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香坐在牀邊小杌凳上,輕聲的念着書。陸瑾娘半躺在牀上,爲了不觸及到傷腿,姿勢儘量保持側身。
荔枝進來,端來了補湯。所謂以形補形,既然傷了腿,自然要用到豬腳之類的來燉湯喝。陸瑾娘聞到香味倒是來了點胃口,示意冰香可以下去,端起碗吃了一小半就放下了。“高公子可安頓好了?”
“夫人放心,都安排好了。小順子親自帶着高公子安排在外院。”
陸瑾娘心情很複雜,覺着很難輕鬆下來。荔枝在旁邊坐下,“夫人,高公子他也是情深意重。夫人就別想了。這輩子夫人和高公子註定是無緣的。”
陸瑾娘給了荔枝一個眼刀,“這樣的話以後別再說了。”
荔枝鼓足了勇氣,“夫人,奴婢知道你心裡在煩,可是高公子既然已經來了,夫人還是要放寬心纔好。”
陸瑾娘淡然一笑,“你這丫頭倒是會勸人。我來問你,王妃這幾天都做了些什麼。”
“回稟夫人,王妃這兩天都守在王爺身邊,別的地方都沒去。”
陸瑾娘心裡不安,“可有人去探望王爺?”
“有許多人,不過都被擋在了外面。禮物倒是都收了,就是王爺一直昏迷不醒,王妃心力交瘁,實在是沒空招呼客人。外面都是讓安長史在處置。”
陸瑾娘沉默,不安感卻並沒有消失。
“夫人,你別擔心了,王爺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如今又有高公子爲夫人診治,夫人的腿很快就能好起來。”
陸瑾娘笑笑,“明兒你回一趟陸府。王府的事情她們改知道了,你回去讓她們放心,就說我沒事。另外你見了大爺,同他說,若是哪天有空,請他到別院來見我。我有事情需要他幫忙。”
“夫人還有別的事情吩咐嗎?”
陸瑾娘笑了笑,“許久沒過問陸府的事情了,你回去代我看看老太太。老太太年紀大了,身子骨不知好不好。看看明哥兒,明哥兒是個乖孩子,好好教養,將來未必不能有出息。也代我看望大嫂,她如今有身孕在身,還有幾個月就要生了。我盼着她能夠一舉得男,如此她的壓力也能小一點。還有二哥,四弟五弟,不知他們如今學業如何。瓊娘和秦家六郎的婚事也該定下來了。你代我回去恭喜她。”
“夫人,你放心,這些是事情奴婢都急着。不過夫人也別太操心了,如今養傷纔是要緊的事情。”
陸瑾娘淡然一笑,“你說的對。放心吧,我會當心自己的身體的。”
次日一早,高希年過來給陸瑾娘檢查身體,“好好養着,傷腿儘量不要動,更不要用力。等過段時間,我讓人給你做張椅子,到時候可以推着你出去曬曬太陽。這些日子你忍耐一下,彆着急。”
“多謝。有你看病,我相信我的腿最後肯定沒事的。”陸瑾娘一臉坦然。
高希年笑了笑,神情顯得很溫暖,“聽說你想讓可信兄過來看望你,若是真的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忙,你也可以同我說。”
“你消息倒是靈通。”
“你別怪荔枝那丫頭,她這不是沒主意,這才求到我跟前來的。”
陸瑾娘淡淡一笑,“沒什麼,不過是想給婷姐兒置辦點產業,需要我大哥的幫忙。我大哥這人做事穩重,事情交給他我也能放心。”
“你說的是,這事情我的確幫不上忙。等可信兄來後,倒是要更他喝上兩杯。”高希年顯得很輕鬆。
陸瑾娘愣愣的看着高希年,“你很高興,對嗎?”
高希年點頭,“難得有這樣的機會,自然該高興點。你也別生氣,你受傷,我自然是不願意的。只是既然事情已經如此,自然該往好的地方想。你說對不對。”
“你的心倒是寬。”除此之外,陸瑾娘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高希年笑笑,也沒在意。
陸瑾娘一臉若無其事,“你的婚期可定下呢?”
高希年笑道:“還沒定,原本說是今年年底的,不過如今看來是不成了。明年吧,若是可以,我倒是想給你送份帖子。”
真不知該說高希年什麼纔好。“你要好好待那個女子,如此,世間便能少一個受苦的人。”
“那你呢?你可有好好待你自己?”
陸瑾娘變了臉色,“行了,既然檢查完了,你就先出去吧。我想靜一靜。”
“那好,我先出去。你心思別太深了,放寬心也能利於傷勢恢復。”
“嗯。”
荔枝回到陸府,就發覺陸府的氣氛有點不對勁。先是去見陸老太太,陸老太太樂呵呵的,荔枝也沒同她說陸瑾娘受傷的事情。免得老太太受不住。然後又去見秦氏。秦氏擔心的不行,“聽說王爺受傷了,可要緊?瑾娘呢,瑾娘如何?”
“回稟太太,王爺傷勢正在好轉。至於夫人,她,她傷了腿。因爲不能移動,如今還在王府京郊別院養傷。太太放心,只是傷了腿,養個半年就好了。”
“傷了腿?怎麼會傷了腿?這可這麼得了。萬一以後走不了路,那瑾娘豈不是完了。”秦氏慌張的不行,陸瑾娘好好的怎麼會遭遇這樣的橫禍。
荔枝安撫住秦氏,慢慢同秦氏將事情說清楚。秦氏這才知道陸瑾娘同五王爺一同出門,結果兩人都傷了。秦氏阿彌陀佛的亂叫,“謝天謝地,總算是老天保佑。等等,你說是高公子在別院,這,那個沒事吧。”
秦氏小心的問着,當初陸家和高家想做親家的事情雖然沒張揚出去,但是也沒刻意瞞着。只不過後來此事不了了之。但是畢竟這兩人曾經……秦氏也是有點擔心,萬一鬧出點什麼閒話來,那可不得了。
荔枝心知肚明,“太太放心,高公子過去是奉了王太醫的吩咐。”
“那就好,那就好。如今瑾娘受了傷,你們做丫頭的可要好生照顧着,還有婷姐兒,不可怠慢了。另外別院那裡若是方便,改日我走一趟去看望瑾娘。”
“太太放心,奴婢回去會稟報夫人的。這事奴婢也不知是個什麼章程,等問清楚了,就來回稟太太。”
荔枝一番安撫解釋,秦氏也算是放心下來。又看了明哥兒,明哥兒大了許多,已經是虛歲三歲的孩子,已經會跑了,跑的還挺快的。說話也清晰流利,就是害羞的很,膽子不太大。不過人很乖巧,瞧着就讓人喜歡。
荔枝出了正房,拉住龔嬤嬤說話。“嬤嬤,我這也是難得回來一次。夫人一直惦記着府裡,嬤嬤許久不曾去王府探望,夫人都提起過好多次。”
龔嬤嬤一臉尷尬,“太太心裡頭也是惦記着三姑奶奶的,只是府中事情忙亂,一時間倒是抽不出空來。”
荔枝心知有內情,不慌不忙的說道:“今兒回來,倒是發覺府裡有幾許不同,大家笑容都少了許多。可是有什麼是奇怪呢發生?”
“哪有什麼事情,荔枝你這丫頭就是多心。”
荔枝笑笑,“嬤嬤,我是夫人身邊的丫頭,若是府裡真的有什麼事情,嬤嬤也別瞞着我。我斟酌着給夫人說說,說不定夫人還能幫上忙。嬤嬤你說對不對?”
龔嬤嬤一臉猶豫,荔枝再接再厲,“嬤嬤何必同我隱瞞。我猜嬤嬤這麼久沒去王府,想來也是爲難的很。你同我說,若是不合適,我自然是瞞着夫人。若是合適,你也知道夫人如今不同於往日,說不定能夠幫上點忙。”
龔嬤嬤一拍大腿,“行了,我跟你說就是了。”
“年前的時候,二爺在外面得罪了韓家的二公子,這不韓大人就給老爺小鞋穿。後來韓大人奉命出去賑災,按理說老爺在衙門的日子該好過點了,可是沒想到下面的小吏竟然也有膽子處處給老爺不痛快。而今韓大人賑災回來,深得聖心,雖然韓大人沒直接爲難老爺。不過老爺在衙門的日子卻越發的難過起來。每日裡老爺回來都要發一通牢騷,搞的府裡雞犬不寧的。”
荔枝很奇怪,“就是因爲二爺得罪了那韓家二公子,那韓大人就處處爲難咱們老爺。這也忒小氣了點,哪裡像是做官的。”
“哎呦,我的祖宗,這話可不能亂說。其實事情似乎並非完全如此,具體如何我也是不清楚。就前些天,二爺還捱了大老爺一頓罵。聽說二爺如今和那韓家二公子倒是有聯繫,二爺爲了大老爺在衙門的事情去求了韓家二公子,希望韓家二公子施以援手。可是大老爺覺着丟臉,說二爺沒骨氣,只會惹是生非。若非大爺攔着,二爺定要捱打了。”
荔枝有點不厚道的笑了起來,“沒想到咱們二爺交友倒是廣闊。竟然會和韓家的公子聯繫上,也是有本事。”
“誰說不是了,也就是大老爺迂腐,覺着失了面子。在衙門被人處處爲難,莫非就有面子了。”龔嬤嬤說完,打了自己兩嘴巴,“瞧我這張嘴,就是渾說。你可別當真啊。”
“嬤嬤放心,此話出你口入我耳,定不會傳到第三個人耳朵裡。若是二爺的辦法真的有用,倒也是好事。當然不管有用沒用,我都會稟報夫人。夫人想法子,說不定真的能解了大老爺的困局。”
“那感情好。你是不知道這段日子太太着急上火,恨不得以身替老爺受過。”
“太太辛苦了。”荔枝感嘆了幾聲,“嬤嬤,夫人還交代了我要代她給大爺二爺,幾位姑娘爺們們請安問話。那我先去大爺那裡。”
“去吧,去吧。”
荔枝原本打算當天回去的。不過時辰已晚,再一個陸可信決定明日就去見陸瑾娘,因此荔枝就留在陸府住了一夜。次日一早,天還沒亮,陸可信就出門了。
陸瑾娘看到陸可信的那一瞬間,簡直沒法置信,“大哥怎麼來了?”
陸可信打量着陸瑾娘,目光落在陸瑾孃的腿上,“傷勢如何?”
“還好。能夠完全恢復,不會殘廢的。”陸瑾娘自嘲一笑。
陸可信上前,“你也太不小心了。怎麼會鬧成這個樣子。”
陸瑾娘眼睛亮亮的,“大哥別說我呢,先說說你怎麼今日就來了。大哥不是要看書嗎?”
“看書也缺這一兩天,荔枝同我說你要我來見你,這不我便來了。聽說高希年在爲你診治,他人呢,我去問問他你這傷勢到底要緊不要緊。”陸可信說着就要起身出去。
陸瑾娘趕緊拉住,“大哥,我的傷勢不急於此時,倒是大哥瞧着清瘦了一些,可是讀書太累的緣故?”
陸可信笑了笑,“倒也不是。你大嫂懷孕辛苦,少不得要多花點心思在她身上。不過好在沒多久就要生了,如今穩婆產房也都準備好了,就等着你大嫂發動。”
“恭喜大哥大嫂,大嫂這一胎定是個男孩。”
“借你吉言。倒是你三妹妹,可是月子期間沒休息好還是什麼緣故,我瞧着你可不比以前,氣色不太好。”
陸瑾娘摸摸自己的臉頰,笑道:“大哥也不想想,我受了傷,每日裡躺在牀上,諸事都不能做,連動一下也是小心再小心。這麼個活法,這氣色能好嗎。大哥別爲我擔心了,倒是妹妹有件事情需要大哥幫忙。”
“你說。你的事情我總是要幫你做到的。”
“大哥,我打算給婷姐兒置辦點產業。”陸瑾娘停頓了一下,也沒隱瞞。“之前生婷姐兒的時候,王爺賜了我一個莊子還有兩個鋪子。不過都是王府的人在打理,我每年只需坐收銀兩就行。這樣倒是簡單,不過總是有點遺憾。所以想自己置辦兩個鋪子,用自己挑選的人。以後若是有什麼事情要辦,外面也有人幫忙跑腿。此事不知大哥能否幫忙?”
“你可想好了?”
陸瑾娘點頭,“此事我已經想了許久,如今時機合適。出了王府,許多事情做起來也方便,像是荔枝她們也能隨意出去,因此我覺着該抓住這個機會,多置辦幾份產業。”
“行,既然你已經有了主意,爲兄自然會幫你。不過我認爲鋪子一個就好,剩下的錢還是置辦田莊。畢竟你身邊沒有那麼多合適的人,但是田莊不同,你直接派個人看着,到了夏收和秋收的時候收租就成。不求收益多豐厚,關鍵是省事也穩定。若是遇到災年,有糧食在手,也不用擔心。雖然你在王府,無需爲這些操心,但是若是能對百姓盡一分力,那也是積功德的事情。”
“那我聽大哥的。此事就麻煩大哥了。”陸瑾娘示意荔枝將裝了銀兩的木匣子拿出來,交給陸可信。
陸可信伸手拒絕,“暫時不着急。我先幫你看好了地方,談好了價錢,你覺着合適再給錢不遲。倒是你自己,這麼一來,身邊豈不是缺了銀子用。不如這樣,我幫你出一部分。”
“大哥的心意妹妹心領。妹妹在王府這些年,也積攢了一些東西。買一個鋪子一箇中等田莊足夠用了。倒是大哥,大嫂馬上就要生產了,以後你們用錢的地方還多的是,大哥以後還要做官的,身邊預備點銀子纔是正理。”
陸可信點頭,“既然你有,我也不插手。不過你若是缺銀錢使用,可別忘了同我說一聲。無論如何,總歸不能虧待了你。”
陸瑾娘心中感動,“大哥真好。”陸瑾孃的眼眶有點溼潤,“大哥,四妹妹的婚事可定下來了?”
“嗯,已經寫了婚事。等天氣涼爽一點,舅舅和舅母就準備進京,給四妹妹還有六表弟定親。這次舅舅和舅母上京,估計還打算在京城置辦產業。”
“可是秦六的學問長進了?”陸瑾娘好奇的問道。
陸可信笑了起來,“的確長進了不少。後年的大比應該是沒問題的。”
“那大哥你呢?你爲了妹妹的事情耽誤了三年,這一次可有把握。”
“自然有把握。”陸可信顯得無比的自信。
陸瑾娘頓時笑了起來,真好。只要陸可信考中了進士,若是名次再好一點,陸瑾娘就打算想辦法將來給陸可信某一個好去處。
陸可信去見高希年,要問清楚陸瑾孃的傷勢情況。陸瑾娘將荔枝留下來,問問陸府的事情。
荔枝倒是沒隱瞞,將知道的都告訴了陸瑾娘。當陸瑾娘得知陸可昱和韓珺有來往,似乎關係還不錯的時候,驚訝的張大了嘴巴,完全有點消化不過來。這怎麼可能,這和上輩子完全不同了。上輩子陸可昱同樣進京考武舉,結識了京衛指揮同知葉大人的侄兒葉楓。兩個人都是火爆性子,也都是練武的。一次在酒樓和韓珺鬧了起來,將韓珺的腿給打斷了,韓珺自此留下殘疾。韓盛爲給韓珺報仇,將陸可昱害死在獄中。
這件事情就是在兩年後發生,那時候韓珺剛考完科舉,等着放榜。明明是個狀元之才,卻成了瘸子,狀元也被讓給了別人。自那以後,陸瑾娘在韓府的生活越發的難過,幾乎是寸步難行。韓珺雖然沒對她動手,也沒遷怒。但是愛弟成癡的韓瑋卻將所有都算在了陸瑾娘頭上。種種事情交雜在一起,最後孩子也沒了。那是陸瑾娘最灰暗的時候,幾乎已經沒有生存的慾望。
這也就難怪陸瑾娘聽到韓珺竟然和陸可昱成了朋友,兩人還是不打不相識,陸可昱竟然還去求韓珺,這完全顛覆了陸瑾孃的認知。怎麼可能這樣,她的重生究竟改變了多少事情?明明這輩子她都沒和陸可昱見面,也一直剋制着去幹涉,但是爲何事情還是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夫人,夫人你怎麼呢?”
陸瑾娘揉揉眉心,事情已經不同了,那以前的某些打算是不是也意味着要改變。
“我沒事。老爺在衙門被爲難,那韓公子去求情也未必管用。照着我的意思乾脆還是換個衙門。工部不行,戶部吏部禮部甚至刑部都行。最好乾脆找機會外放。”
“夫人的意思是好的,只是奴婢聽說這事老爺也考慮過,也使過銀子,求過人。不過一直沒滿意的。”
說起外放,陸瑾娘越發的心動。當年陸家被抄家殺頭,未嘗沒有陸長中留在京城沾染上是非的緣故。若是出了京城,到地方上去,是不是可以避開那未知的危險。
事情究竟是怎麼發生的,到如今陸瑾娘也不清楚。但是有一點陸瑾娘可以肯定,一定和韓盛有關係。只要陸長中離開了韓盛,未必就不能避開。只是外放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需要找關係,而最好的關係就是五王爺。
五王爺這次受傷,很可能會恢復差事。只要差事恢復,手中有了權利,安排一個人外放,的確不是件難事。
“荔枝,你去將大爺叫來。等等,不用叫了。等明日再說。”陸瑾娘躺下來,此事還需要和陸可信商量一番。看看這關係究竟怎麼走,若是不走五王爺的關係就能將事情辦成,那自然是最好不過的。
陸可信在外院一個小跨院裡見到了高希年。高希年正篩選藥材,有個小童子跟着,在研磨藥材。陸可信笑了起來,“高兄還真是閒不住,到了這裡也將你你一套都帶了來。”
“原來是陸兄來了,快請坐。你是知道,我是閒不住的。陸夫人的傷勢沒有半年好不了,我總得找點事情來做。”
高希年將陸可信迎進屋裡,親自奉茶,“這茶還是陸夫人派人送來的,是今年的新茶,你品品。”
“好。”陸可信將院子屋裡都打量了一番,“這地方你可習慣?”
“有什麼不習慣的。往年外出,連山澗小洞都住過,這樣的條件已經是很好了。”高希年笑着說道。
陸可信讚佩道:“比起高兄我是多有不如。對了,我過來是想問問我三妹妹的傷勢,到底有沒有妨礙,果真能恢復如初?”
高希年猶豫了一下,說道:“你知道在這方面我不會騙人。陸夫人的腿的確可以恢復如初,只是若是不好好養着,我擔心會有後遺症。比如天冷或者下雨的時候會痛。這種情況若是不及時根治,等到年齡大了以後會痛的讓人受不了的。所以我留在這裡不是沒道理的,王太醫也清楚這一點,只是沒說出來而已。你看我外面篩選的藥材,就是用在陸夫人的腿上。內服外用,總歸要將這種可能性根絕。”
“果真能根絕?”陸可信擔心的問道。
“我不能給你保證,不過我一直在努力。你該知道,我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的,也不允許別人破壞。”
“那就好。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陸可信如釋重負,若是陸瑾孃的腿真的留下後遺症,真不知道陸瑾娘將來怎麼忍受下去。
“來,喝茶。”高希年神情輕鬆。
陸可信瞧着稀奇,“高兄可是有奇遇?”
“陸兄爲何如此說?”
陸可信笑道:“觀你神情,似乎心中放下某些負擔。若非奇遇,爲何短短數天竟然讓你改變。以往高兄多有幾分憂鬱之色,如今見你,眉眼間已經舒展。可喜可賀。”
高希年笑了笑,神情很坦然,“陸兄說對了部分,不算奇遇,只能說自己想明白了,自然也就無所謂憂鬱了。”
“能夠自己想明白,可見高兄有慧根,更該可喜可賀。今日咱們兩人不醉不歸,高兄可不能推脫。”
“好。陸兄有邀,但敢不從。”
兩人相視大笑,心中痛快無比。
這一晚,陸可信和高希年都喝多了,自然也都喝醉了。伺候的小廝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方纔讓兩人回到牀上。小廝同小順子抱怨,“兩位爺也太能喝了。整整喝了八罈子。”
小順子敲了小廝一擊,“就你話多。讓你伺候兩位爺你還嫌棄了。”
“小的不是嫌棄,就是隨口這麼一說,小順子公公你可不能冤枉小的。”小廝委屈的很,摸着頭,無辜的眼神望着小順子。
小順子給寒的不行,“行了,就你話多。”小順子進去看了幾眼,安排了守夜的人後就出來了。
兩人宿醉,第二日起來都晚了。兩人都揉着頭,大笑起來,許久不曾這麼暢快的喝酒,還真是痛快。收拾乾淨後,高希年去給陸瑾娘換藥,陸可信也跟着一起去,打算跟陸瑾娘告別。
到了內院,陸瑾娘早就等着了。“聽說昨晚你們喝醉了,還以爲今日都起不來。沒想到這個時候你們就過來了。”
陸可信有點不好意思,覺着自己沒在陸瑾娘面前以身作則,很是不好。高希年卻笑笑着,一臉坦然。“許久不曾和陸兄喝酒,昨晚忘形了。”
“看你們的樣子,昨晚過的不錯,總歸開心就好。”陸瑾娘笑笑,“我這裡準備了早飯,你們先吃吧。換藥的事情晚一點也沒關係。”
“不了,還是先換了藥再說。”
換藥的過程並不美好,爲了保持腿不動,以免骨頭錯位,陸瑾娘很是辛苦。滿頭滿臉的汗水。陸可信在旁邊看着很是不忍。高希年倒是一臉平靜,此刻陸瑾娘在他眼裡就是個病人,沒有男女之分。
終於換完了藥,陸瑾娘跟水裡撈出來的一樣。休息了一會,陸瑾娘恢復了一點元氣,抱歉的笑笑。
高希年這會倒是不忍心了,“以後就沒這麼麻煩了,這次是關鍵。”
“沒關係,只要這腿能夠恢復如初就行了。”頓了頓,陸瑾娘提起一直記掛着的事情,“高公子,有一事相求,還請你能聽聽。”
“你說。你該知道你的要求,我都會答應的。”
陸瑾娘避開高希年的目光,表情淡漠,拉開兩人的距離。陸可信在一旁看着大皺眉頭,這裡面似乎有什麼事情是他不知道的。陸瑾娘斟酌了一下說道:“高公子,婷姐兒已經半歲了,不知能否給她種痘。”
高希年眼睛眯了眯,回頭看了眼陸可信,然後才問道:“種痘?你怎麼會知道。”
陸瑾娘讓荔枝和櫻桃去門口守着,然後才說起之前的事情來,“說來也是巧,這件事情想來你們也不知道,當初我去宗人府的時候,王爺得了天花。我近身伺候,最終平安度過,並沒有感染天花。因爲不記得小時候的事情,後來問過龔嬤嬤,龔嬤嬤說我們小時候都種痘。這纔不會得天花。還說這是高公子你外祖家的不傳之謎。本來我不該提起這件事情的,只是婷姐兒不種痘,我心裡不安。這才提出這個冒昧要求,還請高公子成全。”
陸可信提着的心落了下來,“三妹妹,那麼大的事情,怎麼都沒聽你說起過。”
陸瑾娘笑笑,“這畢竟是關係着王爺,我不方便說。”
高希年長嘆一聲,“陸夫人你放心,你的要求我會滿足。不過此事需要等一段時間,此刻我這裡諸事不便。”
“沒關係,等多久都行。你若是需要什麼藥材,同我說一聲,我讓人去採買就是。”
“這倒不用。”高希年笑着拒絕,“此事我來準備就是。你放心,不會耽誤婷姐兒的。”
“嗯,那就麻煩高公子了。”
“不用麻煩。你安心養身子,我先出去準備藥。”
陸可信跟着高希年一起出了內院,等到了外面空曠的地方陸可信才問出心中的疑問,“高兄,你同我說實話,你和我三妹妹之間可是有什麼?”
“陸兄指的是什麼?”高希年一臉坦然,絲毫不在意被人陸可信發現。
陸可信皺眉,“你該知道三妹妹她是王爺的女人,這輩子都是。你對三妹妹不會真的動情吧?你們之間不會有……”私情?陸可信實在是無法對自己的好友說出這樣帶着侮辱性質的話,只盼望一切都是他多想了。
高希年坦然一笑,“是,也不是。因爲你是瑾孃的兄長,是我的好友,所以我也不瞞着你。對瑾娘,我的確是動情了。但是我們並無私情,她,她很冷靜,甚至說是很冷酷,一直都很清楚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想要什麼,不能要什麼。她的心守得很牢固,我想我這輩子是沒機會得到的。或許這輩子誰也得不到。”
“怎麼會這樣。”陸可信一臉挫敗,“你,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以前怎麼沒聽你提起過,更沒見你這麼明目張膽。你,你這是在玩火。”
高希年自嘲一笑,“我以前是個膽小鬼,心裡想什麼都不敢說出來。昨兒你說我和以前不同了,那是因爲我想通了。雖然在人前我依然會掩飾,會有所顧忌,但是我已經在瑾娘面前坦承一切。說出來的感覺並不壞,至少我現在可以在陸兄面前坦坦蕩蕩的說出這一切。”
“你,你糊塗。”陸可信不知該說什麼纔好。“當初三妹妹進王府,一切都已經註定。那時候也沒見你對三妹妹有什麼想法,這幾年過去,你怎麼就對,就對三妹妹……你這是糊塗透頂。”
“我也不知道爲何會走到今天。”高希年笑了笑,“或許是上天註定的。”
“什麼註定的,我告訴你趕緊打消這個想法。你都要成親的人了,還在想這些做什麼。你這不是添亂嗎。”
看着陸可信氣急敗壞的樣子,高希年不厚道的笑了起來,“難得見到陸兄這個樣子,今日倒是看了眼界。你放心,我有分寸。”
“什麼分寸。之前在那屋裡,就連我都看出來了。你以爲旁人看不出來嗎。若是傳到王府,會有什麼結果,不用我說你該明白吧。”
高希年拍拍陸可信的肩膀,“多謝陸兄掛心。我這心思瞞着誰,也不能瞞着瑾娘身邊的荔枝和櫻桃兩個丫頭。你放心,有別的人在的時候,我都很注意。”
“所謂百密一疏,你知道不知道?萬一有一天,該怎麼辦?”
“我會一力承擔,絕不會連累了她。”
“你放屁。”斯文人陸可信也說了句粗口,“此事不能這麼下去。不行,你要趕緊離開,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走不了。至少在她的腿好之前,我走不了。”
“怎麼會這樣。”陸可信氣急敗壞,表情兇狠,真想一拳頭打醒高希年。
高希年卻不厚道的笑了起來,“陸兄關心,弟銘感五內。但是感情的事情實在是不是靠幾句不可以就能改變的。而且我也沒打算做什麼,就這麼看着就覺着很好。”
“你糊塗。罷了,這裡不是說這事的地方。今日我暫不回去,等明日再說。”
“陸兄爲了弟連讀書的時間也都捨棄,弟真是……”
“少來這一套。”陸可信狠狠的瞪了眼高希年。後者卻摸着鼻子笑了起來,笑的沒心沒肺的,將陸可信氣的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