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儀韻托起腮,回憶起今年喬安齡過生日時的場景。那時,喬安齡把她帶到遠郊翠雲山下的河邊,河邊有一涼亭,她和喬安齡在這涼亭裡喝酒吃菜,爲喬安齡慶生。
那個地方……寧儀韻低頭思忖片刻,擡頭,桃花眼中眸光閃動:“那地方啊,倒確實適合誘惑祁隆淵啊。”
喬安齡看着眼前女子桃花眼風情萬種中帶着狡黠,心中不禁一熱,他這未過門的妻子當真聰慧,心裡歡喜得緊。
自從隆升街上的暗殺事件以來,喬安齡雖沒有驚慌,依舊鎮定的帶領着定安侯府重幕僚商量對策,安排言林等人加強護衛,他一直泰然自若,處變不驚,不過,祁隆淵想射殺的事情,倒底也給了他幾分壓力。
此事,見眼前佳人風情種種,就連眼中的狡黠之意,也透着幾許可愛,他的遠山眉便徹底舒展開來,連日來因爲暗殺事件而帶來的幾許壓力,也頓時消散不見了。
喬安齡心裡微熱,聲音也不自覺的溫柔下來:“你也這麼覺得?”
寧儀韻一笑:“安齡,你選的地方不錯,這涼亭一面靠河,另外三面都是草地,沒有什麼遮擋物,視線很好,而遠處又有一小片樹林。現在是春夏交接之際,樹林裡枝繁葉茂的。”
寧儀韻眨巴了下眼,嘿嘿笑道:“樹林裡草木繁盛,人如果躲在樹林裡,樹林外面的人根本發現不了。而人若是在涼亭裡,遠遠的,就能被人遠處的人發現。
若是躲在樹林裡,向涼亭裡射箭,那麼自己不易被發現,而目標人物還一目瞭然。
只要不像今日這樣,你前前後後都是護衛,只要露出空當……
呵呵,我若是祁隆淵,身賦高超箭術,我也一定會覺得這是個絕佳的機會。”
喬安齡笑道:“你說的沒錯,這是個射殺我的絕佳機會,他一定會來,也一定會動手,而且他時間不多了。”
寧儀韻娥眉一擡。
“一個邊疆將領如何能久留京城,估計不出三日,他就要回軍營了,”喬安齡向她解釋。
“原來如此,”寧儀韻頓了一下,關切道:“安齡,這麼一來,你就暴露在祁隆淵的視線裡了,你可有把握?”
喬安齡沉默了一會兒,最後輕輕點了下頭:“有。”
聲音不大,卻格外的堅定,彷彿是對她的承諾。
寧儀韻沉默片刻:“我和你一起去。”
喬安齡愣了一愣:“想陪我?不用了,儀韻,你別去。”
他停兩人一下:“畢竟刀劍無眼。”
寧儀韻咯咯一笑,嗔道:“不是說有把握嗎?”
“有把握,也怕有意外,你不必去的,他的目標是我,你安心等我消息便是。”喬安齡說道。
“他的目標是你,我更沒有什麼危險了,祁隆淵箭法那麼好,不會誤傷我的,再說,我要和你一起去,是有原因的,”寧儀韻說道。
“是什麼原因?”喬安齡問道。
自從兩人之前在定安侯府談了喬安齡的身世以後,兩人的感情又進了一步,此時討論起祁隆淵的事情,十分融洽,直來直往,寧儀韻說她有原因,喬安齡便直接問她。
寧儀韻湊了過來,說道:“噯,這幾日,你進出定安侯府都帶着那麼多護衛,突然之間,不帶護衛了,還站在那麼顯眼的位置,當活靶子……那祁隆淵會不會起疑?
一個從戰場上下來的將軍,定會有警覺心,他會不會看出來這是個陷阱?
就算他不能肯定這是個陷阱,也會有所懷疑。
若是他因此而放棄暗殺你,我們這一番佈置豈不是白費了?”
喬安齡搖頭道:“他時間不多了,就算有所懷疑,他也會冒險。”
寧儀韻卻道:“萬一他不冒險了呢?就算他願意冒險,行動起來也一定會更加謹慎,這樣對我們也不利啊。
我在就不一樣了啊。”
喬安齡笑道:“願聞其詳。”
“你我已是定親了的人,你向我提親那會兒,陣仗弄的那麼大,滿京城的人都知道,祁隆淵應該也知道。”
寧儀韻往喬安齡面前又湊了湊,笑眯眯道:“色令智昏,定安侯攜美出遊,嫌護衛們都太礙眼,讓他們都退一邊兒去了……
這個理由怎麼樣?”
喬安齡看着湊過來的寧儀韻,肌膚塞雪,眼角微翹,看得他心裡癢癢。
他輕輕嘆了口氣:“色令智昏,這句話當真不假。”
寧儀韻話鋒一轉,坐直了身子,神情也嚴肅了起來:“你說你有把握,我相信。況且你我將來是要做夫妻的,共同進退,也是應該的。
安齡,你不是一個人。”
喬安齡心中一暖,是了,從那日他同她坦言自己的身世之後,他就不是一個人了,他有她。
他的寧儀韻聰慧過人,膽大心細,不是躲在男人身後的菟絲花,是同他並肩而戰的女人。
他細細思索了一番,將誘捕祁隆淵的整個計劃,在腦子裡過了一遍,仔細思考了一下,確定萬無一失,才點了下頭,說道:“好。”
寧儀韻滿意點點頭:“你打算什麼時候誘使祁隆淵?”
“原本打算在明日,不過不知道你是否方便?”喬安齡說道。
“好,明日就明日,”寧儀韻應道。
喬安齡握住她的手:“聘禮已經準備好了。”
寧儀韻娥眉微擡:“怎麼突然說去聘禮的事情。”
“等祁隆淵的事情了結之後,我便下聘,”喬安齡說道,“婚嫁一共有六禮,每進行一禮,我便多一份安心,也多一分歡喜。
下聘是六禮中的重要一禮,早些下聘,我也能早些安心,早些歡喜。”
“好,聽你的。”
——
祁隆淵潛伏在珍瓏棋館門口,看着喬安齡進了珍瓏棋館,又看着喬安齡出了珍瓏棋館。
他始終沒有找到下手,也沒有冒然進入珍瓏棋館。
他有些着急,他的時間不多了。
——
這日下午,程虎又來珍瓏棋館找寧儀韻。
京城郊外的陷阱已經佈置好了,程虎的任務已經完成,喬安齡給他不少財物,也允他離開了,不過程虎反倒不急着回翠雲山,他和自己的妻子還呆在京城。
不是因爲程虎被京城的繁華迷兩人眼,而是因爲寧儀韻。
他認定寧儀韻是個懂機關的人,所以經常往珍瓏棋館跑,和寧儀韻討論一些關於機械機關的問題,也會給寧儀韻看他設計出來的機關陷阱。
寧儀韻偶爾間說出一些她在前世學到想到的知識,倒過來是把程虎說的讚歎萬分。
“寧姑娘,您是高人啊,”程虎說道,“我怎麼沒有想到啊。真是讓人打開眼界啊。
寧姑娘的師傅一定是哪個不出世的高人,要麼就是寧姑娘天生聰慧。”
寧儀韻只好訕訕的陪笑:“呵呵呵,咳咳咳。”
程虎也呵呵呵的傻笑:“寧姑娘,你看看我的新設計如何?”
過了一會兒:“寧姑娘,你看看這裡如何?”
寧儀韻看着程虎給她的局圖紙,她心中暗道,這程虎的設計果然精妙,這趟下山,程虎也是得益匪淺。
“程大哥,這機關我是這麼想的。……。”
兩人談了許久機關陷阱的事情,誰也沒有想到,今天早上祁隆就潛伏在珍瓏棋館的門口伺機而動。
也因爲,祁隆淵沒有踏入珍瓏棋館,所以珍隆棋館之前佈置的陷阱也沒有發揮作用。
——
第二天一早,喬安齡就到珍瓏棋館來接寧儀韻。
兩人並肩坐在馬車上。
女人深幽的香氣滲了過來,喬安齡脣角風清雲淡的笑臉,掛着可疑的朝紅,他覺得心中有些燥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