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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生存手冊 提拔 木魚哥

過了正月,宮廷中反常的安靜,由於太后身體不好,皇后的千秋節,衆位誥命們也沒有進宮請安。一時間衆口紛紜,都道太后恐怕是要不好,宮中才一點都不敢張揚。

焦閣老本人在二月初終於上書乞骸骨,朝廷中也是熱鬧滾滾,平國公和許鳳佳各有各忙,一個忙着和大老爺濃情蜜意,暗通款曲,一個忙着爲皇上打點廣州一帶孫立泉的諸多要求,儼然成了下南洋一事的後勤大總管,反倒是內院裡比較清閒。四少夫人一心一意,只是侍奉着四少爺,五少夫人也是反常的安靜,見了七娘子,只有比一般人更加客氣。

大少夫人更不必說了,二月裡去廣福觀上了一次香,回頭敏大奶奶又上門來找七娘子坐了坐,如此悠閒而不平靜地打發着自己的日子。三個妯娌,是一個都沒有爲七娘子添堵,再加上許夫人出正月就去小湯山繼續靜養,七娘子在府中要應酬的,也不過就是太夫人一人罷了。

因爲於翹婚事將近,範家人已經派人上門提親,要行問名之禮,這一陣子也有一些瑣事,需要七娘子親自決策過問,她的日子雖然安靜,但卻並不太悠閒。——還有林山家的、彭虎家的都挪了位置,空出來的兩個肥缺,她自然要安插自己的心腹進去,新人上任,就算有老人全心全意的扶持,總也要上上下下都打點精神,免得出了差錯,又給五少夫人可乘之機。

這一日在西五間內,她將一旬內衆人的報告都發還了回去,道,“上頭紅筆圈出來的部分,都是有疑問的,大家看了,今天下午來找我解釋一下。還有幾個媽媽有事沒有記檔的,自己記得住,下午也過來說一說,記不住就算了。”

這話雖然平平無奇,但衆位管事媽媽,卻是都聽出了一身的冷汗:有事沒有記檔,是真忘了還好說,要是故意忘了,被這位主兒知道,別看她現在說得波瀾不驚。到時候在私賬上記一筆,到了年終來算總賬的時候,拿出來當着衆人的面,一件一件地問了,那可是極下臉面的事。更別說問完了,沒準就是雷霆手段在後頭等着……因此忙都各自尋思,是不是漏了幾件事沒有上報,又被相關的幾個別人報上去了。或者是幾件虧心的事,被哪個對頭打聽去了,暗暗地告訴了少夫人。

七娘子又吩咐了幾件瑣事,“雷媽媽記得要和外頭說明白,揚州天氣熱,我們不要太多的厚料子,倒是薄料子得多買一些,免得五姑娘到了當地,一大堆衣服是沒辦法穿的,那就不好了……”

“還有盛媽媽,我已經問南邊的三姑太太寫信,要了兩個當地的媽媽過來,現在應該是已經到了。你讓她們沒事的時候,教一教丫鬟們聽說揚州話:江南一帶的方言,可不是初來乍到就聽得懂的。”見雷鹹清家的答應了下來,七娘子又想起來吩咐盛錦家的。“沒事的時候,你也逗着兩個媽媽說一說老家族內的事情。有上進的小丫鬟,自然會聽去的。到時候挑陪嫁,你們心裡也有個數。”

盛錦家的就忙奉承,“所以說這世子夫人安排得好了,真是不知道這心肝是怎麼能生得這樣巧。這手段,真難爲世子夫人想得出來!”

於翹嫁到揚州以後,孃家遠在京城,自然要依靠族內的幾房親戚,能從兩個媽媽口中多瞭解一下許家族裡的情況,到了當地,自然也方便打開局面。而能夠看透這一點的小丫鬟,自然是心思靈動,跟在於翹身邊,也算是多一個幫手。七娘子這一番安排,輕描淡寫,卻是沒有一處不透着妥當,也難怪盛錦家的要這樣奉承了。

衆人也都跟着道,“世子夫人的安排,那是再沒得說的!”

七娘子只是笑,她漫不經心地道,“哎呀,也就是大面子上敷衍得過去罷了。還得要諸位媽媽多幫襯些,我纔不會出乖露醜呢……”

一邊說,一邊站起身子,笑着打發了衆位媽媽們下去。

衆位媽媽們一散盡,立夏頓時帶了中元、下元等人坐在桌邊,開始將諸位媽媽的報告統一謄譽抄錄出來。七娘子托腮看了一會,不禁笑道,“我這一當家,每年買紙都不知道要多花多少錢,記得還是這麼沒所謂的東西,太過浪費,真是該打。”

“口說無憑,這也是難免的事嘛。”白露一邊抄寫一邊笑着和七娘子嘮家常。“白紙黑字,這就賴不掉了。難不成還有什麼辦法,是又賴不掉,又不廢紙的?”

“怎麼沒有,這叫辦公無紙化嘛。”七娘子接了一句,見衆人面露不解,自己笑了半日才道,“逗你們玩呢,儘管寫着吧——下元去取兩個孩子的報告來我看一看。”

四郎、五郎自從過了正月十五,就已經開蒙上學。定國侯府的先生果然教學質量過硬,講課很是有趣,甚至還畫了不少圖冊,幫助孩子們認字,這兩個孩子人又都很聰明,才一個月不到,已經認識了上百個字,百家姓也會背了。平時很愛上學,七娘子定了每隔五天休息一天,到了休息日裡,還念着去找先生玩。

七娘子讀了幾頁紙,見兩個孩子離了養娘,也不過吵鬧了幾天,便不再惦記,而是轉而和穀雨、春分關係越發密切,並且由於每天都要出門上學,生活有了重心,往常的淘氣也就大爲減少,不禁越發欣慰。到了半下午等孩子們和許鳳佳都回來了,便安排道,“也把兩個孩子帶到樂山居里去,給曾祖母請安。”

四郎、五郎既然開蒙,七娘子就不像以前那樣,把他們拘束在明德堂裡,等閒不準外出走動。不但經常打發他們到至善堂去玩耍,也會偶然帶着兩個孩子,進樂山居去給太夫人請安。

太夫人就算心底再看不上兩個孩子,當着曾孫的面,總也是表現得比較和藹。四郎、五郎都挺喜歡這個和和氣氣的曾祖母,聽說要到樂山居去,一律歡呼起來。穀雨和春分忙一人抱了一個,一邊低聲哄着,一邊又嚇唬,“到了樂山居還這樣鬧騰,明兒告訴先生,打你們的屁股!”

四郎、五郎最怕就是被先生訓斥,一聽這話,都安靜下來。五郎脾氣大,就扭動着身子要七娘子抱,“穀雨姨姨壞!”

七娘子笑着接過五郎,又瞟了許鳳佳一眼,許鳳佳摸了摸鼻子,上前抱過四郎:這孩子目光灼灼,已經是羨慕地盯着五郎有一會兒了。此時被許鳳佳抱着,這才喜笑顏開,摟着許鳳佳的脖子道,“爹,四郎背千字文給你聽。”

四歲的孩子,已經會背千字文了!

七娘子心中不禁感慨得很,就和許鳳佳商量,“課業的進度是不是快了點?或者和先生說一說,還是慢慢地教,不要累着了孩子們。”

許鳳佳很不以爲然,“多得是心急的人家,三歲就叫孩子們開蒙去,四歲的時候,已經要學千家詩了。權子殷四歲的時候,湯頭歌訣都背得滾瓜爛熟的……壽哥、福哥能不落後於同儕們,已經算是不錯啦。”

七娘子摸了摸鼻子,不敢再多說什麼,又低聲問他,“今天你進宮去,姑姑派人來看你了沒有?”

六娘子吃了七娘子送進宮的保胎藥,這個月頭又請權仲白去扶平安脈。七娘子雖然沒有進宮的藉口,卻也輾轉託封錦帶話,建議六娘子將這件事告訴了許太妃。

胎已經坐穩,又得了皇上的默許,要低調行事,許太妃自然不會不知趣地將這件事嚷嚷出來。而有許太妃的幫忙,兩邊要傳遞消息,就簡單得多了。

“姑姑派人出來報了平安,說自己一切都好,要我們也安心度日,等待相見的機會。”許鳳佳漫不經心地道,“老人家能夠平安,見不見面,倒是無所謂的事,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七娘子自然除了點頭,再沒有二話,許鳳佳便滿意地道,“我也就是這樣回她的……”

兩夫妻一邊說些閒話,一邊進了樂山居,衆人見到四郎、五郎,都笑道,“稀客稀客!”

太夫人更是歡喜,她半傾過身子,招呼道,“孩子們,到曾祖母身邊來。”

四郎、五郎蹦蹦跳跳的,一下就從七娘子、許鳳佳身上下來,奔到了太夫人身邊,抱着太夫人的手笑道,“曾祖母!”

七娘子忙給穀雨春分使了眼色,令兩人看顧孩子,自己和許鳳佳行了禮,也就各自歸座。不多時平國公進來,看到四郎、五郎也很喜歡,又親手抱到了自己的腿上,笑着逗弄兩個孩子,“千字文會背了沒有?”

小孩子學會了一點東西,哪有不賣弄的?四郎當下就朗聲道,“我會我會!”

就和五郎你爭我搶地背了起來。

平國公不禁大悅,捻着鬍鬚聽完了,誇了兩個孩子,又誇七娘子,“你帶得好。”

就是大少夫人也含笑道,“別看四郎說話晚,是真聰明,我們三郎比他大一歲多呢,不如他聰明。”

三郎許和光乃是通房所出,雖然大少夫人看得好,但卻也到底不是她親生的。

七娘子見三郎有不豫之色,不禁就在心底嘆了口氣,纔要把場面圓一圓,太夫人已經笑道,“說起來,我倒是想到,六孫媳進門也有一年了吧?怎麼樣,肚子有消息沒有?”

這還是太夫人第一次明確地關心七娘子的子嗣問題。

衆人就隨着太夫人的這一句,全看向了七娘子。

七娘子心中一提,卻是先飄了五少夫人一眼。

五少夫人表情平靜,正低頭哄着女兒和賢喝茶,似乎對太夫人的問話並不太關心,神色間更是難覓半點得意,似乎太夫人的這一問,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

老人家本來已經漸漸對她有了幾分欣賞,忽然間在大庭廣衆之下,這樣高調地提起子嗣的事,不是五少夫人在背後弄鬼,難道是最近和她沒有一點衝突的四少夫人?

也罷,如果她的手段就只是這樣,那是最好。

七娘子又看了看許鳳佳,見他低頭吃茶不語,才似笑非笑地道,“倒是還沒有。升鸞一心事業,平時也很忙碌,對幾個通房都不很上心。一年了,肚子裡都還沒有消息……小七正想請祖母開恩,再賞我一個美人兒呢。”

太夫人和五少夫人不禁齊齊一怔。

從來都聽說楊善衡最是善妒,雨露均沾四個字,似乎是從未聽說。自從世子回了京城,就是正房獨寵,兩個姨娘不要說承恩,就是院門都等閒出不來。還打發了一個陪嫁丫頭回去嫁人:這明裡暗裡一打聽,也是有說不出的文章。

還以爲這件事,必定是她的軟肋,就算不如莫氏一樣一戳就跳,也必定是軟硬不吃,絕不會痛痛快快地答應下來。

而以平國公的見識,這一點內宅婦人的小心思,又哪裡瞞得過他的眼睛?

五少夫人更是多了一重心思:當年韓氏倒臺,本來按序齒,應該是莫氏掌家,這要不是莫氏當年出手算計了通房,一屍兩命,使得平國公從此對她多了看法,恐怕還輪不到自己當家……男人最忌諱的就是女人善妒,致使家宅不寧。只要楊善衡一句話說不好,只怕平國公就會不快起來,自己再推波助瀾煽風點火——

她忍不住擡起眼來,飛快地瞟了楊善衡一眼。

卻恰恰對上了楊善衡的眼神,此女竟對她彎了彎眼,才又別開了頭去。

五少夫人心底一下就很不是滋味,一時間,竟有了難得的惘然。

太夫人更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軟不軟硬不硬的,滿心的苦澀,真是說不出來。她看了平國公一眼,心中多少想法,逐一流過:去年才賞了一對美人,眼看着不見寵,再安排人進去。兒子看在眼裡,恐怕也覺得自己的手,升得太長了些。

平國公也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戰戰兢兢的庶子了……

她就擺了擺手,大度地笑了笑,“我這屋裡又哪有什麼靈巧的丫頭?就是有,也不捨得給你們——老婆子是要自己用的!”

衆人頓時捧場地笑起來,太夫人待得笑聲歇了,才道,“依我看,六孫媳就自己提拔一個吧,大戶人家,院子裡沒有幾個人,那也不好看。”

七娘子頓時滿口答應,“我也久有這個念頭了。”

她滿面春風,竟是沒有一點不快,又主動衝許鳳佳笑道,“我平日裡看着玉芳這丫頭就好,世子爺要也覺得不錯,今晚就給她開了臉吧?”

許鳳佳翻了個白眼,才甕聲甕氣地道,“你說好,那就好吧。”

楊氏行事,真是光風霽月,有大家風範……

平國公眼底閃過了一絲深深的滿意,他開腔笑道,“你媳婦這樣賢惠,管家也辛苦,世子要仔細些,可不要慢待了她,讓她在家也不得安生。”

這是□.裸地提醒許鳳佳,萬萬不能寵妾滅妻,給七娘子撐腰了。

五少夫人就像是吃了一片青橘子,頓時是一嘴的酸味,直往心裡鑽,她抿了抿脣,又瞥了七娘子一眼,這才垂下頭去,沒有說話。

一回了屋子,就埋怨五少爺。“全家就是你,貪花好色……真是沒出息!你看看人家六房!是搶着答應下來的,就怕老太太不給人!哪裡和你一樣,我不說,你自己私底下去求老太太賞人……”

五少爺振振有詞。“那是人家六弟媳大度!你不多學着點——”

五少夫人氣得一口氣差一點就沒喘上來,她白了五少爺一眼,“你還看不出來?楊善衡是把你六弟捏在了手心裡!要他往東,他會捨得往西去麼?”

更傷人的話在喉頭打了個轉,到底還是被她嚥了下來。

五少夫人就背過了身子,“再說,不去向老太太要人,是怕老人家對你失望!年紀輕輕的,有了兩房姨娘還不夠?還要擡舉第三個?你看看大哥、四哥,世子,有你這樣荒唐嗎?老人家養育你一場……你忍心讓她不舒服?”

五少爺頓時矮了半截,他好聲好氣地給五少夫人賠不是,“你別生氣,別生氣嘛。六弟那不也是見色心動嗎?六房這個玉芳我也看過兩眼,人長得很漂亮。男人嘛,見了美人兒,哪裡有不動心的,六弟妹那要是裝出來的大度,恐怕也裝不了幾天……”

五少夫人滿心的煩躁,恨不得一下全傾倒出來,倒在五少爺頭上,她氣哼哼地轉過身去,不再搭理五少爺。“和你說話,真不如對牛彈琴!”

過了幾天,七娘子果然帶了玉芳出來,給太夫人請安。“伺候過世子,也算是半個姨娘了,也讓她在您跟前混個臉熟。”

玉芳這丫頭雖然得了體面,但卻是滿臉說不出的幽怨和委屈,見了太夫人,更是和見了貓一樣,趕忙跪在地上請安,聲若蚊蚋,“奴婢見過太夫人。”

幾個妯娌們仔細打量了一番,又互相使了眼色,四少夫人張口了許鳳佳一眼,又嘆了口氣,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卻並沒有說話。

太夫人也別有深意地望了許鳳佳一眼,見許鳳佳悠然自得,並無半點不對,她也跟着四少夫人,嘆了一口氣,這才意興闌珊地道,“起來吧。”

玉芳卻不敢就起來,而是轉過頭看了七娘子一眼。

她也把對七娘子的忌憚和恐懼,表現得太明顯了一點。

七娘子眼中微光一閃,她又笑了,“讓你起來,你就起來嘛。”

她漫不經心地揮了揮手,讓玉芳站到了自己後頭,又轉過身子,親密地和許鳳佳喁喁私語起來。

這一次請安之後,玉芳就再也沒有在人前現身——七娘子改爲不時帶王姨娘出來走動。

王姨娘臉上雖然多了笑模樣,但也還是胯窄眉緊,一臉的處女之態。

不過這一次,就連太夫人也都沒有了追究的興致。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晚上好,今天吃得很舒服,呵呵,不過吃了什麼就先保密~

解釋一下雙更的事,因爲十二月可能有計劃要到醫院去住一週左右,之前之後可以想見也有很多麻煩事要搞,所以我必須存出12月的稿件來,這個月雙更的可能性就無限減小

好消息是存稿進行得還是滿順利的,也接近完結了,估計還是可以保證日更到完結的。等到完結後我就會開始構思續篇這樣。希望大家可以體諒一下,畢竟健康還是最重要的。

還有,還是那句話,看得到吱聲啊|||如果太多人看不到的話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