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待那太監說完,蘇陌便淡聲打斷:“我領她們來的。”
太監一怔,眨巴了下嘴,面上有些震驚,但似是又不敢出聲阻攔,僅得焦着臉色,滿臉爲難。
而那幾名婕妤,心底的退堂鼓敲得更甚,慌張瑟縮間,連雙腿都軟了幾分。然而前方的蘇陌似是察覺到她們的瑟縮,一記冷眼拋來,頓時惹得她們一震,腳下瑟縮欲後退的步子又安分了。
不久,待踏入玉清殿,跟在蘇陌身後的,唯有那三名婕妤,其他人包括顏無傷,皆是安分的候在了殿門外。
隨着一道沉重的悶聲響起,殿門被外面的人掩上了。
此際,偌大的玉清殿內,光影如白晝,檀香四溢。前方不遠那一汪冒着白氣的寒池,霧氣氤氳,朦朧如仙境。
這時,跟在她身後的三名婕妤紛紛抑制不住的吸了口冷氣,驚愕之聲似乎暫時擋住了她們心頭的恐懼。
蘇陌回眸望她們一眼,毫不詫異的見得她們眼中瀰漫出了一絲絲羨慕、震驚及震撼。
也對,這玉清殿,無論是佈置與格調,擺設所用的器具,無一不是價比千金,一件難求,若這三人再瞧見玉清殿那窗外竹林中那別有洞天的木屋,想必更是要驚得狂抽氣了。
“回來了?”邪肆綿長的嗓音飄來,如道家常,聽不清喜怒。
然而那三名婕妤卻當即反應過來,循聲一望,見不遠處那輕紗微垂的玉桌旁,正坐着一位身影頎長的男子。此番雖僅瞧着他的側臉,但見那輪廓分明的臉型,她們心頭一驚,雙腿一軟,紛紛跪地,顫着嗓音倉皇呼道:“臣,臣妾拜見皇上,吾皇萬歲。”
蘇陌垂眸轉眸瞥了她們一眼,眸色一深,隨即勾脣淡笑。
回過頭來,她緩步朝那抹頎長的身影踏去,待走至他面前的玉桌邊,見桌上菜餚豐盛,杯酒已備,不由朝他剛毅的面容望來,雲淡風輕的道:“方纔在怡清殿偶遇三位婕妤娘娘,聞得皇上在此設了晚膳,便吩咐她們一道過來了,想必皇上,應是不會……介意吧?”
皇帝剛毅峻峭的面容漫出一絲笑意,邪肆得不可方物,若是尋常女子見得,定是會覺泰山壓頂,頭皮發麻。
蘇陌卻是笑意清淺的迎上他深黑的眸光,雲淡風輕,無絲毫退縮。
皇帝眸色再度深了幾許,剛毅面上的
笑容慎人慌。
在長久漫長的寂寂氣氛裡,皇帝突然伸手拉住了蘇陌的手,將她拉在了身邊坐定,道:“月傾刻意如此安排,朕,自不會介意。”說着,他也不顧蘇陌微微變色的臉,僅是微微轉眸朝那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三名婕妤掃了一眼,道:“你們過來。”
三名婕妤不敢怠慢,便是雙腿抖如篩,也慢騰騰的挪過來了,待見皇帝示意她們坐下,她們三人互相對視幾眼,慌張的朝皇帝恭敬言些,隨即三人擠坐在離皇帝與蘇陌最遠的玉桌對面。
蘇陌瞥她們一眼,隨即朝皇帝意味深長的淡笑道:“皇上這君威,倒是濃烈。此際這三位婕妤娘娘,倒是被皇上嚇着了。”
三名婕妤一慌,一邊瞥着皇帝的臉色,一邊朝蘇陌搖着頭,道:“不,不是的,我們,我們是……”
皇帝輕笑一聲,渾厚嗓音邪肆如鉤,就似那萬里大漠的禿鷲,凌厲之氣懾人。
“月傾這話倒是不妥。這三人自入宮以來,便未見過朕,今兒初見朕,難免拘謹,這也是人之常情。”他道。
蘇陌微怔,意味深長的問:“哦?三位婕妤娘娘竟還未見過皇上?”說着,蘇陌淺笑盈然,雲淡風輕的問:“如此美人,皇上竟將她們冷落至此,難道……皇上不喜女人?”
這話一出,幾人紛紛色變。
那三名婕妤震驚錯愕的朝蘇陌望着,卻見蘇陌如沒事人般巋然不動,神色如常,而她們卻是撐不住這突兀驚懼的氣氛,紛紛跪地。
皇帝面色乍然一變,深黑邪肆的眸光直鎖着蘇陌,未言。
蘇陌興致缺缺,轉眸朝那三名婕妤道:“你們怎跪下去了?快些起來吧,皇上又未出言爲難你們,你們如何跪着了?”
嗓音平緩,面色雲淡風輕,但蘇陌心底,卻是微微滑過幾道嗤笑。
她方纔那句話,的確是大逆不道,衝撞聖顏,但她今兒倒是要瞧瞧,這皇帝做戲時,對她蘇陌,究竟能隱忍和寵溺到什麼程度。
在她心裡,歷來認定尋常男人一聞她方纔那話,定會怒氣上涌。然而,她細細的觀着皇帝臉色,卻見他臉色乍然閃過一道不悅,但片刻功夫,他便緊緊的盯着她,邪肆張揚的臉慢騰騰浮現出令人頭皮發麻的詭笑。
隨即,他那幽長的嗓音飄出:“朕是否喜歡女人,不
如,朕今夜便用實際行動告知月傾,如何?”
蘇陌面色微怔,未料到皇帝會這般反應。
她按捺神色,親自伸手舉着酒壺替皇帝面前的白玉酒杯滿上了酒,待醇醇的酒香迎鼻,她迎上皇帝那深邃邪肆的眼,淡笑道:“還望皇上恕我方纔的不恭之罪。”
說着,她眸色一深,隨即舉着他面前的酒杯,親自將杯子端着湊近他的脣邊,道:“我替皇上滿酒,以賠不是。”
皇帝盯她半晌,眸中滑過幾許陳雜與瞭如指掌的深沉:“月傾遞來的酒,倒是比往些日子的酒,多了種特殊淡香。”
蘇陌手中的酒杯幾不可察的一顫,但她面上卻雲淡風輕,平靜如常:“哦?皇上倒是說說,這酒,多了哪種淡香?”
他笑着,深邃的眸子似是看進了蘇陌的心,使得她的心底,竟隱隱有些漣漪。
果然,這皇帝乃天生狐狸,她稍稍有些動作,便絲毫瞞不過他。
她手中的這杯酒,的確是在她伸手到就時就往內幾不可察的撒了少許媚毒,本以爲天衣無縫,卻不料如今這皇帝的反應,似是早已將她的把戲看透。
如此一來,這皇帝,的確是不可小覷,便是有心防備,怕是到頭來,也會被他算計得連骨頭都不剩。
這樣的人,無疑是懾人的,令人畏懼的。
她故作平靜,一臉淡然的任由皇帝凝視,待氣氛緘默,沉重得令人呼吸隱隱不暢時,皇帝終於輕笑一聲,漫不經心的道:“自然是月傾身上的蓮香。”
蘇陌一驚,暗自鎮定,淡笑道:“皇上開的這玩笑,倒是不好笑。”
皇帝不置可否的道:“你若真想聽笑話,朕這就傳些能言善辯的宮奴來,讓他講些好笑的讓你開心開心?”
蘇陌垂眸下來,“皇上如今的恩寵,我已然受之不起,皇上日後,還是莫要對我太好。”說着,嗓音一頓,轉眸瞅了一眼那地面上瑟瑟發抖的三位婕妤,隨即話鋒一轉,朝皇帝道:“夜裡涼,三位婕妤身嬌肉貴,皇上應是該多做憐惜。”
說着,她慢騰騰的撤開舉在皇帝脣邊的酒杯,然而還未離開多遠,皇帝卻一手輕握住她的手腕,隨即脣瓣一傾,頓時噙住她手中玉杯的杯口,將杯內的酒水一口暢飲了下去。
蘇陌面色劇變,但瞬間平靜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