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喝口解酒湯。”荔枝端來解酒湯,遞給陸瑾娘。櫻桃拿來熱毛巾給陸瑾娘擦臉。
陸瑾娘神情憔悴,臉色通紅,表情顯得痛苦。喝了解酒湯後,揉着眉心,心事重重的樣子。荔枝走上前,給陸瑾娘按摩,“姑娘既然喝不了,爲何還要強撐着。”
陸瑾娘苦笑,“王爺那模樣你們又不是沒看到。若是任由王爺鬧下去,真不知最後怎麼收場。如今王爺喝醉了,大家也能安靜歇一晚。有事情等明兒早上王爺起來後再說吧。”
“姑娘可還難受?”櫻桃給陸瑾娘擦着手,關心的問陸瑾娘。
陸瑾娘點頭,“嗯,頭痛的很,不舒服。”
“姑娘,要不奴婢去給你端碗白粥來。”荔枝徵求意見。
陸瑾娘搖頭,“別了,我這會什麼都不想吃。喝點水就行了。”過了會,或許是解酒湯起了效果,陸瑾娘覺着好受了一些。於是吩咐兩人,“去打點熱水來,我要洗浴。”
“姑娘,這麼晚了,隨便洗洗就好。奴婢擔心姑娘一會着涼。”荔枝勸解。
“不用擔心,去吧。”喝了酒,陸瑾娘覺着自己渾身都有一股酒味,難受的很。若是不洗一洗,陸瑾娘覺着自己沒辦法入睡。
荔枝和櫻桃見陸瑾娘主意已定,只好出門去忙活。陸瑾娘揉着眉心,感覺渾身熱的很。起身開了點窗戶,竟然看到外面飄了雪花。記憶中,這似乎是最冷的一個冬天,從來就沒這麼冷過。陸瑾娘乾脆走出去,站在院子裡,擡頭望天,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到。正房還亮着燈,時不時聽到幾聲顧忠說話。想來他們也差不多收拾完了。
陸瑾娘笑了笑,轉眼又是一年過去,這個年過的可真夠記憶深刻的。
荔枝和櫻桃一回來就瞧見有人站在院子裡,嚇了一跳,看清楚是陸瑾娘,荔枝急忙叫了起來,“姑娘這是幹嘛?姑娘趕緊進去,免得着涼了。”
“就是,姑娘也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櫻桃撅着嘴巴,一臉不樂意。
陸瑾娘見熱水來了,笑了笑,“好了,我這就進去。”
洗浴過後,渾身舒坦。陸瑾娘縮在被窩裡,暖暖的,大冬天的,再沒有比躺在被窩裡更美好的事情了。這個晚上,陸瑾娘是笑着睡着的。
次日正月初一,宣示着新的一年正式到來。臨近中午,五王爺才醒來,頭痛欲裂。喝了醒酒湯,泡了個熱水澡總算好多了。恢復精力後的五王爺自然也就想起了頭天晚上的一切事情,心中異常惱怒。叫來顧忠,“去,將陸美人過來。”
顧忠急忙去叫人。此時陸瑾娘正在和荔枝櫻桃她們閒聊,大年初一,可沒人願意幹活。除非必要的。得知五王爺叫她,荔枝和櫻桃以爲是叫陸瑾娘過去伺候,心中倒是高興。覺着五王爺還是在乎陸瑾孃的。
唯獨陸瑾娘,半點笑意都沒有,問顧忠,“王爺這會如何,心情可好?”
“陸美人放心,王爺喝了醒酒湯,這會已經好多了。嗯,心情還算不錯。”顧忠也沒算說謊話。
陸瑾娘點點頭,囑咐荔枝和櫻桃安心做事,便跟着顧忠去了正房。
五王爺寒着臉盯着陸瑾娘。
陸瑾娘在五王爺的瞪視下,一步一步走上前,“見過王爺。王爺叫奴過來,不知有何事?”
“何事?若是沒事,就不能叫你過來了?”五王爺不滿。
陸瑾娘沒吭聲,五王爺擺明了雞蛋裡挑骨頭,與其說多錯多,不如干脆不說。
五王爺也沒想讓陸瑾娘說什麼,“昨晚上你是故意灌醉本王的?”
“是!”陸瑾娘直言不諱,絲毫沒有辯解。
“好膽,你倒是敢承認。你就不擔心本王罰你?”五王爺面色嚴肅到死,似乎下一刻就要殺人一般。
陸瑾娘面容平靜,並不沒有被五王爺這番言行嚇住。不過陸瑾娘依舊小心謹慎,“全憑王爺做主。”
“嗯?你倒是自覺?這次怎麼不爲你自個辯解了?”
五王爺究竟是有多無聊啊!陸瑾娘暗自笑了笑,“回稟王爺,奴有錯,本就該罰。至於辯解不辯解的,奴覺着沒必要。”
“算你還懂點規矩。”五王爺表情好看了點,“說說吧,爲何要灌醉本王?莫非在你眼裡,本王就是個不講理的?”
這是什麼話?陸瑾娘無奈苦笑,“回稟王爺,昨兒晚上宮裡來人,王爺心情不好。奴見王爺一個人喝悶酒,又勸不住,這才自作主張陪着王爺一起喝酒,也好過王爺一個人喝悶酒。只因王爺在那之前已經喝了不少,最後纔會醉倒。至於奴,後來也是吐了一身,到大半夜方纔收拾妥當。”
吐了一身?絲毫看不出來。五王爺冷哼,怎麼看怎麼不滿意。“這麼說來,你還有道理了。”
“奴不敢,奴只是將昨日的事情稟告王爺。”陸瑾娘低着頭,看着腳尖。鞋子是新做的,上面繡了並蒂蓮,手藝做工都很好,是櫻桃精心做的。可惜說不定今日這鞋就要髒了。
瞧着陸瑾娘一板一眼,絲毫沒有過往的靈動,五王爺就怒氣橫生,“下去,沒本王的命令,不準出現在本王跟前。”
“是,王爺。奴謹記王爺吩咐。”陸瑾娘平靜的退下,連一個笑容都吝嗇給五王爺。
五王爺惱怒異常,拿起茶杯要摔打,又想起今日是初一,這才悻悻然將杯子放下。明明一切看似都很好,和以前沒什麼差別,但是總歸就是不對。陸瑾娘依舊恭敬,依舊小心謹慎,可是就是不對。那笑容,那眼神,怎麼看都令人喜歡不起來。五王爺狠狠的踢了腳桌子腿,腳痛。這讓五王爺更是火冒三丈。
陸瑾娘長舒一口氣,還以爲今日要倒黴了,沒想到五王爺還算明理,沒有在大年初一就罰人。陸瑾娘自嘲的笑一笑,她也感覺到有什麼不對。或許是心境,或許是態度。雖然知道癥結所在,但是陸瑾娘並沒有心思去改變。心境不同,感受不同,人的言行自然也就有了不同。強求來的,總歸是假的。
陸瑾娘暗歎一聲,暫時就先這樣吧。至於五王爺的心情,陸瑾娘暫時沒心思去關心。
轉眼又過去了幾日,或許是五王爺真的惱怒了陸瑾娘,連着好幾日都沒讓陸瑾娘侍寢。陸瑾娘也樂的清閒。清閒的同時,陸瑾娘也在關心另外一件事情,竇猛那邊何時有消息,她該不該要再去一次門房哪裡。
就在陸瑾娘憂心這事的時候,消息卻通過別的途徑送了進來。陸瑾娘不知道那些人究竟如何神通廣大,竟然能通過吃食將消息送進來。將荔枝和櫻桃打發出去,陸瑾娘將自己關在臥房,仔細的看了起來。
看完後,當即就將那紙給燒了。
暗歎一聲,沒想到事情還真是不少。上次林嬤嬤來的匆忙,走的更爲匆忙,許多事情都來不及說。這回,陸瑾娘倒是知道個透徹。上次林嬤嬤說劉庶妃得了個哥兒,陸瑾娘只當是母子平安,心裡頭還在想劉庶妃可真有福氣,卻沒想到這裡頭還有別的事情。
在陸瑾娘進來後沒多久,劉庶妃就發動了。但是卻是難產,整整生了兩天一夜,方纔將孩子生下來。只是經過這一遭,劉庶妃元氣大傷,大半年下不了牀。不僅如此,更關鍵的是劉庶妃傷了身子,即便調養好了,將來也沒辦法再懷孕。
更嚴重的是孩子在肚子裡頭憋了太久,生下來後就有點不對勁。養了半個多月,還沒出月子,孩子就沒了。劉庶妃哭的肝腸寸斷,這下子對她的身體更是雪上加霜。但是那孩子因生的時候耽誤了時間,生下來還有氣就算是奇蹟了。沒能養活,實屬平常的事情。只是劉庶妃心裡頭卻不是這麼想,總認爲是有人在害她。爲此鬧了起來。她無論怎麼鬧,對別人都沒影響,只是讓人看個熱鬧罷了。唯獨有影響的就是她自個的身體。她那身體本就因爲難產傷了元氣,這麼一鬧騰下來,身體更是徹底垮了。也不知多久才能調養好。
陸瑾娘唏噓不已,原本還以爲劉庶妃能夠保住自己的孩子,卻沒想到最終還是這個結果。這裡頭有沒有人爲的因素,陸瑾娘不知道。陸瑾娘只知道王府的女人想要有個自己的孩子,真的是千難萬難。即便將孩子保下來,也保不準能夠順利生下來。順利生下來,也保不準能夠順利長大。
這只是其中一件事情。期間柳美人偶感風寒,差點就沒了性命。到如今還要躺在牀上,就連過年的時候也沒能起來。羅側妃和溫姨娘都挺老實的,沒掀起什麼風浪來。倒是李夫人越發的高調,或許是因爲王妃齊氏越發重用她的緣故。
至於王妃齊氏,如今是閉門謝客,嚴格約束下人。要是有人膽敢在外面高調行事,敗壞王府名聲,一概打殺了事。同樣每月都照着規矩,在初一十五的日子帶着世子和郡主去宮裡頭請安。因爲呂淑妃生病的緣故,王妃齊氏還在宮裡頭留宿了一晚上。大年三十那天的皇宮宴席,齊氏帶着孩子還有羅側妃也出席了。
王府沒了王爺,一羣女人過生活,自然是怎麼低調怎麼來。如今王府的規矩是越發的嚴格了。
除了王府的消息外,剩下的就是陸府。陸家因爲五王爺被關宗人府,陸瑾娘也跟着進去伺候的消息,着實亂了一段時間。就是陸長中也是長吁短嘆,私下裡說過好幾次王爺是不是就此落魄的話,還在感嘆陸瑾娘沒點運氣,這才進王府兩年,怎麼就趕上這事情了。
秦氏也是驚慌失措,尤其如今她將陸可明放在名下教養,那是和陸瑾娘有協議的。如今陸瑾娘跟着五王爺關在宗人府,那協議還怎麼執行?總不能讓秦氏又將陸可明送回周姨娘吧?那名聲豈不是都完了。爲此,秦氏很是憂心了一段時間。
好在陸府還有個冷靜明白的,那就是陸可信。陸可信看不下去,這纔出面分別和陸長中還有秦氏談了一番話,算是暫時將陸長中和秦氏給穩定了下來。最最要緊的是陸長春那處,陸長春經營者五王爺在江南的部分產業,陸瑾娘一直擔心陸長春萬一腦袋發暈,以爲五王爺倒黴了,就生出什麼糊塗心思來。好在陸瑾娘之前的那封信起了點作用,外加陸可信得了舉人功名後,在陸府說話還算有點分量,陸長春總算沒做出糊塗事情來。趕在過年前,將一年的收益交到了齊氏手中。
至於溫家那邊,竇猛稍微提了句。雖然溫家和往年一樣,照常送來銀子。不過似乎數目不對,齊氏十分惱怒。將溫家的那幾個人全都關了起來。不過這事溫姨娘不太清楚,一天到晚還傻呵呵的過日子。至於此事後續將如何解決,就要看齊氏的手段了。
竇猛最後提了提宮裡頭的消息,如今幾位王爺都是夾着尾巴過日子,皇帝如今是越發的嚴苛,不過對待太子還是像以前那般。東宮不太太平,鬧了幾齣,不過都被壓了下來。另外呂淑妃的病並沒有外面說的那麼嚴重,而且這病也是呂淑妃自己折騰出來的,目的也就是爲了五王爺打算。畢竟五王爺堂堂親王,總這麼關在宗人府也不是個事情。皇上不發話,誰也不敢提這事。但是無論如何總歸也要爭取讓五王爺早點出去。至於巫蠱之案,如今已經沒人敢在朝堂上提起。每每有人提起,皇上都是異常震怒,爲此,御史臺好些個御史都丟官取職,被打發到地方上做地方官去了。
瞧着宮裡頭的情形,似乎大局已定,太子的位置穩固的不行。不過暗地裡還是暗流涌動。竇猛交代陸瑾娘稍安勿躁,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柳暗花明。也讓陸瑾娘看着點五王爺,別讓五王爺惹出什麼事情來,到那時候可沒人救得了五王爺。
陸瑾娘苦笑,若是以前,五王爺還聽幾句她的勸解。如今五王爺如何聽得進去。她何德何能能夠看着點五王爺。不過大體情況還算平穩,陸家沒事,王府暫時也沒事,總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與此同時在陸府,陸可信正在自己的書房奮力苦讀。原本他是打算參加今年的二月份的春闈,只是五王爺出事,陸家也得夾起尾巴做人。陸可信思來想去,最終還是打算三年後再下場。一來三年後更有把握,二來即使到那時候五王爺依舊沒能從宗人府出來,但是好歹巫蠱之案已經消停,沒人會去提起那件事情。也沒人再有心思去關注陸家如何如何。
胡氏從外面進來,手裡提着一個食盒,“夫君,讀書雖然要緊,身子骨更是要緊。妾身讓廚房做了蔘湯,夫君喝一點補補身子。”
陸可信放下書本,衝着胡氏笑了笑,“娘子辛苦了。母親那裡可有?”
“夫君放心,來之前,妾身已經給母親那裡送去了。”胡氏溫和的笑着,兩夫妻眉目間都有種愉悅之色,顯然夫妻感情還不錯。
陸可信喝了蔘湯,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這些天辛苦你了。母親那裡你多擔待一點,至於周姨娘那裡,你讓人好生看着,不能再讓她生事了。”
“妾身曉得,夫君放心吧。妾身不辛苦。”
周姨娘生事,也就是前些天的事情。之前陸長中厭煩周姨娘,便禁足周姨娘。一直等到大年夜,闔家團圓,這姨娘雖然沒座位,好歹也要出來給主母給陸老太太請安,拿個紅包之類的。看在陸瑾孃的份上,加之周姨娘又生了陸可明,陸長中開恩,便答應周姨娘大年夜這天出來一起高興一下。
周姨娘精心打扮一番,的確是明豔照人。只是因爲生孩子的緣故,月子的時候又鬧騰了幾回,加之又被禁足,看上去倒是憔悴了點,人也顯老了幾歲。不過周姨娘也沒那心思朝陸長中拋媚眼勾搭。周姨娘到了後,直接就去給秦氏磕頭請安行禮。
秦氏對她態度還算客氣,讓她站在一邊伺候。
周姨娘則是眼睛盯着奶孃手中抱着的孩子,大家以爲周姨娘是想念孩子了,秦氏就讓奶孃將孩子交給周姨娘,讓周姨娘抱抱。卻沒想到周姨娘竟然躲開了,不曾去抱孩子。秦氏疑惑,緊接着就知道周姨娘的用心。
周姨娘一臉委屈,可憐巴巴的樣子看着秦氏,說起自己的苦難來。“太太,婢妾卑賤,好在三丫頭能幹,也爲婢妾掙了一份體面。以前三丫頭在王府得王爺寵愛的時候,婢妾也是知道的,三丫頭每到逢年過節的時候就會讓人送一堆東西回來。那王府的東西都不便宜,全都是值錢的好貨。婢妾雖然不識幾個字,但是也好歹知道那些東西的價值。如今婢妾又生了明哥兒,也算是爲陸家開枝散葉。只是瑾娘那丫頭糊塗,五王爺出事就出事罷了,瑾娘那丫頭竟然糊塗到跟着一起關了進去。這一進去,不知何時才能出來。那種地方豈是女人能進去的,進去後,怕是十分容貌到最後也只剩下兩三分。女人沒了容貌,即便照顧了王爺,出來後也不知還有沒有以前的寵愛。婢妾瞧着,怕是將來王府也沒以前那麼富貴了。”周姨娘說着,還拿出手絹來擦眼角。
秦氏聽得火冒三丈,“你道要如何?”周姨娘是瘋了吧,這種話也敢亂說。
周姨娘能得知王府和陸瑾娘出事的事情,其實也不奇怪。陸府就沒什麼秘密可言。秦氏對陸府的管束力不夠,有什麼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府邸。也就陸老太太那裡沒人和老太太說。周姨娘雖然被禁足,但是外面的消息一點都沒落下。
周姨娘惺惺作態,繼續說道:“太太,如今瑾娘那丫頭將來不知是個什麼結果,婢妾靠她是靠不上了。明哥兒如今也放在太太名下教養,以後跟婢妾也是不親的。如此一來,婢妾半點依靠也無。還請太太開恩,以前三姑娘送回許多值錢的物事,大頭都是太太拿着,婢妾一直沒說過什麼。太太就算是可憐婢妾,將那些東西分點出來給婢妾,也好讓婢妾有個旁身的東西。太太你放心,婢妾要的不多,只要一點點就行了。”
“放肆!”秦氏氣的直接拍桌子,“你算什麼東西,你這是要分家嗎?什麼時候咱們陸府輪到你來說話了?”秦氏氣的心肝子痛,這個周姨娘是腦子不清醒了吧。
周姨娘還在哭哭啼啼的,“太太,你怎麼這麼狠心。明哥兒被你要了去,婢妾一句話都沒有。如今婢妾不過是要點自己女兒送回孃家的東西,太太就要喊打喊殺的,太太不如直接一杯毒酒結果了婢妾,也免得婢妾受這個罪。”
秦氏氣的臉發白,旁邊伺候的人包括胡氏都是一臉的目瞪口呆,世間還有如此奇葩的人物,真是見識到了。
“好,好,你好的很。說來說去倒是成了我的不是了。行,今日我就如你的願。三丫頭送回來的東西,我做不了主。來人,去將老爺和老太太請來,就說咱們府上的周姨娘如今要鬧着分家了。請老爺和老太太過來做主。”秦氏收拾不了周姨娘,自然有別人收拾的了。
周姨娘一聽要叫陸長中和陸老太太過來,哪裡肯依。當即就坐在地上鬧了起來,“太太不答應婢妾,就直說罷了。叫老爺和老太太來作甚,太太這是要逼死婢妾嗎?婢妾不活了,讓我死了吧。”
“那你就去死吧。”秦氏拿起茶杯就朝周姨娘砸去,周姨娘見機的快,沒被砸中,卻被秦氏給嚇住了。
秦氏生平頭一次發這麼大的活,大年夜的,有人要死要活的這得多晦氣啊!這幾年忍周姨娘忍的夠辛苦了,因爲王府出事,秦氏已經憋了一肚子火氣沒處撒,這會周姨娘上趕着鬧起來,秦氏也豁出去了。
陸長中匆匆趕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周姨娘當即大聲嚎哭起來,“太太這是要殺人了啊!老爺替婢妾做主啊,太太要殺了婢妾啊!”
秦氏胸口劇烈起伏,顯然是氣得不輕。胡氏看不過,沒見到哪家的姨娘有這麼大膽子的,秦氏管束姨娘的手段未免失於柔和了。胡氏當即就站了出來,“啓稟公爹,公爹開恩,周姨娘前來給太太請安。卻沒想到周姨娘胡言亂語,先是說三姑奶奶做事糊塗,不知將來是個什麼下場,又說太太搶了明哥兒,姨娘自個沒了靠山。最後就讓太太將三姑奶奶過去送回陸家的東西分出一部分來給她,說是如此她也算有了東西旁身。太太氣惱,說她是不是要分家?沒想到周姨娘竟然乾脆趴在地上鬧了起來,滿口說什麼死啊生的。大過年的,忒不講究了。太太惱怒,這才砸了杯子。沒想到的是周姨娘見到公爹過來,竟然惡人先告狀。此事兒媳全然看在眼裡,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這才站出來說句公道話。此事還請公爹做主。”
陸長中滿心惱怒,面色扭曲,狠狠的盯着周姨娘,“事情是不是大郎媳婦說的那樣?”
周姨娘不怕秦氏,卻正兒八經的怕陸長中。縮了縮身子,想要躲開陸長中的逼視。陸長中一見周姨娘這德性,就知道事情八九不離十,全都是周姨娘鬧出來的。
“老爺,婢妾也是想拿點銀子旁身,太太不給就算了,還說什麼婢妾要鬧着分家。老爺,你可不能光聽她們的一面之詞啊!”周姨娘不甘心,還是大着膽子叫起來。
陸長中連連冷笑,好,好的很。也不廢話,直接擡腳,一腳將周姨娘踢翻,“你這個做死的東西,老爺我還沒死了,你就想分我們陸家的家產。告訴你,你這麼輩子都做夢。來人,將周姨娘給我帶下去,以後都不准她出院門一步。”
“老爺,老爺,你不能……嗚嗚……”周姨娘的嘴被堵上,粗壯婆子們拉扯着周姨娘就下去了。
因爲周姨娘這麼一鬧,陸家全家人都沒過好年。秦氏當天晚上就氣的躺在牀上,長吁短嘆。秦氏真的是被氣狠了。陸長中也不好過,陸老太太提着柺杖將陸長中揍了一頓,罵陸長中被女色迷花了眼,將周姨娘這麼個禍害搞到房裡,還搞出個兒子來。
陸長中被陸老太太打,還是當着兒子兒媳婦的面,那面子上真的下不來。一腔怒火全都記在了周姨娘頭上。陸可信因着秦氏多次受委屈的緣故,對陸長中也是多有不滿。瞧着陸老太太敲打陸長中,陸可信也沒出頭幫着勸解一句。秦氏倒下,陸可信不理會,那整個陸府除此之外便沒人有資格上前勸架。因此,陸長中結實的捱了幾下打,痛的陸長中直吸冷氣。
爲着一個周姨娘,全家人都憋着一肚子火氣,這個年過的如何不用說都能想的明白。別家府上過年都是熱熱鬧鬧的,唯獨陸家愁雲慘霧。秦氏倒下,家務就交給了胡氏打理,胡氏倒是個能幹的,約束下人,管束陸長中的姨娘。比起秦氏來,可以說不止強了一點半點。連着陸可信都覺着胡氏比自己老孃要能幹。
至於周姨娘,並沒有因爲再次被禁足而消停下來。整日裡在自個的院子裡哭嚎,精力好的嚇人,生怕旁人不知道似地,將之前那番話是翻來覆去的說。下人們聽了,都覺着周姨娘是得了失心瘋吧。不然怎麼會有如此糊塗的心思。一個個總要找藉口從周姨娘那院子門口走一遭,看看周姨娘的笑話。周姨娘還以爲自己的哭嚎起了作用,後面越發的鬧騰起來。就連隔壁的鄰居也得了消息,上門來問府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大過年也不讓人安生點。
胡氏請示了陸長中,然後直接帶人去將周姨娘教訓了一頓。當然所謂的教訓,並非打人之類的。只是警告周姨娘,若是她再鬧下去,以後一分銀子也沒有,什麼時候她安生下來,什麼時候給她發月例銀子。這番恐嚇,周姨娘果然嚇住了。從那後變真的安靜下來。
陸可信拉着胡氏的手,“娘子能幹,若非有娘子坐鎮,還不知周姨娘那裡會鬧成什麼樣子。”
胡氏嬌羞一笑,“夫君就愛說笑,我算什麼能幹,不過是見那周姨娘愛錢,那邊掐住了她的七寸,想來她就不敢鬧騰了。”
陸可信笑了起來,“娘子說的簡單。這道理大家都明白,可是這些年過下來,太太卻從來不曾這麼做過。看來還是你能想事情。”
“夫君萬萬不可這麼說,太太有太太的難處。那畢竟是公爹的姨娘,不看僧面看佛面,太太處置起來多有顧慮也是有的。”胡氏可不敢接受這個誇獎,說兒媳婦比婆婆能幹,這話私低下心裡想想就行。要是傳出去,那這婆媳要怎麼相處。
陸可信笑了笑,不太在意,“你不用擔心,太太性子好,不是個計較的。”嘆口氣,“太太有時候就是性子太好了點。”
胡氏沒吭聲,她是做人兒媳婦的,可不敢隨便議論婆婆。
“罷了,看了一上午的書,也累了。這樣吧,你隨我一起去看望太太。”陸可信起身,帶着胡氏去了上房。
秦氏還躺在牀上,一臉憔悴,精神不濟的樣子。見陸可信和兒媳婦來了,便讓龔嬤嬤將她扶起來,“大郎怎麼來了。”
“母親身體不適,兒子本該來伺疾的。”陸可信坐在牀邊的圓凳上,“母親可好了點?”
“好多了。”秦氏眉宇間都有股鬱氣,消散不開。
陸可信見了,暗歎一聲,“母親放寬心,周姨娘那裡母親以後不用理會就是了。有什麼爲難的事情,讓胡氏去辦即可。”
秦氏聞言笑了笑,和藹的看着胡氏,拉着胡氏的手,“好孩子,你是個能幹的。這些天多虧了你幫襯着。”
“婆母謬讚了,這事兒媳的本分。”胡氏恭敬異常,半點差錯也無。
秦氏心中熨帖,好歹是爲陸可信挑選了一個能幹的媳婦,這一點秦氏是高興的。“行了,我沒什麼事情,就是心裡悶的很。”
“母親煩悶,不如改天兒子陪母親去廟裡走走。帶上明哥兒。”陸可信笑道,“對了,明哥兒了,怎麼沒看到。”
“奶孃帶去安置了。”秦氏露出笑容來,說起陸可明,畢竟養了這麼久,也是養出了感情。秦氏心裡頭倒是將那孩子當做自己的孩子對待了。“大郎,王府那邊真的沒事嗎?”
陸可信收斂表情,鄭重說道:“母親放心吧,王府不會有事的。如今也不過是暫時有點艱難罷了。至於三妹妹,她陪在王爺身邊,其實這樣也好。同甘共苦,自然就有着非一般的情誼。”
秦氏卻嘆息,“大郎,你將事情想的太簡單了。以色事人,色衰而愛弛。宗人府那地方豈是女子能待的地方。時日一長,我擔心瑾娘那丫頭本有幾分顏色,到最後也是一分也無。女人最要緊的是要保養好,那地方那麼苦怎麼能保養。再說了,王府最不缺的就是美人。等王爺有一天出來後,身邊那麼多貌美姑娘伺候,哪裡還輪得到瑾娘這孩子。”說罷,秦氏又是嘆息一聲,“要是瑾娘這孩子能夠早點生養一個,將來也算是有了依靠。我也奇怪了,當初在家時,高三太太也是爲瑾娘看過的,瑾娘身體好的很,算是易生養的。爲何進王府兩年了,半點動靜都沒有。莫不是那丫頭在王府受了什麼委屈吧。”
陸可信面色深沉,“母親不用多慮,三妹妹非一般女子可比。三妹妹自有見識手段,我相信她能夠度過難關的。而且我聽說三妹妹是主動要求去宗人府陪王爺的,三妹妹既然如此要求,定是有緣故。母親放寬心,三妹妹定會沒事。”
“但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