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短暫離離別

庶女性福手冊

小事?騙誰呢。洛清鳶在心裡嘀咕,若真是小事,方纔爲何一下沉了臉。

“鳶兒,真是小事。要不,這密函叫夫人親自過目一下?”席夜楓笑了笑,方被他收入懷裡的密函又取了出來,遞到了洛清鳶的面前。

“這是皇上給你的密函,我可不敢隨便看。”洛清鳶將他拿着信函的手推開,撇了撇嘴道。才推開他的手,想了想,還是忍不住瞅着他,一臉好奇地問,“夜楓,信上究竟說的何事?”

“哦!我忘了這是密函了,算了算了,你別跟我說。”洛清鳶忙阻止道,順道拿眼角偷偷朝他瞄了一眼。

席夜楓瞧小媳婦裝作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實則眼睛溜溜地往這邊轉,心裡只覺好笑。摟着她變粗了許多的腰肢,在她的肚子上輕輕摩挲了幾下,然後順着那還不算太明顯的弧度輕輕撫摸,解釋道:“鳶兒,確實沒甚大事,只是我可能需要離開西陽一陣子。”

洛清鳶靠着他結實的臂膀,眯着眼兒享受他一下又一下的撫摸,聽到最後一句話後不由睜大眼,“是皇上召你回京都?難道反賊餘黨還未肅清?”

“乾元帝就位兩年多了,天下已經基本穩定。”席夜楓手上動作未停,回道。

“那這次所爲何事?”

“西羌王修書一封,道要跟我大宸國結兩國之好,這一次竟要親自帶着西羌公主來我大宸國。皇上說,下個月初西羌王和西羌公主便會抵達西陽邊境。我想,西羌王大概是想跟大宸國聯姻。”席夜楓見洛清鳶目光閃了閃,揉了揉她腦袋,道:“不瞞夫人,我派出去的探子回報,西羌族近日發生了些內亂,皇上若下令,此時正乃一舉拿下西羌的好時機。可是——”

“可是夜楓你並非嗜血冷情之人。”洛清鳶接話到,低頭枕在他肩上,“夫君,說實話,西羌之地就算我大宸國一舉拿下,再歸入自己的領土,但西羌人本就居無定所,實難控制,倒不如結爲友國。夫君與西羌族人對戰多年,也曉得西羌人驍勇善戰。”見席夜楓的臉色微露不悅,洛清鳶腦袋一伸,在他側臉上啵地親了一下,笑呵呵道:“當然,在我的眼裡,夫君纔是最驍勇善戰的大將軍。”

席夜楓面色稍霽,道:“西羌人確實是生性勇猛,可惜很多時候有頭無腦。”他絕不是在小媳婦面前詆譭對方,他是在實話實說。“而且,他們也是一個很野蠻的部落,有時候吃生肉喝牛血。”席夜楓繼續道,見小媳婦面不改色,頗有些納悶。

“數次對戰,西羌人損失絕不比我大宸國少,西羌人不可能再跟大宸國對着幹,此時又逢西羌族內產生分歧,我相信此次的西羌王是誠心實意要與大宸國結交。只是,西羌王要路經西陽前往京都,夫人,你覺得,我西陽的百姓會同意麼?”席夜楓又道,雙眼微微一沉,閃着幽光。

洛清鳶聽後,微微一笑,“爲何不同意?就算西陽百姓心有怨憤,結兩國之後卻能過上長久的安樂日子,這可是百姓求之不得的事。”忽然想到什麼,洛清鳶眼睛微睜,擡頭看他,“皇上是不是考慮到這點兒,是以叫你親自護送西羌王和西羌公主前去京都?”

席夜楓點點頭,悶不吭聲。

“呵,我還以爲啥大事呢。”

“西羌王來我大宸國,想必陣容極大,這一路上還不知道要耽擱多久,我有許久不能陪着夫人,這難道不是大事?”席夜楓有些不滿地看着懷裡笑得沒心肝的小媳婦。“夫人可知,我有多少兄弟死在了與西羌人對決的戰場上,要我親自護送西羌王去京都,也虧皇上想得出來。”席夜楓想起曾經的血戰,一雙眼中寒光閃爍,宛如冰刀。

“那夫君可想過,西羌人又有多少人死在了你的手上,他們的王如今卻要親自來大宸國示好,你以爲他們會比你好受?”洛清鳶笑意全斂,直直盯着他,“這世上本就沒有永久的敵人和朋友,或許百年後,甚至於不到百年的時間,兩國之間又爆發了戰爭,但若這百年間的和平能給百姓帶來繁榮和安定,爲何不去做?”

席夜楓先是靜靜地看她許久,片刻後竟是哈哈地笑出聲,“夫人想得比許多男兒都要通透,叫爲夫自愧不如。其實,夫人說的我也都知曉,只是心裡仍舊有些不甘罷了,倘若兩國真能修得百年和平,自然極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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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梓墨既然秘密通知席夜楓,自是希望他事先有所準備,但這終究不是個好活兒,特別是席夜楓先告知石高和李黑子幾個親信隨從的時候,李黑子幾乎是立馬叫罵出聲,“無恥的西羌族人,這次西羌王竟敢親自前來送死,看我不宰了他!”說完,就衝外走,準備操大刀。

席夜楓一把拉住他後領,把他大力一扯,李黑子踉蹌得差點兒摔一大跤。

“打了這麼久的仗,你小子還沒打夠?”席夜楓冷着張臉,“就知道你們會是這副德行!如今告訴你們這事,不是叫你們上陣殺敵,是叫你們多給其他弟兄開導開導。我知道很多弟兄死在了戰場上,但是西羌人絕不比我們死的少!”

李黑子忿忿地調轉頭,悶聲不語。石高等人雖然平靜些,只那橫眉豎眼的樣兒顯然也是憋着氣。

席夜楓好聲好氣地勸道了許久,說了一番大道理,幾人才喏聲走了。不出多久,整個西陽軍營裡一片沉悶,但好歹沒有瞎起鬨的士兵,這讓席夜楓放鬆不少。

西陽的大街小巷以定遠將軍之名張貼了地方告示,一時之間,西羌要與大宸國結交之事在百姓間廣爲說道,雖有諸多說辭,但大抵還是接受了這可以帶來和平的消息。

席夜楓翻箱倒櫃地找出了一個大箱子,從裡面取出了許久未穿的銀盔甲。自打戰事結束、兩國議和之後,席夜楓就將這副盔甲封存到了箱子裡,連回京都私下見乾元帝的時候都是便裝,程梓墨也是許了的。待再穿戴這銀盔,便是正式地回京面聖。

“夜楓,這麼重要的東西你怎的放在儲存雜物的屋裡?”

席夜楓立馬聞聲回頭,看見洛清鳶一手把着門,一手護着肚子,正好奇地站在雜物房門口看他。

“這地方臭燻燻的,一股腐朽味兒,對身子不好,夫人趕緊回去!”席夜楓幾大步走過去,表情不悅。本欲抱抱小媳婦,看到自己沾了厚厚灰土的雙手,只得作罷。

“我見你半天沒回房,有些好奇,所以尋來了,沒想到夫君是在找盔甲。”洛清鳶主動靠着他,環住他的腰。

“鳶兒,別,我身上髒着呢,等會兒我沐浴完,你想怎麼抱都成。”席夜楓想推開她,卻又捨不得,兩隻手半擡在空中,顯得格外滑稽。

“都快走了,還不准我多抱抱。”洛清鳶嘀咕道。

“怎麼可能!我巴不得夫人你多抱,特別是……晚上的時候,衣衫盡去,肌膚相觸的時候。”席夜楓放低了聲音湊近她耳邊道。

洛清鳶二話不說,擡腳就往他腿上踹去。“無恥!”

“夫人小心身子,別亂動,咱的寶貝兒子可受不住你這麼亂踢亂打。”席夜楓低乎一聲,雙腿雖被小媳婦踹了,這會兒還是直挺挺立着,眼睛也一個勁兒往洛清鳶的肚子上瞄去。

“夫人,我走的這幾個月,你可別像方纔那樣了,我不想你有什麼閃失。我已經吩咐趙嬤嬤和翠兒幾個把你看得嚴嚴的,你也忍着少出門,等我回來了,夫人想去哪兒了,我再陪着夫人去。”席夜楓仔細囑咐道,越看小媳婦越是不捨。

洛清鳶本來早就做好了他要離開幾個月的準備,可如今經他這麼一說,饒是自己再沒心沒肺也被他的話激得哭了。

席夜楓慌了,忙伸手去給她擦淚花,哄到:“鳶兒別哭,我又不是不回來了,這一來一回再加上京都所呆的日子頂多三個月,我還要親眼看着咱兒子出生呢。我連名字都想好了,叫席沐澤。”

“如果是女兒呢?”洛清鳶吸了吸鼻子,問。

“……還沒想好。”席夜楓老實回道,見小媳婦雙眼瞪圓,立馬加了句,“女兒的名字要慎重想想,兒子的不同,隨便想想就出來了。

洛清鳶將他給自己擦淚的手拂開,有些不悅。這傢伙明顯在重男輕女。

“其實,只要是夫人生的,我都喜歡。”席夜楓忙不迭道,他不是重男輕女,他只是希望頭一個出來的是個小子,這樣的話,他就能早些教他本事,騎馬射箭耍大刀舞長槍,若是個女兒,訓斥幾句就哭,又不能放重話,忍着多難受啊。反正他們的孩子不止一個,女兒留着以後生,先生小子。還欲繼續說話的席夜楓在看到小媳婦的臉蛋兒後,不由一呆,目光下意識地朝自己的手上瞟了瞟,浸了淚水的手心裡橫七歪八地塗抹着一團黑巴巴的髒污。席夜楓幾乎是下意識地迅速將雙手緊握成拳。

“咋了?”洛清鳶瞧見他忽然傻了一下,疑惑問道,然後自己伸手擦了擦臉上的淚花。

席夜楓的嘴又張了張。

“……鳶兒,以後莫要再哭了,你哭起來一點兒都不好看。”席夜楓把小媳婦帶回了寢房,把她扶到鏡子邊,嘴角微微掀起,“不信夫人自個兒照照鏡子看。”

洛清鳶狐疑地瞅他一眼,看向面前的銅鏡,待看到鏡子裡那個臉上橫穿豎插地布着幾大道黑泥痕時,眼睛溜溜一瞪,猛回頭看向正在幸災樂禍的男人,朝他大吼一聲,“席夜楓,瞧你乾的好事——”

席夜楓恣意大笑起來,乾脆抱着小媳婦又揉又捏的,白嫩嫩的小臉被他抹得一片黑。

不管席夜楓如何不捨,西羌王前來的腳步還是沒有停歇,跟信上乾元帝提到的日子差不多,西羌王和西羌公主抵達了西陽邊界。

洛清鳶還記得席夜楓臨走前的樣子,那是她第一次見到席夜楓身着正式的銀色盔甲,銀色的甲片在日光下泛着銀光,刺目耀眼,可是她卻在一片耀眼中睜大了眼,想要努力看清他的樣子。三個月的時間,其實一點兒都不短,她已經習慣了每日晚上,他抱着她時渾身暖暖的感覺,還有他有力的臂膀帶給人一種從未有過的安心。如今,這懷抱說沒就沒了,她肯定要失眠好些日。

“夫人,將軍不久就會回來了,夫人可不能因爲將軍不在就不好好顧着身子。若是叫將軍知曉了,回來後還不知怎麼數落我跟趙嬤嬤呢。”翠兒見洛清鳶有些煩躁地來回踱着步,歇也不歇,忙勸了一句,有些憂心。

“翠兒,將軍這會兒是不是已經跟隨西羌大隊離開了?”洛清鳶只沉浸在自己的煩躁中,根本沒聽到翠兒方纔的話。

翠兒心裡嘆氣,只得回答道:“想必已經離開了,方纔我和趙嬤嬤還聽到了西羌族的號角聲。”

洛清鳶聽後,心裡有些空落落的,忽然覺得自己太沒出息了,才離開這麼一小會兒便想他想得緊。都怨他,平兒老黏着她,害她到哪兒都能看到他的影子。

“夫人,你先坐下歇會兒,站久了對身子不好。”翠兒上前扶她,“趙嬤嬤熬了些清粥,夫人等會兒喝些罷。”

洛清鳶應付地嗯了聲,拄着腦袋看向門口。看着看着,耳邊就聽到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稍許,那清晰的腳步聲猛地止住,門口出現一個身姿挺拔着銀盔的男子,他直直矗在那兒,還有些微喘,目光定定地看着屋子裡發呆的女子,額頭上的細密汗珠在陽光下像一面反光的鏡子,整個額頭都是亮晶晶的。

“將軍!”翠兒的一聲驚呼叫洛清鳶回了神。

“夜楓?你不是走了麼?”洛清鳶連忙從軟榻上站起,目光驚呆了。

門口的男子幾大步走近洛清鳶,順道瞟了翠兒一眼,翠兒會意,朝他福了福身子,趕忙退了出去,不忘將屋門闔實。

席夜楓一把將洛清鳶摟進懷裡,若不是顧着她懷着身孕,此刻一定是很用力很用力地抱着她,將她狠狠嵌進自己的懷裡。

洛清鳶仍有些難以置信,聽到他胸口強而有力的心跳聲後,才慢慢回過神來。他的呼吸有些急促,想來是方纔跑得太急了。

“鳶兒,我很想你,所以溜回來看你了。”席夜楓道,不等洛清鳶接話,已經掰過她的小臉,攫住那粉嫩的脣瓣狠狠吮吻起來,激烈而瘋狂,好一會兒才鬆開。

最後又貼住她的脣大力一吻,總算作罷。

“好好保重身子,短短几個月我就回來了。”席夜楓喘息道,深深看她一眼後,轉身疾步而去。

洛清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脣,眼睛倏然清明,小跑着到了門口,衝着已走出許遠的男子大力揮手,高聲道:“夜楓,你也好好保重身子——”

遠處的男子腳步並未停頓,反而愈走愈快。

他沒有聽到!洛清鳶有些失望,愣愣地望着那逐漸消失的人影,雖然穿着笨重的盔甲,可他走起路來還是同她初遇他時一樣步伐矯健。

走遠的席夜楓勾着嘴角,一臉笑意,原來小媳婦也是如此捨不得他!他當然是聽到了小媳婦的話,自己沒有轉頭看她,只是因爲害怕看到小媳婦滿臉失落的樣子,然後會忍不住再回頭抱她親她。

“夫人,回去罷,將軍已經離開了。”翠兒提醒道。

洛清鳶瞧了瞧遠處早已沒了影子的路頭,又垂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乖乖應了一聲,被翠兒攙扶着回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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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駕!駕——”席夜楓騎着破風疾馳在早已清空的街道上,一直馳向了一處寬敞的官道,勒馬停在了隊伍中。

“讓西羌王和公主久等了,十分抱歉。”席夜楓朝高轎上的人道。眼前的兩頂大轎,一前一後停在官道上,轎子不似大宸國的,並未用木架子圍嚴實,只搭起一個架子,轎子頂用上好緞子給裹着,一直垂了下來。前面一頂轎子端坐着一個滿臉絡腮鬍子的中年大漢,看起來頗有威嚴,後面的一頂轎子用的是粉紅綢緞,隱約看出轎子內坐着個身子綽約的女子。

絡腮鬍子大漢正乃西羌王哈扎禮,過去十幾年一直是他統治着整個西羌族。

“哈哈,將軍果然非同常人,我西羌族人輸在你手上不算冤枉。”哈扎禮爽笑道,捋了捋自己的絡腮鬍子,滿臉笑意,似一點不介意眼前之人乃是殺他族人無數的定遠將軍。

“西羌王也是少見的爽快。”席夜楓應了一句,再不搭話。朝身後的二百騎兵打了個手勢,整個大隊又開始上路。

顯然,西羌王並不介意他的冷淡,繼續用不太流利的大宸國語言問他,“不知將軍方纔是忘了何等重要之事,竟趁我等歇息時又回了一趟。本王瞧將軍滿頭大汗,想必這一來一回花了不少功夫。”聲音極爲粗獷,因爲說的並非自國語言,有些坑坑巴巴。

席夜楓回頭,客氣地回道:“從西陽到京都路途遙遠,西羌王應該多作歇息。”

西羌王大笑兩聲,“將軍無需防着本王,本王此次既然親自前來大宸國,自然是誠心誠意地要與大宸國結成友國,以後便可互通往來。”

對方既已主動拉下了面子,席夜楓自然不好再板着長臉,一路上談吐不少。

後面緊跟的大轎中,緩緩伸出一隻纖細卻並不蒼白的手,轎中的女子拉開簾帳子,時不時地瞅過去,漆黑明亮的眼中清晰地映出一人一馬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