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染吐了之後,又被扛在肩上幾下一顛動,她的腦子清醒了,擡起頭,她微醺的眸子慢慢變得清晰。
古式的店鋪,古式的燈盞,地面青石板路,跑在上面發出“噔噔”的粗重聲響,沒有高樓大廈,也沒有霓虹閃爍,也沒有車來車往……這是南華國,她穿越過來的一個國家。
“哎哎,”清醒地感覺到自己趴在一個黑衣人的身上,他的粗息透着男性濃重的氣息,一身汗臭味,若染一陣噁心,她用力拍打着他的背,氣憤地嚷,“放下我!放下!”
此男人也不說話,邁着矯健的步子奔向了橋頭的一輛馬車,就在他快要接近時,“得”的一聲,他的膝蓋猛地一彎,就在他要跌倒之際,肩頭突然一輕,扛着的若染被人抱走了。
馬車上的另兩名接應黑衣人迅速朝一個白衣男子追去,可惜那人打橫抱着若染輕盈地躍上一匹黑馬,轉眼間,那黑馬如在空中飄移了那般,迅速消失在了街口。
華宇昊與趙子嶸跑到橋口,看到馬車空空,隨後三名黑衣人頹喪地走了回來,擡頭見他,急忙轉身逃跑。
華宇昊黑眸一凝,縱身躍了過去,抓住了膝蓋受傷的那名黑衣人。
動作敏捷凌厲,他的兩根手指猛地掐住了男人的脖子,目露嗜血的光芒,厲聲道:“人呢?”
這名黑衣人戰戰兢兢,顫聲回答:“被……被一個騎馬的白衣男子劫……劫走了。”
趙子嶸剛剛跑到,聽到他的話,舉起手就要打他,華宇昊擋了他的手,一把扯下此男子的黑頭套,凝眸看了看他,有些疑惑。
“你們是誰?”
“殿下饒命,小的也是領命行事。”黑衣人驀地朝華宇昊跪了下去。
華宇昊明白了,眉宇收攏,氣憤地踢了他一腳,吼道:“滾!全都滾回去!”
趙子嶸看着那名黑衣人一瘸一拐地跑走了,不解地看看華宇昊,迷惑地問:“皇宮禁衛爲何要抓我四妹?”
“殿下!”這時,趙榮與張民拿着劍已跑了過來,張民向華宇昊稟報說,那羣人全是宮裡的禁衛,他們只是步步防守,拖延時間,眼下他們全跑回去了。
華宇昊聽完凝眸不語,趙子嶸卻忍不住了,他罔顧尊卑,大聲朝華宇昊吼:“我妹妹只是一個小小庶女,用得着皇后派人來追殺嗎?”
華宇昊不滿地瞪着他,他倒挺聰明,一下子就猜着是皇后背後指使。
他沒有理會趙子嶸,甩袖朝前方走去,趙子嶸不依不饒,跟在他旁邊氣憤地問道:“爲何?你說,這是爲何?”
“你問我?我問誰!?”華宇昊睜瞠着雙目,大聲吼了他一句。
趙子嶸驀地僵了一下脖子,藉着昏黃的光線看着他發紅的雙眼,心裡小小的懼怕了一下,等他邁步又走,他又跟上,聲音低緩了許多,發着牢騷:“現在如何是好?你讓我
如何向我娘交代?我把四妹弄丟了……你,你前時爲何不直接送我與四妹回相府,要走這條道?你,你娘……”
“放肆!”華宇昊又轉頭瞪他,兇巴巴的。
趙子嶸一個瑟縮,繼續跟他走,又道:“皇后娘娘準是怕你拐走了我四妹,你喜歡她,你一定喜歡她,要不然,你,你的皇后娘娘不會興師動衆,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我娘肯定要罰我的,她已扣了我月錢……四妹啊,你快回來啊,要不然二哥慘了,爹爹回來,我的屁股可就保不住了!”
他語無倫次,聒噪得華宇昊心煩意亂,他當然清楚皇后娘娘派人跟蹤了他,因爲他昨日的行爲讓她深爲不滿,今夜帶着趙家兄妹要出走,她怎麼能容許?準是得了線報,立馬派出禁衛來阻截,只要把若染帶走,他就不會離開京城。
可是,眼下若染不是被宮中禁衛帶走,而是被一個白衣男子帶走,那人是誰?
驀然迴轉身,華宇昊命令侍衛立刻分頭尋找,各個客棧還有城門口都去問問,看看有沒有一個白衣男子帶着一名“小男人”。
倆侍衛領命去了,華宇昊說完就朝南城門走,趙子嶸跟上,見華宇昊陰沉着臉,識趣地再也不多話了。
再說,那名白衣男子摟着若染的腰,坐在黑馬上衝出城門一路急馳,若染只覺風聲從耳畔“呼呼”而過,秋夜的風拂在臉上清涼沁骨,她有些冷,下意識地往後靠了靠。
歐陽煊身子一緊,本能地想退後,可鼻翼間淡淡地縈繞上一股她身上特有的蘭花香,他又貪戀地不忍離身,放鬆繮繩,他放慢了馬速,一隻手微微收緊了若染的腰。
“公子,你要帶我去哪?”若染輕問。
當時歐陽煊帶她躍上馬,街頭燈盞照見了他的臉,若染就怔住了……好俊美的臉龐,竟比幾個皇子還有好看幾分,只是怎麼有點眼熟?一身白衣渺渺,溫潤的眼神。
“姑娘,不認識我了?”雙腿一夾,馬兒飛奔之時,歐陽煊低笑一聲。
聽出聲音,若染有些驚喜:“是你?”
“是我,臉上長麻子的,呵呵……”歐陽煊笑出了聲,摟着她飛奔而去。
眼下,他們已出了城門,淡淡的月光灑在蜿蜒曲折的山丘小路上,墨色的蒼穹星光閃爍,晚風徐徐,別有一番浪漫的情調。
“前面有一座桃園,我們去那兒憩憩。”歐陽煊微笑道。
“不會打擾到人家?”
“不會,他是我的知友。”
“公子,你爲何變了容顏?”
歐陽煊一笑,月光下的他笑得異常俊美,清朗道:“你以前瞧見我的都是醜樣,今夜我摘了斗笠,你自然覺得變了。”
若染微側過身子,仰頭看他的臉,由衷地說道:“你不醜,你真好看。”
“你信嗎?我每次發一次病,痊癒過後就會好看
一些,因爲皮膚變白了,眼睛變亮了,而發病之前,我的臉就會發黃,發紅,眼睛也渾濁,根本談不上好看。”
“這病不能斷根?”若染還記得第一次遇到歐陽煊,那時的容顏比起這回是有所不同,而街上又一遇,更瞧見了他滿臉的紅疹,怪嚇人的。
他也說,他從小就有這病,每次秋寒春暖季節,他就容易發病,得了風寒嗓音就變。
“恩。”歐陽煊似乎對這病也有所無奈,聲嗓中透着淡淡的傷感,“這麼多年了,我也習慣了。”
“別擔心,總有一天,你會好的。”若染挺會安慰人。
她相信,如果在現代,他這種病太容易治療。
黑馬慢慢地走着,馬上的人也隨意地交談着,若染問歐陽煊今夜怎麼會遇上他?而且怎麼又一眼認出了她?歐陽煊神秘地一笑。
“京城裡有我的朋友,今兒個我剛剛從朋友家出來,聽到撕殺聲便好奇地過來,沒想到有人有劫你,而你一身男裝,我可見過。”
“你的視力真好。”若染佩服,此時的她完全不知歐陽煊爲何就記住了她的容顏,只是瞥一眼,他就知道是她。
“公子,你是哪裡人氏?”瞧他穿着華服,氣質高雅,若染有所好奇,猜想他或許是哪個皇親貴族的公子哥。
相遇過幾次,她從未打探過他,今夜時機不錯,她瞭解一下也好,免得到時趙子嶸問起來,她又回答不上。
“家住豐臨國,父母……做生意的。”
“豐臨?那你認識豐臨王子嗎?”
“自然……自然是認識的。”
“他好看嗎?”
“爲何問這個?”歐陽煊挑眉,饒有興趣地側過頭,看她的側臉。
若染微笑,仰頭看天:“不瞞你,我大姐過了年就要嫁給豐臨王子了,是皇上賜的婚,她還沒見過王子呢。”
歐陽煊劍眉微微一攏,眸色蒙上一層陰鬱,垂眸,他低低道:“長在帝王將相家的兒女們,婚姻都不是自個能作主的。”
“恩,是的,不像我們那……”話一出口,若染及時收住,訥訥地一笑,她退出了一點距離。
這次倆人坐在馬上的位置換了,她在前面,雖然男人在後面挽住她,讓她倍覺安全舒服,可這樣的坐姿也不容易尷尬,前時風大有點冷,她靠近了他,這會子馬兒走得慢,若染不好意思再靠着他胸口了。
她微微的移動讓歐陽煊有點失落,手依然環在她腰上,只是他不敢動一根指頭,他掌心的溫熱透過衣袍灼熱了若染的腹部,若染的臉越來越發燒。
“公子,你教我騎馬吧。”這了掩去尷尬,若染拿起繮繩,很自然地掰開了他放在自己腰上的大掌。
“好。”歐陽煊一笑,抓住她的小手,倆人一起扯住繮繩,然後雙腿一夾,黑馬瞬然揚蹄朝前飛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