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玉清殿,清冷非凡。
殿外僅有兩名太監守着,然而那精貴奢華的殿內,卻新增了一隻明黃御桌,而那一身明黃的皇帝,則是坐在御桌後方,蹙眉靜幽幽的望着手中的明黃奏本。
此際,殿中檀香陣陣,加之殿中的一池水霧氣氤氳,瞧着倒有幾分如置仙境的飄渺感。
蘇陌慢騰騰的入了玉清殿,眸光極其自然的鎖向了那御桌後方的頎長身影。
她神色微微一動,不動聲色的踏步至御桌前,垂眸瞅了一眼御桌上那壘成一沓的奏本,淺笑一聲,“皇上怎到這裡看奏摺了?莫不是宮內的御書房還不及玉清殿好?”
皇帝手中的毛筆在另一隻手上的奏本上遒勁有力的勾了兩個‘批准’二字,隨即擡眸朝蘇陌望來,邪肆深邃的眸光泛出幾抹悠長:“御書房是好,只不過,朕若不差人將奏本搬至玉清殿來批閱,你,是否又要趁朕不在而溜去怡清殿了?”
蘇陌眉宇微挑,淡道:“溜倒是說不上。只是這玉清殿太過華貴,而我與慕候終究有段淵源,我去玉清殿陪侯爺說說話,自然也說得過去。”
皇帝涼薄的脣上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出口的嗓音也不急不緩不帶感情,令人捉摸不透:“呵,淵源?你如今與慕候,已非夫婦,又何來淵源?”說着,嗓音一頓,邪肆輕笑,兩隻深黑幽長的眼睛直鎖蘇陌:“難不成,你對慕候爺,仍未死心?便是他休書已下,你也還覬覦着他?”
蘇陌眉宇微蹙,精緻如華的面上滑過幾許不耐煩。
她挑眉望向皇帝:“皇上大清早的差人叫我過來,便是想確定我對慕候爺是否死心?”說着,不以爲意的淺然一笑,漫不經心的道:“無論我如今與慕候是否有淵源,似也不該皇上來過問。”
皇帝脣上的弧度斂了幾許,“不該朕過問?蘇陌,你膽子倒是大!”
蘇陌臉色渾然不變,不輕不重的道:“皇上,昨夜,蘇氏一家已被你下令斬首,蘇陌,也死在了昨夜。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是流月宮月傾。”
“哼,好,好!如今竟敢提醒起朕來了。”見蘇
陌一臉淡漠疏遠,皇帝臉色微微一變,眸底深處滑過幾許不悅。
說着,他緩緩起身繞過蘇陌並站定在她面上,伸手一把鉗住蘇陌的下顎,稍稍捏緊,“先不說你如今冒犯了朕,便是你昨夜給朕下了媚毒,並將那三個女人拋給朕,就憑此,朕便可以誅你。縱然蘇陌已死,但朕如今若說要誅你流月宮月傾,也,易如反掌。”
蘇陌淡笑,面上毫無懼色:“呵,自古君王,皆以權勢壓人。只不過,若皇上真有心殺我,又豈會任由我以月傾的身份重新站在你面前?憑皇上不留隱患的性子,應是在昨夜,就將我與蘇氏一門一道斬首的。”
皇帝輕笑,慢騰騰的鬆開她的下顎:“你這話何意?”
蘇陌淡道:“未有何意,只是發現,至少是最近幾日,皇上不會動我罷了。要不然,皇上也不必處心積慮的在死牢裡替我蘇陌找個替死鬼。”
說着,嗓音頓了頓,深黑平靜的眸光在皇帝的面上掃視幾番,又道:“容我來猜猜聖心吧。想必皇上自然確定我並非殺死良妃的兇手,但皇上爲安撫良妃之父,便將我蘇陌胡亂歸罪,最後又來個金蟬脫殼,讓我蘇陌以月傾的身份重現後宮,如此一來,皇上對良妃之父,自然有了交代,而良妃父親手中的那幾十萬大軍的虎符,若我猜得不錯,皇上如此費盡心思的留下我,應是想讓我替你奪了良妃父親手中的虎符吧?呵,讓我以流月宮宮主和武林盟主的身份替皇上效命,不僅斷了我蘇陌的後路,也能光明正大的利用我,皇上這步棋,倒是走得妙。”
皇帝深幽的目光在她面上審視良久,邪肆道:“呵,有時發覺,你聰明得竟連朕都甚感不利。”
蘇陌挑眉輕笑:“既然感覺不利,皇上儘可現在就殺了我。”
皇帝眸色一深,伸手拉住她的手,一用力,將她圈入懷裡,“殺了你?朕如今,倒是捨不得。像你這等心思玲瓏但又能力非凡之人,朕豈會殺了你。”
蘇陌不以爲意,眸底深處滑過一抹一閃而逝的殺氣,但她精緻如華的面上卻雲淡風輕,連帶嗓音都甚是平靜,毫無波瀾:“如今,我倒是知曉這
惹事上身的感覺了。早知曉今日,我當初便不會替皇上奪那藩王李淵的十萬大軍的虎符,從而也不會讓皇上覬覦上我的能力,將我層層利用,化作利劍,替你奪盡天下的虎符。”
皇帝輕笑:“哼,怪只怪,你當時遇人不淑,不該替那幽王君離汐求情。”
蘇陌眸中譏諷一現,心底深處蕩過幾許嗤笑與複雜。
的確,當日初次在宮內遇見君離汐,她的確被其孱弱可憐的模樣蠱惑,以致主動與這皇帝攀談條件,並令他答應待她將劉淵的十萬虎符遞交到他的手上,他便永遠放過君離汐。只不過,當時言談甚好,一拍兩合,但她未料到,轉眼間,皇帝聖旨一下,將君離汐遣出皇宮的理由,竟是封他爲‘幽王’,甚至還賜了府邸。
當時,她只覺皇帝謀算過人,吃不得虧,便是放君離汐出宮,他也要給他冠上‘幽王’之名,令他難堪,而如今,物是人非,此際再憶來,心頭卻又是另一番滋味了。
見蘇陌不言,皇帝面色深了幾許,摟在蘇陌身上的手也稍稍用力。
蘇陌回神,伸手欲掙開皇帝,哪知皇帝又加重了幾分力道,令她掙脫不得。
蘇陌面上頓時滑過幾許不悅,正欲提用內力震開皇帝,哪知皇帝卻突然將頭埋在她側臉,涼薄的脣瓣在蘇陌的耳畔輕輕一滑。
剎那,蘇陌頓覺耳郭微微酥癢,不由大怒,但皇帝卻眼明手快的死死將她環住,邪肆魅惑的在她耳畔道:“昨夜,那刑部死牢裡本該斬首的蘇氏一門,全數被人救走了呢。”
他脣瓣噴出的溫熱氣息落在蘇陌耳郭,蘇陌極爲不慣,而他道出來的話,卻令蘇陌稍稍一怔。
這時,皇帝卻慢騰騰的放開了她,一雙邪肆的幽目在蘇陌面上逡巡片刻,又漫不經心的伸手勾住她垂着胸前的一縷青絲,又道:“呵,雖說你是蘇家庶女,但好歹也是蘇氏一門的血脈。如今蘇氏一家被人救走,你竟不高興?”
說着,嗓音頓了頓,又道:“另外,昨夜那蘇家祠堂,偏生着了大火,火勢蔓延,燒光了祠堂中的牌位。”
蘇陌臉色劇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