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予桓如今的壓力更大了,他要想辦法安置雲嫣,這是他對雲嫣的承諾;他還要想辦法將夏蘭香也釋出冷宮,重新接回宮中來,這是他對石蓉繡的承諾。,:。
雖然都說君無戲言,但皇上說的事情其實也未必就一定能做到。雲嫣的事情已經棘手得一點兒頭緒都沒有,而夏蘭香如今的狀況更是不好說。
再加上過年期間的忙忙碌碌,慕容予桓更加頭疼了。秦公公在一旁看着,也更加深刻的認識到,在重情之人和聖明之君之中,皇上只能選擇其一。
就在這樣的忙碌和煩愁之中,崇慶四年的上元節到了。
這是除夕之後的第一個重要節日,按照慣例,在上元之夜,宮中要設大宴,同時還要懸掛彩燈,燃放焰火,合宮上下觀燈賞月,品嚐元宵,同慶佳節。
這一晚,照例是在宏寬殿中排宴,後宮中上至太后下至常‘侍’皆在席列。因是上元家宴,所以除了皇上的家眷之外,朝中官員並不在受邀之列。
宴席上,珍饈美饌數不勝數,衣香鬢影多彩多姿,合宮之人濟濟一堂,其樂融融。
這一次是榮貴妃石蓉繡陪着皇上和太后坐在上座,而如妃齊若月則居於下座之首,其次是有封號的瑾貴人梅怡‘春’,再次是林貴人林柔兒,最後是陸常‘侍’陸採茵。
慕容予桓夾了一塊糖醬鹿脯給太后,恭順的道,“兒子知道母后最喜歡這道糖醬鹿脯了,母后再多吃些。”
太后卻沒有去看那糖醬鹿脯,只環視着座下衆人,半晌嘆了口氣道,“皇帝啊,哀家吃什麼都不打緊,可是你看看這席上,皇帝的後宮滿打滿算才五個人,這像什麼樣子!先帝在世時,後宮有封號的人就有十幾個,每逢家宴濟濟一堂好不熱鬧。可再看看此刻眼前的清冷,哀家吃什麼也不香啊!”
慕容予桓聽了放下筷子,尷尬的笑了笑,勸慰太后道,“母后,兒子登基年頭尚短,這選秀也才一次而已。母后時常勸兒子要勤政愛民,以國事爲重,不可貪戀風‘花’雪月,因此這後宮也要慢慢充實才好。”
這話說得十分漂亮,可太后卻並不滿意,皺眉道,“皇帝登基的時日雖不長,但先帝在你這個年歲時都已有了皇子,公主也有了兩個了。可你至今還膝下全無,焉知不是因爲後宮人少而影響了子嗣呢?”
太后的話擲地有聲,言語間顯然對席上一衆嬪妃入宮至今仍全無孕息而微有責怪之意。如妃等人聽了,皆默默放下筷子垂首不語,眼神卻都在偷偷瞟着榮貴妃石蓉繡。因爲,若在以前,石蓉繡是最禁不起別人提起子嗣的事兒的,那是她的痛處和擔憂。
慕容予桓不明白,太后爲何會在上元家宴這樣喜慶的時刻忽然提起這些事。想再出言勸勸,可見太后不悅的神情卻又不敢輕易開言了。
席上立時靜了下來,方纔的其樂融融也似僵住了一般,氣氛一下子冷了下來。
正這時,只見一旁的石蓉繡忽然起身離席,端起一杯酒滿面‘春’風的來到太后身邊,笑向太后道,“太后,您怎麼忘了?您不是已經爲皇上選中了三位新人了嗎?臣妾早已命人將蘅芷宮、碧棠宮和秋芙宮都收拾出來了,大夥兒天天兒眼巴巴的就盼着三位新人入宮呢!而且還有兩年就又是大選秀‘女’的時候了,這宮裡一定會一日比一日熱鬧的!”
太后聽了,果然展顏笑了笑,道,“蓉兒說的也是。也罷,哀家就再耐煩些時日,再等一等吧。”
石蓉繡燦爛的笑着,將手中的酒杯舉至太后面前,戲謔道,“蓉兒敬太后一杯,請太后飲過這杯酒就不要再愁眉不展了。太后不高興,後宮的姐妹們就都高興不起來了,這心情一不暢快,肚子裡就更不容易有好消息了。若是太后高興,姐妹們也就都高興了,這一高興,說不定明日就一齊都有了喜訊了呢!”
“哈哈哈哈!”
石蓉繡的俏語嬌音將整個宏寬殿的人都逗笑了。
太后更是開懷大笑,點着石蓉繡道,“蓉兒倒是會說,你們五個人明日一齊都懷上了,那豈不成了奇聞?便是送子觀音顯靈了,也保不準這樣齊齊的送了來啊!”
太后說罷,一手推着慕容予桓,一手指向石蓉繡道,“皇帝,你聽聽榮貴妃這張嘴,她想五個人一齊都懷上呢,皇帝可要加把勁兒了!”
席上衆人聞言又再次大笑起來,太后接過石蓉繡的酒一飲而盡,氣氛終於又熱鬧融洽起來。
慕容予桓看向石蓉繡,石蓉繡用帕子掩口而笑,目光流轉間也看向慕容予桓,兩人一對視,皆是繾綣一笑。
誰知,這相視的一笑,就被座下一直盯着皇上的如妃盡數看在眼裡,心中頓生醋意。她悄悄捅了捅旁邊的瑾貴人,示意瑾貴人去看。瑾貴人一見,立時也升了妒意,忍不住酸溜溜的道,“太后,嬪妾只怕貴妃娘娘不能如願呢!您看,皇上的眼神只看着貴妃娘娘一人,嬪妾等人在皇上眼中似如無物,因此要有喜訊怕也只是貴妃娘娘一人有,哪裡能夠五人全都有呢?”
瑾貴人的話明顯是在暗裡抱怨石蓉繡霸寵,令她們沾不到皇上雨‘露’。可石蓉繡聽了卻似渾然不覺,笑向瑾貴人道,“本宮多謝瑾貴人吉言!其實,皇上對後宮姐妹平分秋‘色’,雨‘露’均沾,便是五個人都有也未爲不可,只是時辰有早有晚而已。”
慕容予桓聽了,大聲稱讚道,“蓉兒說的很是!你們五人早晚都會有喜訊的!”
瑾貴人撇了撇嘴,不敢再說了。
陸常‘侍’位分最低,自是不敢多言,而林貴人生‘性’膽怯,也不願多言。沒有了幫襯,如妃只好忍了氣作罷了。
這時,宏寬殿外的內‘侍’入內回話,說煙‘花’和焰火以及孔明燈等都已經準備好了,請太后和皇上的示下。於是,慕容予桓和石蓉繡一邊一個扶了太后,其餘衆人跟在後面,一起出了宏寬殿。
整個皇宮已沉浸在一片燈海之中,宏寬殿前的燈影更是絢麗輝煌。慕容予桓擡手示意後,萬支菸‘花’立時騰空而起,一片片一重重有如火樹銀‘花’,瞬間便點亮了整個夜空。
衆人拍着手,歡笑着,指點着,議論着,喧鬧無比。太后凝望着夜空絢爛多姿的煙火,喃喃的嚮慕容予桓道,“先帝在世時最不喜歡煙‘花’,說這是一亮而散的東西。繁盛輝煌只短暫一時,最終便歸於長久的沉寂,很不吉利。因此先帝在位時,宮中每逢上元節,只燃彩燈卻從不放煙‘花’。但哀家卻喜歡煙‘花’,雖長久的沉寂,但它的繁盛輝煌卻足可光耀蒼穹,厚積薄發,一鳴驚人,便是沉寂也盡了它的價值了。”
慕容予桓應了個“是”,心中有些不安。今晚,太后情緒落寞又總是念起先帝,不知是不是又在回首往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