂。也因此今兒她對陸瑾孃的態度和善起來。
陸瑾娘挨着柳美人坐着,柳美人猶豫的對陸瑾娘小聲說道:“多謝陸才人。”
“柳姐姐可別這麼說。”她還沒拿定主意要不要利用那消息了。陸瑾娘看了眼柳美人已經明顯挺起的肚子,差不多快五個月了吧。“柳姐姐最近可好?不過柳姐姐的氣色看起來倒是比上次見面要好。”
柳美人神色有點緊張,摸摸自己的臉頰,“真的嗎?”
“自然是真的。”
“孃親我肚餓,我要吃糖。”唐方繼牽着唐方妤的手從外面走來,婆子丫鬟都緊緊的跟着。羅側妃立馬笑了起來,“繼哥兒快過來,孃親這裡給你準備了糕點。不過要少吃一點,晚點還要吃月餅,還有陪着父王用餐。”
“今天兒子能見到父王對嗎?”唐方繼拉着唐方妤撲到羅側妃懷裡,“兒子想父王,妹妹也想。”
唐方妤不過是個剛滿三歲的小丫頭,一進來,那眼睛全都盯着桌上的糕點。不等丫鬟伺候,直接拿起一塊吃了起來。羅側妃笑眯眯的,一邊給唐方妤擦手,一邊對唐方繼說道:“一會見了你父王,你就對父王這麼說,說你想他了,讓父王以後多來看看你,好不好。”
唐方繼點頭,“好的孃親,兒子曉得。”
母子三人齊樂融融,陸瑾娘小聲的對柳美人道:“等柳姐姐的孩子生下來,那咱們王府可就更熱鬧了。”
柳美人摸着自己的肚子,臉上的笑容很是溫暖,“託陸才人吉言。”
素問在旁邊突然插嘴,“陸才人,太醫有說我家美人懷的這一胎十有八九是個哥兒。”
“哦,那可要恭喜柳美人了。”陸瑾娘笑道。
羅側妃看了過來,“柳妹妹你們在說什麼?”
柳美人挺直了背脊,顯得很緊張,“羅姐姐,我和陸才人在閒聊。”
羅側妃盯着柳美人的肚子看了會,“柳妹妹,你如今是雙身子,可要當心。另外太醫說你這一胎可能是哥兒,你更是要小心。可別讓人鑽了空子。”說罷,那目光就落在了陸瑾娘身上,似乎是在懷疑陸瑾娘不懷好意,會對柳美人的胎兒不利。
陸瑾娘差一點緊張的跟柳美人似地挺直了背脊。還好半途她反應過來,低眉順眼的樣子,也不接話,只當沒聽懂羅側妃的話。
柳美人臉上尷尬,很是抱歉的看了眼陸瑾娘。然後纔對羅側妃道:“多謝羅姐姐關心,我曉得的。”
“嗯,你如今正是要緊的時候。多多小心點沒錯的。”羅側妃囑咐完了柳美人後,繼續跟兩個小孩說話。
溫姨娘來了,依舊是一身暴發戶的裝扮,金光閃閃的,看的人眼睛都快瞎了。溫姨娘坐在陸瑾娘下首,絲毫不客氣的拉着陸瑾娘說話。陸瑾娘心裡頭不耐煩,不過好在陸瑾娘耐心還算不錯,勉強忍受了下來。
最後是劉庶妃帶着李夫人連同她的兒子唐方綸來了。唐方繼和唐方綸這兩個孩子相差一歲半左右,見了面,兩個孩子之間的氣氛就非常不友好。唐方繼衝唐方綸翻白眼,表情很是不屑,唐方綸則是衝唐方繼做鬼臉。
至於兩個孩子的孃親依舊是你看我不順眼,我看你煩得很。彼此眼睛都頂在了頭頂上,除了最初的面子功夫外,後面都是誰也不理誰,誰也不跟誰說話。
陸瑾娘瞧着心裡頭發笑,劉庶妃是個話多的人,也是個愛挑事的人。這次這麼安靜,估計是因爲端午節的時候和羅側妃打了一架,知道了羅側妃的彪悍程度,因此今兒打定主意少說多看,免得惹怒了羅側妃,讓羅側妃又發飆。
因爲羅側妃和劉庶妃兩人不對盤,屋中的氣氛有點壓抑。溫姨娘有點不習慣這樣子,連着假笑幾聲,“哈哈,大家幹嘛光坐着卻不說話啊!那多沒意思。”
劉庶妃和羅側妃齊齊看過來,溫姨娘被這兩人一看,剩下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尷尬的笑笑,“哈哈,我閉嘴,我不說話。”捂着自己的嘴巴,用行動表明她真的閉嘴了。
李夫人鄙視一笑,溫姨娘還真是個丑角。陸瑾娘也是掩嘴輕笑,其實溫姨娘有時候還是挺有意思的。至於柳美人不知道在想什麼,身邊的事情一點都不關心。
天色漸暗,王爺和王妃帶着世子郡主終於到了內院花廳。衆人上前見禮,接着王妃和王爺訓話,然後便移步到大堂,依次入席。這一次林姨娘和薛姨娘可就沒座位了,只能在王妃和羅側妃身後伺候。不過溫姨娘卻能坐下吃喝,顯然就是姨娘也要分個三六九等。
喝酒喝到一半左右,桌面上的氣氛也逐漸熱鬧起來,衆人也漸漸放開了。
王妃及以下的人都給王爺敬酒,五王爺是來者不拒。而女人們則是紛紛衝五王爺拋媚眼,只盼望着五王爺能夠多眷顧自己,多去自己的院子裡。陸瑾娘也想對五王爺拋媚眼的。只是眼神不到位,加上緊張,那媚眼就成了小心謹慎。在衆多或直接或含蓄的媚眼中,陸瑾娘這樣子倒是勾的五王爺多看了幾眼。還捏了捏陸瑾孃的手,像是在暗示陸瑾娘。可是陸瑾娘和五王爺沒有心意相通,一時間竟然沒明白五王爺的意思。
女人們敬酒完畢,孩子們也不甘落後。最先是世子唐方紋和郡主唐方嬋一起站起來,端起酒杯,同聲道:“父王,兒子(女兒)敬父王一杯。祝願父王心想事成,順順利利。”
王妃笑眯眯的,眼神中透着驕傲。這是她的一雙兒女,小小年紀又懂事又知禮,還知道上進。沒有什麼比的上自己的孩子有出息更讓人高興的。
五王爺心情很好,摸摸唐方紋的頭,難得的對孩子露出笑臉,鼓勵道:“好好,都是好孩子。紋哥兒你是哥哥,可要愛護弟弟和妹妹們,要用功讀書,給大家樹立一個榜樣,知道嗎?”
“兒子明白。兒子每日都用功讀書。上月兒子隨母妃進宮給祖母請安,祖母也誇了兒子。兒子還見了皇爺爺,皇爺爺考察了兒子的功課,說兒子學的很好。”唐方紋畢竟是六七歲的小孩,自然盼望着父母誇獎,想要顯擺一下。
此事五王爺自然是早就知道,笑了笑。
王妃在旁說道:“王爺,自從父皇誇獎了紋哥兒讀書讀的好,紋哥兒這些日子來越發的用功了。”快點誇獎兒子吧,讓兒子在衆人面前露個臉。王妃齊氏一臉驕傲,等待着五王爺的表示。
五王爺很滿意的笑了笑,“不錯,不愧是本王的兒子。不過讀書要緊,也要注意身子骨,你年紀還小,可不能爲着讀書,累着了自己。”五王爺難得做一回慈父,做的還有模有樣的。
溫姨娘羨慕死了,她也想有個兒子。柳美人嘴角含笑,想着自己的兒子出生後,過個幾年,王爺是不是也會這般對待自己的孩子。
陸瑾娘沒什麼想法,近兩年她都沒想着要懷孕。
至於李夫人,眼神幽怨的看着五王爺,王爺好久都沒去她的院子了,她何時才能懷孕生子了?
劉庶妃死死的抓着酒杯,她很不服氣。可是王爺和世子說話,輪不到她插嘴。
羅側妃揚眉,唐方紋仗着嫡長子的名頭壓了她兒子一頭,她心裡自然也不是滋味。
唐方紋還在專心的應答五王爺的問題。五王爺做了一會慈父,轉眼間又變成了嚴父,開始考察唐方紋最近的功課。
羅側妃和劉庶妃都想讓自己的兒子在五王爺跟前表現一番,奈何孩子都還小,只是剛啓蒙,實在是沒什麼好表現的。但是這不要緊,才學上不能表現,那還有其他的啊!表現一下孩子的孝心和懂事,也是足夠在五王爺跟前掙到體面。
羅側妃和劉庶妃彼此看了眼,眼睛裡都是壓抑的慾望。羅側妃悄悄的在唐方繼腰上掐了下,然後示意唐方繼趕緊表現表現。唐方繼苦着臉,他的腰好疼,孃親下手總是沒輕沒重的。
“父王,兒子也想敬父王。”唐方繼也是個早熟的孩子,端起小酒杯來,走到五王爺身邊。
這下子五王爺就不好再繼續考察唐方紋的功課,唐方紋也沒了顯擺的機會。王妃齊氏眉眼一挑,似笑非笑的看了眼羅側妃,然後對五王爺說道:“王爺,今兒是家宴,大家可都看着王爺了。至於紋哥兒的功課,等從皇宮回來後再考察不遲。”
五王爺點頭笑了笑,“王妃提醒的是。”然後看着小小的唐方繼,臉上難得露出慈愛之色。
唐方紋原本是面無表情的,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突然露出一個笑容來,“二弟,你還小,力氣不夠,不如讓哥哥來幫着你吧。”
唐方紋直接從唐方繼手中接過酒杯,唐方繼傻愣着,有點不知所措。只能望着羅側妃。羅側妃皺眉,這個唐方紋,小小年紀心眼忒多了點。
“世子這怎麼可以。”羅側妃不甘寂寞,“世子,這是你二弟敬給王爺的酒,你端着像什麼話。”
王妃沒吭聲,依舊是鼓勵的看着唐方紋。
唐方紋面色露出緊張之色,“羅側妃請見諒,我只是擔心弟弟人小力微,這纔出手幫忙。卻沒想到好心做壞事,還請羅側妃原諒我,二弟你也要原諒我。”
“好了!”五王爺瞥了眼羅側妃,“紋哥兒你做的很好,你是哥哥,就該愛護弟弟。繼哥兒你也很不錯,很懂事,父王很滿意。”
唐方繼笑了起來,然後顯擺的看了眼一側的唐方綸。而唐方紋則是低着頭,小眼神複雜的很,實在不像是個六七歲的孩子。不過想想也是,生在皇家的孩子,最是早熟。別人家的孩子還惦記着吃食的時候,他們已經學會察言觀色,爭寵鬧事,算計兄弟。
唐方繼被表揚了,劉庶妃的兒子唐方綸就不甘了。他年紀小,許多事情還不懂,不知道說話討好人,乾脆就哭了起來,“父王我也要,父王我也要。”邊哭邊叫喚。那聲音聽在旁人耳朵裡實在是刺耳。
五王爺皺眉,劉庶妃緊張不已,趕緊勸解唐方綸。唐方綸不依不饒,劉庶妃又生氣又尷尬,眼神怯怯的看着五王爺,“王爺你看……”
五王爺沒表態,羅側妃就先開口了,“劉庶妃你是怎麼教養孩子的。綸哥兒已經三歲多了,快四歲的孩子了,怎麼還這麼不懂事。像咱們繼哥兒跟他這麼大的時候,可都知道愛護妹妹了。”
劉庶妃氣得不行,“綸哥兒到今年十月才滿三週歲,哪有你說的那麼大。他不懂事也是情有可原。”
“好了,都少說兩句。綸哥兒的奶孃趕緊將孩子帶下去,好生哄哄他。孩子都是要哄的。”王妃出面,大家自然不再說話。王妃又看着劉庶妃,“劉氏,你是咱們府中最有才學的人,不過說到教養孩子,你還是有所欠缺。以後多花點心思在孩子身上,別整天惦記着亂七八糟的事情。你看看綸哥兒和你都不親,你若是真的盡責,綸哥兒又怎麼會哄不住。”
五王爺面無表情,不知在想什麼。
唐方紋見機,跳下椅子,牽着唐方繼的手,“弟弟,來,坐在這裡,哥哥照顧你。”
五王爺很是滿意的點頭,唐方紋這個兒子果然很好。又讚賞的看了眼王妃齊氏,一臉你將孩子教養的很好的表情。王妃齊氏略微低了頭,心中十分得意。
羅側妃衝劉庶妃得意一笑,劉庶妃氣得要死,竟然在家宴上丟臉,回去後得好生教訓教訓奶孃和丫頭們。怎麼教導綸哥兒的,一點都不懂事。
不過是個小插曲,大家都是做戲高手,這點事情瞬間便過去了。
王爺放下筷子,衆人也都紛紛放下筷子。王妃齊氏笑問:“王爺,是不是該吃月餅了。”
“嗯!”
“那妾身吩咐人將桌子擺在外面。今兒天氣好,不冷不熱的,坐在外面賞月邊吃月餅倒是極好的。”王爺齊氏巧笑嫣然,很是高興。
五王爺擦過了手,又漱口,然後才道:“聽王妃的。你安排的定是沒錯。”
王妃齊氏給丫頭婆子使了個眼色。頓時就有大批的丫頭前來收桌子,給主子們伺候漱口水。過了會房媽媽從外面進來,“回稟王爺王妃,外面已經安置好了。”
王妃擦乾手,笑問五王爺,“王爺,咱們這就出去吧。這會正是時候。”
“王妃說的沒錯。走,大家一起出去。”五王爺興致不錯,走在最前面,大家跟在後面,魚貫而出。
荔枝伺候着陸瑾娘,“姑娘,這季節夜裡有點涼,不如將斗篷披上。”
“那有你說的那般嚴重,放心,我若是覺着冷,定不會強撐着。”陸瑾娘笑笑搖頭,這個時候關鍵是從衆,而不是與衆不同,標新立異。
到了園子裡,果然都準備好了。
一張圓桌安置在園子裡,椅子茶水點心果品一應俱全。旁邊還放着幾張屏風,想來是用來擋風的。大家依次坐下,王妃示意丫頭們將月餅端上來。
王妃笑着和王爺介紹,“王爺,今年的月餅倒是比去年多了兩三樣品種。有桂花月餅,還有蛋黃月餅,還有紅棗的。加上幾樣往年都有的品種,今年大家倒是有口福了。”
“王妃辛苦了。”五王爺衝身邊的齊氏笑了笑,“王妃操持王府,辛苦異常。本王敬王妃一杯。”
齊氏顯得有點緊張,“王爺何至於如此。這是妾身的本分,妾身還擔心做的不夠好,給王爺添麻煩了。”
五王爺伸出手放在齊氏的手背上,輕輕的摩挲着,“咱們是夫妻,王妃不必如此見外。”
衆人紛紛低頭,王爺要和王妃表演夫妻情深,大家還是不要看的好。就當自己是個透明的。
陸瑾娘低着頭,看着桌子下面。那個纏在王爺腿上的腳是誰的?咦,還有另外的人的腳伸了過來。一個是藕色的繡鞋,一個是綠色的繡鞋。一個在王爺的腿上糾纏,一個羞答答的勾搭着王爺的腳。而五王爺還在和王妃表演夫妻情深,神色淡定的陸瑾娘都以爲自己看錯了。
看繡鞋看不出是誰的,但是看裙子卻是一目瞭然。陸瑾娘查看清楚對象後,就緊緊的抿着脣。要這麼表裡不一嗎?彪悍如斯的羅側妃,還以爲她不屑於勾搭王爺了。原來私下裡羅側妃是如此放得開,那腿都快伸到五王爺的大腿上了。真的是夠大膽夠豪放。
再看另外一個綠色繡鞋,看覆蓋在腿上的裙子的花樣,那分明就是劉庶妃的。嘖嘖,劉庶妃果然是比不過羅側妃,同樣是勾搭王爺,人家羅側妃多放得開。反觀劉庶妃則是羞答答的,欲說還休,實在是不夠乾脆。
這兩個人當着王妃的面玩這種把戲,是沒把王妃放在眼裡了,還是覺着不會被王妃發覺。溫姨娘湊到陸瑾娘耳邊,“你在幹什麼?”
“啊,沒有。我就是有點頭暈。”
溫姨娘瞭然的笑笑,“等以後你習慣了,就好多了。這酒量都是練出來的。”
陸瑾娘不自然的笑笑,“你說的對。”端起自己的酒杯一口喝乾。
好不容易王爺終於和王妃表演完了夫妻情深,而衆人也紛紛端坐,神情十分端莊,個個都是名門貴女。陸瑾娘再次低頭往桌子下面看去,咦,果然做戲要做全套。這會劉庶妃和羅側妃都紛紛收回了自己的腳,姿勢端莊,和她們面上的神情一般無二。若非親眼所見,陸瑾娘也不敢相信之前那一幕是這兩人做出來的。
陸瑾娘又朝柳美人看去,大家都說柳美人清高不愛理會旁人,會不會她私下裡也是表裡不一。否則爲何王爺最愛去的就是柳美人的院子。
月餅被切開,分別裝盤放在各人的面前。五王爺首先拿起一塊吃起來,見王爺開吃後,衆人這才吃起月餅。
陸瑾娘拿了一個豆沙的月餅,輕輕的咬了一口,皮脆餡香,陸瑾娘還是頭一次吃到這麼好吃的月餅。忍不住多吃了兩口。其他還有桂花餡,蛋黃餡等等,有的合口味有的不合口味。不合口味的陸瑾娘都讓荔枝撤下,分給丫頭們吃。
大家邊吃月餅,邊賞月。今日天公作美,月朗星稀,天上沒有一絲雲彩。
王妃露出女兒嬌態,“王爺你看今日這月亮,這可是近些年來難得一見的。”
劉庶妃附和道:“王妃說的是,往些年的中秋,要麼下雨要麼陰天。今兒到是好。想必明日也是個好天氣。”
五王爺喝了口酒,笑道:“你們說的都不錯。今年風調雨順,國庫充盈,這全耐父皇勤於政事。”
“王爺說的沒錯,皇上洪福齊天。王爺,咱們朝皇宮敬杯酒吧,恭祝皇上身體安康,萬福萬壽。”王妃齊氏舉起酒杯來。
五王爺大聲叫道:“好!王妃說的沒錯。來,大家一起恭祝皇上身體安康,萬福萬壽。”
陸瑾娘也端起了酒杯,瞥了眼左手邊的柳美人。柳美人臉色極爲難看,單手捂住腹部,十分痛苦的樣子。陸瑾娘還來不及問一句,柳美人的丫頭素琴就叫了起來,“美人你怎麼了,啊,美人流血了,裙子上全都是血。”
陸瑾娘猛地站起來,帶着身後的椅子跌倒。跟着後退兩步,緊接着腳下頓住,又猶豫起來。
柳美人捂住肚子,已經無力坐在椅子上,整個人都在往地面倒去。素問和素琴緊緊的攙扶着柳美人,“美人,美人你怎麼了?天啦,全都是血!”
“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羅側妃臉上驚怒交加,狠狠的瞪了陸瑾娘和李夫人一眼。陸瑾娘和李夫人一般模樣,冤枉死了。連着端午和中秋都來一回,柳美人有完沒完。李夫人學着陸瑾娘急忙退後兩步,想要撇清自己。
王妃皺眉,“趕緊擡軟轎過來,房媽媽去讓人請太醫。素問素琴你們派人去將柳氏平日裡吃的安胎藥準備好。”
“慢着。太醫沒來,柳氏什麼都不能吃。誰知道如今是個什麼情況,萬一是吃錯了東西了?”羅側妃越過王妃,來到柳美人身邊。見柳美人身下的血,羅側妃眉頭緊皺。“快將柳美人放平,不能這樣。”
王妃齊氏惱怒,“羅氏你要幹什麼,這會要緊的是保胎。”
羅側妃回頭看着齊氏,“王妃的意思我自然明白。保胎要緊,吃食也要緊。之前都好好的,突然就出血……”說着看了眼桌上的月餅和果品,“誰知道是不是吃了不乾淨的東西纔會這樣。王爺,請王爺爲柳氏做主。”
羅側妃和齊氏都望着五王爺,陸瑾娘等人也都望着五王爺。而柳美人的聲音越來越小,她裙子上的血卻越來越多。陸瑾娘看着這麼一大灘血,不禁又想起那個被杖斃的歌姬,只覺着頭暈目眩,渾身發冷。
“姑娘你怎麼了?”荔枝扶着陸瑾娘,小聲的問道。
陸瑾娘搖頭,只是看着五王爺那邊。
五王爺黑着一張臉,道:“將孩子們都帶下去。來人,將柳美人扶到最近的廂房去。另外將這桌面上所有的東西封存,從此刻開始沒本王的命令,誰也不準私下動這桌下的東西,明白嗎?”
“奴婢明白。”顧公公應聲答應。一揮手,小太監,小廝丫頭紛紛上前,分工明確。
齊氏面無表情,眼神哀怨的看着五王爺,“王爺這是做什麼?莫非王爺懷疑妾身不成?不說妾身沒那心思,就算真的起了那心思,王爺覺着妾身會用如此愚笨的辦法嗎?”
羅側妃冷哼一聲,“誰知道這裡面有什麼名堂。人了,都死了嗎,轎子怎麼還不來。”
“來了,來了……”婆子們擡着軟轎,將柳美人轉移到了廂房。羅側妃原本想要跟上去,卻猶豫起來,最終讓身邊的丫頭冬梅以及薛姨娘去照顧柳美人。她要留在這裡盯着王妃和劉庶妃。
王妃一直望着五王爺,“莫非王爺真的懷疑妾身?”王妃語氣很緊張,話語中透着一種讓人心酸的悲傷。陸瑾娘不知爲何,突然覺着要是柳美人的狀況真的是因爲吃了不乾淨的東西,應該和王妃沒關。就像王妃自己說的那樣,她沒那麼蠢,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來謀害柳美人。她完全有辦法做到神不知鬼不覺,還牽連不到她身上去。
不是王妃,哪會是誰?陸瑾娘轉而盯着劉庶妃和李夫人。
顯然和陸瑾娘一樣想法的人還有,比如羅側妃。羅側妃眼睛噴火,“劉氏,是不是你下的手。”
“冤枉啊!羅氏你可不能血口噴人。”劉庶妃大叫冤枉,可是越發讓人覺着她更有嫌疑。
五王爺黑着臉,從衆人臉上掃過,“都給本王閉嘴。此事情由等太醫來後自有說法。現在,所有人都跟着本王去花廳。”
“是,王爺。”
太醫來的很快,柳美人的孩子沒能保住,流產了。這個消息讓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緊接着在王爺的要求下,太醫當着所有人的面說出了診斷結果,“據下官檢查,柳美人之所以如此,是因爲吃了不乾淨的東西。”說完後,又猶豫起來,分明有着未盡之言。
王妃齊氏面無表情的道:“太醫有話儘管直說,本王妃定要將此事查個一清二楚。”
五王爺看了眼齊氏,那目光復雜。齊氏挺直了背脊,一臉坦蕩。沒做就是沒做,沒什麼好心虛的。
太醫見五王爺不反對,於是便說道:“下官查看了柳美人身體,發現柳美人應該是中毒。”
“什麼,中毒?”羅側妃跳了起來,“太醫你可確定?”
太醫點頭,“下官確定,而且看分量今日應該不是頭一次。應該近兩三個月都有攝入毒素,只是因爲分量輕,一直都沒出事。今日怕是吃了什麼發物,或者是吃了有毒的東西,因此便一併發作了。”
陸瑾娘渾身發冷,她想起當初在前花園遇到的小丫頭,說是李夫人派出來盯着柳美人的,而且不是第一次。是不是李夫人和劉庶妃聯手下的毒?
羅側妃已經不做猜想,而是確定了。指着劉庶妃大罵,“劉氏,你陰險狡詐,你說是不是你對柳氏下毒。”
“你胡說八道。”劉庶妃自然不願意背上這個罪名,“請王爺和王妃爲我做主啊!”
“給本王妃閉嘴。”齊氏臉黑的跟鍋底似得,看了眼五王爺,然後才問太醫,“太醫,柳美人中的毒你可查出來是什麼?她怎麼中毒的你可知道?”
“這個,下官需要檢查一下今日柳美人的吃食,方能做判斷。”
“那好。”王妃點頭,“王爺,未免被人說閒話,也爲了證明妾身的清白,請王爺派人陪着太醫去檢查今日柳美人的吃食。”
五王爺目光幽深的看着齊氏,齊氏一臉坦蕩。五王爺點頭,“就依着王妃的。顧忠,你安排人陪着太醫檢查。有結果了及時稟報本王。”
“奴婢遵命。”顧忠當即就分派人手。
“王爺,不管事情最終如何,這次妾身都難辭其咎。”王妃一臉難過愧疚,“妾身打理庶務,一向以爲打理很好。卻沒想到竟然發生這種極爲惡劣的事情,竟然有人膽敢謀害王爺的子嗣。妾身管家不利,致使此事發生,請王爺責罰。”王妃說着就要跪下請罪。
陸瑾娘看着心驚膽戰,一邊佩服王妃的急智,一邊在想王妃真的會跪下去嗎?那自己要不要跟着一起跪?總不能王妃都跪着了,大家還好端端的坐着吧。
五王爺將王妃扶住,鄭重其事的說道:“本王相信王妃與此事無關。王妃不必如此。王妃辛苦爲本王打理內院,出了這樣的事情,本王相信王妃也是不願意看到。只要以後好生整頓內院,此事不會再發生,便可!”
齊氏眼中含淚,滿臉都是感激,“妾身多謝王爺信任,妾身定不會辜負了王爺的信任。”
查找毒源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完成的事情。見夜已深,王妃便提議讓衆人各自回去。五王爺不置可否,於是衆人紛紛離去。
出了花廳,風一吹,陸瑾娘打了個哆嗦。這才發覺自己的裡衣都被冷汗溼透了。
荔枝給陸瑾娘披上斗篷,“姑娘,天冷了,咱們趕緊回去吧。”
陸瑾娘擡頭看了眼天上的月亮,原本以爲今日會過的比較熱鬧,卻沒想到柳美人竟然會流產。究竟是誰下的毒手,是王妃齊氏,還是劉庶妃,亦或是羅側妃賊喊捉賊?陸瑾娘看不明白,人人都有嫌疑,可是她們有那麼蠢嗎?當着五王爺的面,柳美人流產,這豈不是給人把柄。無論如何,五王爺總是要查的,萬一查出幕後人手,又該怎麼善後?
陸瑾娘想不明白,同時心裡一陣陣的發冷。她在擔心,有一天她有了身孕,是不是也是防不勝防,是不是也會如柳美人這般一個下場?
“姑娘,咱們別想那些了,還是早點回去吧。”荔枝小聲的提醒着。
櫻桃耷拉着頭,一直沒說話。顯然她也被驚嚇住了,還沒回過神來。
“好,夜深了,咱們趕緊回去。”陸瑾娘緊了緊衣服,想着趕緊回去洗個熱水澡,好生的靜一靜。
走到半途,是個花木茂盛的地方,周圍也沒什麼房子。
陸瑾娘突然止住腳步,手緊緊的抓着荔枝,“誰,誰在前面?”
被陸瑾娘一喊,荔枝和櫻桃也反應過來。前面那個高高的,應該是個人站在那裡吧。
“姑娘……”見那人沒動靜,櫻桃嚇得半死。死死的抓住陸瑾孃的手,“姑娘,那不會是……”鬼吧?
那個黑影子動了,從黑暗中站出來,月光灑在那人身上,陸瑾娘一眼就認出來了,“你是章公子,不,章侍衛你爲何會在此處?”咦,章玉堂身後還有一個人,之前倒是沒看到。
那人轉過臉來,陸瑾娘輕呼出聲,“原來是竇統領。不知竇統領和章侍衛深夜出現在此處,可是有什麼要緊事?”這裡是內院,侍衛們不奉召不得隨意進入內院。至於內院的安防工作則是交給粗壯婆子和一批女侍從。
章玉堂張了張嘴,顯得很焦急,可是竇猛卻突然站出來,擋在他前面。明白無誤的告訴章玉堂先不要出聲。竇猛此人出生將門世家,論出身門第是比不上章玉堂的,但是竇猛可不是章玉堂這個花架子可比的。竇猛自小習武,十四歲就進了軍營,還上過戰場,正兒八經殺過人。後來回到京城便進入了禁衛營,任職副統領。再然後調職進入衛王府做侍衛統領。此人經過血火淬鍊,目光堅毅,氣勢驚人。僅僅只是站在那裡,就給陸瑾娘一種被壓迫的感覺。
陸瑾娘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背脊,“竇統領和章侍衛若是沒什麼事情,那我就先走了。請讓讓!”路就這麼窄,兩個大塊頭擋在前面,還真過不去。陸瑾娘嘴上說着要走,要兩人讓讓,但是腳下卻沒動。此兩人突然出現在此,顯然不是心血來潮,而是拿定了主意,堵的就是陸瑾娘本人。
陸瑾娘安然自在,此時是這兩人有求於她,而不是她有求於兩人。反正陸瑾娘篤定,這兩人還沒膽子對她下什麼毒手。
竇猛面無表情,月光灑在他的臉上,五官若隱若現,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荔枝和櫻桃都覺着恐懼,荔枝稍微好點,還有膽子和竇猛對視。櫻桃完全不行,徹底縮在陸瑾娘身後。
竇猛終於開口說話,聲音低沉,“陸才人見諒。卑職這兄弟聽說內院出事,因此焦急前來打聽消息。還望陸才人能夠保守秘密。”
陸瑾娘深吸一口氣,“竇統領和章侍衛有求於人,就是這麼一個態度嗎?未免太過跋扈了點。”將人嚇得半死,陸瑾娘自然要計較一番。
章玉堂急忙站出來,“陸才人,都是卑職的不是。請陸才人見諒。千錯萬錯都是卑職的錯誤,和竇統領無光。竇統領也是關心卑職,擔心卑職着急誤事,驚嚇了陸才人,這纔會和卑職一同前來。還請陸才人看在柳美人的份上,不要計較了。”
陸瑾娘心裡頭很不爽,但是此時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章侍衛是要打聽什麼?”陸瑾娘明知故問。
竇猛奇怪的看了眼陸瑾娘,拍拍章玉堂的肩膀,“好生說話。時間有限,問清楚了就趕緊走。我在後面等你。”說罷,就退到後面,隱藏在黑暗中。
若是白天,陸瑾娘就能發現章玉堂的臉色慘白。章玉堂緊張關切的問道:“陸才人,我聽蓉妹……我聽柳美人提起過陸才人,知道陸才人是個心善的。原本沒想打攪陸才人,只是實在是沒辦法了,等不了明天,這才斗膽攔住陸才人。不知柳美人如今如何了?可要緊?”
陸瑾娘將章玉堂上下打量,道:“章侍衛攔着我打聽柳美人的事情,就不怕我多想,將事情嚷嚷出去,敗壞了柳美人的名聲。”
“陸才人不是那樣的人。柳美人曾和我說過,陸才人心善。”
陸瑾娘冷笑,心善?心善頂什麼用。的確,她還沒想好怎麼利用柳美人和章玉堂的關係,加上今晚發生的事情,陸瑾娘也打定主意暫時裝作不知道。但是這個章玉堂未免欺人太甚,當真她陸瑾娘好拿捏嗎?
“章侍衛,柳美人吃了不乾淨的東西,大出血流產了,不過放心性命無礙。另外聽太醫說,柳美人中毒已經有兩月,因爲毒素少量,因此纔沒發作。今兒發作出來,定是受了什麼刺激。”陸瑾娘冷着臉將事情說了。
章玉堂又驚又着急又擔心,腳下一個不穩,差點跌倒。
“章侍衛,我再多說一句。若是你真爲柳美人着想,真心爲她好的話,請你以後別再和她見面。王府內院處處殺機,一個不小心就要被人拿捏住把柄,做出一番文章出來。到時候即便是羅側妃也未必保住柳美人。你可明白?”陸瑾娘對章玉堂很是不滿。真有情義,當初柳美人進王府之前怎麼不去爭取?如今柳美人都成了王爺的女人,還在這裡糾纏不休,是想要將柳美人害死不成?
章玉堂神色黯然,“陸才人教訓的是,是我害了她。”
陸瑾娘朝天翻了個白眼,算了,不和這男人計較。陸瑾娘朝着躲在黑暗中的竇猛說道:“竇統領,還請你以後管好你的人。今日大家都關注着柳美人那裡,沒人來注意我這裡。若是換了旁日,說不定就被人看了去,傳出什麼流言來。我相信竇統領做事是有分寸的,希望以後不要再發生半路被人攔截的事情。荔枝,櫻桃我們走。”
陸瑾娘寒着一張臉,走到章玉堂跟前,章玉堂奇怪,接着反應過來,急忙讓開。陸瑾娘狠狠的瞪了眼章玉堂,然後一聲不吭的走了。
等陸瑾娘走遠了,徹底看不見了,竇猛才收回目光。上前拍拍章玉堂,“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