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軍中喜事
洛清鳶不知道席夜楓跟父親說了什麼,只知曉這幾日父親早出晚歸,所做的事也是神神秘秘,雖偶爾露出倦態卻擋不住眉宇間那不經意間流瀉出的喜意。
定遠將軍被革職一事終究沒能瞞住,席夜楓乾脆任期擴散,還這消息中主動強調了自己的失職,以及皇上體恤邊關將士撥下軍餉的浩蕩皇恩。不管百姓心中作何思量,對這心中的威武將軍還是一如既往地尊敬。至於席夜楓,面上雖革了職,實則半點兒未受影響,軍中的大小事雖由石高處理,可事先都要暗裡詢問席夜楓一番,士兵們該切磋的時候仍舊切磋,席夜楓還是一邊觀望指教。皇上只是說革去定遠將軍一職,並未說其他,石高等便鑽了空子,仍舊讓席夜楓住營中的將軍主屋。
“呔!劉兄弟,吃一拳!”校場上,石高與劉明昊赤手搏拳,士兵們水泄不通地圍了密麻一圈,雙眼緊盯着搏鬥的兩看,喜歡咋呼地便叫喚着起鬨幾句。
“劉兄弟,石老哥這身子骨狀得跟頭牛似的,可得閃躲着點兒,這一拳下去勁道厲害着呢!”李黑子朝正搏鬥的兩大笑着道了一句。
旁邊有立馬打趣道:“黑子老兄,可說對了,石老哥的拳頭就是厲害,記得上回一拳打右臉頰下,那臉頰上的肉立馬塌了進去,好些日都是半邊臉大半邊臉小,哈哈……”營裡的兵是慣愛打趣玩笑,當即便有其他士兵附和起來,叫李黑子好沒面子。
李黑子一張黑臉上泛起幾抹紅暈,朝取笑的士兵們大喝一聲,道:“老子上回就是輸給石老哥了,如何?們有本事也上去跟他切磋切磋,到時候們可不只是被打臉這麼簡單,指不定屁股都給他踹飛了!”
此話剛落,就聞一聲粗噶的悶哼響起。劉明昊恰使了巧勁兒躲開石高的一拳,然後橫腳側踢,實實地踹了石高的腹上,石高被踢得吐出一口濁氣,快速道了一句,“好小子,長進不小。”然後又狠力攻了過去。
衆先是一愣,然後紛紛拍掌叫好,有的朝李黑子大笑起來,“李黑子,可瞧瞧,劉兄弟非但沒被石老哥踹飛,反而踹了石老哥一腳,這馬屁沒拍到馬屁股上卻拍到馬尾巴上了!哈哈……”
李黑子鐵着臉瞪過去,想說什麼卻無從反駁,只得將悶氣往肚裡咽。
席夜楓環胸站高處看着,隨着兩的搏鬥時而蹙眉時而舒展,然而嘴角那抹淡笑卻一直未退。
待到校場中兩終於打得累了,分別坐地上大口喘起氣來。
“大哥,倒是過來說上幾句啊,演示演示也好。”李黑子朝臺上的席夜楓嚷道。
席夜楓定原地未動,沉默稍許,才所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悠悠地邁着步子踱去,沒有走到石高和劉明昊跟前,而是直直走向李黑子,笑着看他兩眼,趁他未回神之際,長臂猛一伸,一手掐住他肩,一手拽住他前衣襟,連聲兒都沒出一下,就已將他整個提起,衆還未來得及眨一下眼,就看到李黑子席夜楓肩上繞過一個漂亮的弧,然後咚的一聲摔地上,四肢張開呈大字形。李黑子頓時疼得大叫起來,連忙回頭看去,咧着牙哭喪着臉,“將軍爲何摔?”
衆驚大了嘴,席夜楓悠哉地雙手叉腰,瞄了前面幾一眼,笑問,“演示完了,這一招學得如何?”
“大哥這一招好極!”劉明昊歇息夠了,從地上站了起來,順便拍了拍腿上的土,興奮地朝席夜楓道。其他也立馬嚷叫起來,嘻嘻哈哈的,還叫席夜楓多教幾招。
半個時辰後,地上橫七豎八地躺着些有氣無力的士兵,剩下的自動站得老遠,警惕地盯着站最前首的那,心裡揣測道:將軍莫不是還爲革職一事心情苦惱,不然爲何下手如此重,但凡嚷着叫將軍叫拳腳的士兵都被將軍修理得很慘,當然,他們這些旁觀的卻是看得爽極。
劉明昊被席夜楓拿來演示了三招,橫刀掃、破空翻,飛雲踹。劉明昊捂着肚子,痛苦糾結一起的眉好久才得以舒展,看向抱胸站前的,因爲逆着光,強烈的明暗對比使得他一張臉上的表情看不真切,只能看清那光線勾勒出的挺拔身形,他的雙腳微微分開一個角度,站得筆直,他的下頜微擡,一雙眼那一片陰暗中得以綻放出唯一的光亮,叫移不開眼。這樣的恐怕永遠都是傲然而立於世的,劉明昊如此想。戎馬半生,饒是誰都無法接受皇上說革職就革職罷。縱橫戰場的定遠將軍也落得如此下場,那麼他呢?他一直想着如何出頭地,卻從未真正考慮過自己想要什麼。席夜楓或許是那種戰場上可以熱血沸騰的殺神,他卻不是,自願來西陽磨礪亦不過是爲了以後可以更好地就職。想到這兒,劉明昊雙臂一展,乾脆躺了地上,心中苦笑一聲,他想成爲席夜楓那樣的,卻又害怕成爲那樣。
“喂,劉兄弟,躺着作甚,難不成被將軍打怕了?”坐一邊的李黑子笑呵呵地拿腳尖他腿上踢了踢。
“不是。”劉明昊輕笑了一聲,“只是覺得太累了。”累得什麼都不想幹。
“瞧們一個個的,多是平日沒好好操練。石千總,記得多督促督促他們。”席夜楓瞅了石高一眼,道。
“大哥放心,明早開始每繞着校場跑十圈。”石高檢討道。衆軍立馬苦了臉。
“此事暫且不說。想問的說,們前些日子軍餉也領了,沒有娶媳婦的怎麼還不娶,怎的,難道還要親自給們一個個地去姑娘家提親?”席夜楓環着胸走近幾,話中帶着明顯的笑意。
方纔還以爲將軍心情不好的聽了此話總算是吁了口氣。
“此事哪勞大哥操心,家中老孃早就去那姑娘家提親了,八字也合了,道是天配良緣,連日子都選好了,就下個月初六。”李黑子撓着撓頭嘿嘿笑道。衆聽完,鬨笑起來。
席夜楓聽衆一一道完了,方知道大多已定好了良成吉日,皆集中下兩個月,目光掃視一週,停劉明昊身上,見他表情淡淡,不由走上前,俯身看他,雙眼微眯出一絲笑意,“劉兄弟,雙親雖遠京都,但是納妾無需繁禮,上回賽馬那姑娘既對有意,可莫要辜負姑娘一番心意,讓家姑娘久等了。”
席夜楓話音一落,其他立馬附和起來,全道要劉明昊馬上納了家姑娘。
劉明昊坐起身子,被衆說得臉一紅,當處就是被大夥兒鼓動得寫了信寄給京都的太太,後來想想只覺得可笑,好似自己是個貪戀女色之,他是來西陽曆練的,豈是爲了來這兒逍遙。可是,他總歸是接了那姑娘的馬鞭,這會兒回拒已是不可能。除此之外,太太的回信他前日也收到了,太太信中道,納妾乃小事一樁,由他全權處理。
而劉明昊不知道的是,王氏收到他書信之前的半個月便收到了洛江氏的退婚之信,本就憋着氣,又聽他西陽想納妾,當即便回信答應了,心裡傲氣道:等這給昊哥兒做妾的到處都是,更莫說那正室之位,洛家太太遲早會後悔,鳶姐兒也沒可能嫁得更好!
“將軍,此事不急,等大夥兒都成親了,再辦這事。”聽聞周圍一片歡聲笑語,劉明昊便也衝着席夜楓笑了笑。
席夜楓一隻手擱他肩上,劉明昊不自覺地就感到了一種威壓,望着的那眼中黑色似乎慢慢變深起來,嘴角勾了勾,“大夥兒的好意劉兄弟可莫辜負了,正逢近日軍營中氣氛沉悶,不如劉兄弟便做這頭一個,前幾日正好外面看中了一套小院,已經讓李管事提前定下來,若點頭了,馬上命給佈置新房,叫早早把那姑娘迎進門。”
劉明昊驚得不輕,“將……大哥,這萬萬使不得,怎能勞煩大哥操心諸多,明昊承受不起!”其他士兵此時也是驚詫地瞪大了眼,將軍的心腸什麼時候變得跟菩薩般了。
席夜楓不以爲意地笑了笑,“那套房屋離軍營近,每日來軍中操練也方便。反正劉兄弟西陽也只待一年,等走後,那房屋自然是要收回的,所以無需跟客氣。”
“劉兄弟倒是快答應啊,這麼好的事們求都求不來呢!”周圍的士兵笑着起鬨道。
劉明昊垂頭沉默了片刻,然後擡頭看他,感激地點了點頭,“謝將軍厚愛。”
以席夜楓說一不二的性子加上軍中衆的調侃起鬨,劉明昊於五日後將那姑娘迎進了門。小院子裡擠了二十多個兄弟,一敬了新郎官一碗酒後,纔不甘不願地被席夜楓趕走了,身子被趕着往出走,一個個的卻是伸長了脖子往屋裡探。席夜楓一聲大吼將衆嚇得趕緊跑遠。
等到都走光了,席夜楓才側了耳朵去聽。一陣窸窸窣窣的脫衣聲後,該聽到的聲音都聽到了,席夜楓眉頭一揚,嘴角一挑,手往後一背,踱着步子悠哉悠哉地走了,也不知想到啥,耳根子微微泛紅,屋中聲響本是不大,可經了席夜楓的耳朵,所有的音兒似乎都放大了好幾倍,女的嬌吟,男子的粗喘,屋中的旖旎景色席夜楓都能想象出數十種,然後那屋中的兩慢慢地就變了容貌,成了他和……微紅的耳根咻地變成深紅,滾燙滾燙的。席夜楓邁大了步伐,幾乎是落荒而逃。
接下來的兩個月,軍中打光棍的小夥子接二連三地成了家,整個西陽軍營中喜氣一片。
“大哥單獨找出來爲了何事?”劉明昊面露疑惑,許是這些日子嚐到情滋味,整個看起來神清氣爽。
席夜楓席地坐着,示意他做自己對面。
劉明昊見他一臉沉重,像是有什麼事難以啓齒的樣子,心裡愈加納罕,何事竟讓將軍也發愁至此,還跟他有關?
劉明昊盤腿坐他的對面,“大哥有心事的話不妨同說說,總好過一個憋悶心裡。”
“劉兄弟,其實有件事一直沒有告訴。”席夜楓皺着眉看他,眼裡似有萬千愁緒糾結其中。
劉明昊微微愣住,頓了片刻,道:“大哥直說無妨。”
席夜楓蹙着眉仰頭嘆了一口長氣。
“究竟何事讓大哥煩躁至此?”劉明昊不由跟着擰緊了眉。
席夜楓端正了身子看他,目光幽幽閃了閃,“劉兄弟,同們說過,自己喜歡上了一個女子,以前並不知她身份,上回賽馬節帶們前去賽場,本也是爲了找她,可當時根本沒有看到她。”
劉明昊打斷他的話,“難道大哥到現還未找到那女子?大哥正是爲了此事發愁?”
席夜楓有些惆悵地搖搖頭,苦笑一聲,幽黑的眸子直直盯着他,“恰恰相反,前不久打探到她的身份,發生她竟是洛知州的二女兒。”
劉明昊腦子賺幾個彎後已明白過來,“大哥莫不是爲她的身份發愁?畢竟將軍乃是忠勇侯府的嫡長子,而她卻是洛大的庶出女兒。”
席夜楓眉目一挑,“劉兄弟難道不覺得此聽着很耳熟麼,她難道不是劉夫爲瞧上的正妻選?”
先是怔了怔,劉明昊忽地大笑起來,“將軍難道是以爲鳶姐兒會嫁給爲妻,所以爲此事發愁?”見他悶不吭聲地看着自己,劉明昊失笑地搖頭,“大哥真是多慮了,太太上回的確是說想娶鳶姐兒爲妻,但是根本沒有定下來,這次來信中又說了,鳶姐兒同不合適,她會另謀一門親事。”
“劉兄弟難道不覺得惋惜?”席夜楓問,目光一動未動。
“惋惜?呵呵,大哥說笑,連這鳶姐兒的面都沒見過,何來惋惜一說,倒是那小妹偶爾面前提過一兩次。早便同大哥說了,需要的只是一個賢妻,至於這選並不意,這也是太太需要操心的事。大哥既然看上鳶姐兒了,該早早想辦法娶進門纔是,至於用什麼法子,那便是大哥自己的事了。”
“她是個很討喜歡的女子,劉兄弟當真不意?”席夜楓似不死心,又追問了一句。
劉明昊大着膽子他肩膀捶了一記,笑道:“大哥只管娶來,以後見了自當喚一聲嫂子。”
席夜楓這才吁了一口氣,回手捶去,朗笑道:“既然劉太太沒有讓她做兒媳婦的打算,也不介意未來的妻子是誰,那便不客氣地行動了。”
“大哥速戰速決罷,這會兒可是好時機,忠勇侯指不定就答應了。”劉明昊建議道。
席夜楓道了一聲好兄弟,當即回了屋,提筆寫了一封家信,託劉明昊找個送往京都。見劉明昊走遠了,才環着胸靠門框邊,望着他的背影,哼起了一首悠揚小調。
作者有話要說:小劉,你是鬥不過將軍滴
ps:不好意思,今天有些事,更晚了,。。麼麼,愛你們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