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憐又眨巴眨巴了下眼,點頭,一本正經:“我娘總是這麼說的。”
“真的麼?”一聽到居然有和自己志同道合的人,慕容芯立刻忘記了全部的不快,大大的眼睛一閃一閃,透着期待:“她還說什麼了沒有?”
羅憐又想了想,便道:“她說,女人的路就該自己選擇。丈夫應該自己去找,自己去追,幸福也要自己去爭取,聽天由命都是騙人的!”
“還有呢還有呢?”
“沒了。”
“爲何?”
“娘還沒說完,爹就捂着她的嘴把她拉走了。”說是不讓危害他們這些小輩的單純心靈。
慕容芯一聽,立刻大怒着拍桌而起:“太欺負人了,我就知道,那些臭男人一個比一個迂腐。你娘當年怎麼就嫁他了?”
羅憐瑟縮了下,小心翼翼地說道:“爹和娘當年是共度過生死的,他們很恩愛。娘喜歡做什麼,只要不過分,爹爹通常也會隨着孃的心意。只是若偶爾過了,爹就難免要出來阻止了。”擁有一對這麼恩愛的孃親,一直都是她的驕傲,能找到像爹一樣這樣體貼、溫柔的丈夫,也是她從小的心願。
驀然,腦中回憶起慕容澈溫柔耀眼的微笑和那雙淨澈的眼眸,心跳便漏了半拍。不知爲何,臉上忽然有些燒,不禁在想,那個男子,是否便是她自小期待出現的人呢?
“喂喂!”突然有隻白湛纖細的手在眼前不停擺着,羅憐忽地回過神,慕容芯正挑着眉看她:“你在想什麼呢,臉都紅了。不會是在想四哥吧,你們才分開多久啊。”她打趣。
被她說中心事,羅憐俏臉更紅。忙不迭地垂首,聲細若蚊:“沒、不是、沒有。”她急忙否認,卻是欲蓋彌彰。
慕容芯無趣地翻了個白眼,也不想跟她在這話題上糾纏,便回到之前的主題。“你爹孃一起經歷過生死麼?他們是什麼人吶,你爺爺不是羅允謙麼,那你爹怎麼可能還會和你娘一起經歷過生死?”她好奇地問。
羅憐搖頭。“不知道,爹孃很少說他們的往事給我們聽的。我所知道的,也都只是君姮婆婆告訴我的。她說,爹自小離家,拜師學藝。長大後,又不願意順爺爺的意思入朝爲官,爲朝廷效力,就離家出走。卻在江湖上遇見了娘,和娘一起經歷了不少事,然後兩情相悅,只是後來爹爹被人陷害,掉下山崖,身受重傷。雖然被人所救,但是礙於所用之藥的原因,癱瘓了三年。三年裡,爹爹不曾去找過娘,於是,娘便以爲爹爹死了。”
“你娘改嫁了?”未及深思,聽入迷的慕容芯磕着瓜子、喝着普洱,忽然插話。
“沒有!”羅憐立刻否定,繼續道:“三年裡,娘費盡心思,不擇手段地向陷害我爹爹的人報復,誓要爲爹爹報仇。”
“做得好!”慕容芯讚道,對那素未謀面的女子充滿了敬佩。
羅憐點頭,感慨地道:“是啊,娘從不說,但我們都看得出來,她深愛爹爹。不管做什麼事,只要爹不同意,她就決不去做。”或許是因爲懂得失去的痛,所以在復得之時才更爲珍惜。
“那後來如何,他們是怎麼重逢的?”
“後來,娘和爹在一次措手不及的情況下重逢了,但是那時的爹爹還坐在輪椅上,動彈不得。他自覺配不上娘,會耽誤了娘,就下狠心要娘離開。可是娘好不容易找到了他,怎麼可能輕易放棄。在很多人的鼓勵下,娘硬是黏在爹身邊,不管爹怎麼冷漠相對,她還是竭力照顧他。最後還是仇家找上門來,娘打敗了仇家,卻藉此機會裝病,騙得爹爹說出心裡話,兩人便又和好了。最後,爹的腿因爲藥效過去而復原了,他和娘又重新在一起了,只不過這一回,兩個人的感情卻是愈發的真了。”
羅憐笑着說完,大眼中滿是憧憬。爹孃的至死不渝,也是她想要的呢。
再看慕容芯,此刻她已經鬆開了手,手中的瓜子全都散在桌面上。她雙手撐着下顎,一臉夢幻:“哇,聽起來真好。你的爹孃,好像都是很不錯的人。”
羅憐死命點頭。“當然,在我心裡,爹和娘就是世上最好的人!”不僅是爹孃,其他的兄弟姐妹、舅舅舅母、叔叔阿姨、爺爺奶奶都是最好的人!
慕容芯看了看她,忽然一撇嘴,咕噥道:“如果你沒搶走依依姐的四哥,便也是個不錯的人。”
羅憐沒聽清,茫然地問:“你說什麼?”
慕容芯沒好氣地一哼,別過頭。“沒什麼。”
沉默了下,慕容芯又回頭,一臉正經地問:“如果讓你離開四哥,你願不願意?”
羅憐怔了一怔,呆呆道:“爲什麼我要離開夫君?”
“你喜歡他麼?”慕容芯開門見山,直截了當地問,說這話時,臉上沒有半點未嫁少女談情說愛時的羞澀,反倒是一臉的不在意。
羅憐臉紅了下,搖了搖頭。但又說道:“可是我嫁給了他,就是他的人。他沒有休我,我便不能離開他。”
“所以,若是他休了你,你就會離開了?”慕容芯雙眼發光,滿抱期望地問。
“可是他不能休我啊。”要休也是她休他,否則孃親一定跟她沒完。
慕容芯立刻沉了臉,陰森道:“你在耍我?”
“沒有啊,我只是在說實話。”羅憐滿臉的無辜,嗚嗚,她又說錯話了麼,怎麼這個九公主時好時壞呀,剛剛不是還和顏悅色麼,怎麼才一會兒就翻臉了。
“哼!”慕容芯一拍桌,怒不可謁。“你這還不叫耍我!”廣袖一揮,藏於袖中的絲帕忽然掉出,被風兒一吹,飄着落入湖中。慕容芯一瞧,又看了眼羅憐,有意想要整她,便咬牙切齒地道:“那是本宮最喜歡的一條帕子,本宮命你現在就去給我撿回來!”
她對羅憐下命令時聲音頗大,就連遠處冬雁和趙伯等人都聽見了,紛紛大驚失色,趙伯立刻道:“公主不可,王妃身子嬌貴,湖水太深,王妃不諳水性,恐有危險,不如讓奴才們去取來還給公主!”
慕容芯理也不理,大聲對羅憐道:“本宮要你親自去取!”
羅憐看她一臉堅毅,心知是逃不掉了。無奈嘆息,她站起身,走到涼亭紅欄杆邊。看了眼落在湖中央的帕子,皺了皺眉。慕容芯見此,冷哼:“還愣着做什麼,去撿啊!”但是看了看羅憐那弱不禁風的摸樣,又有些顧慮。想了下,道:“如果你肯放棄……啊!”
要羅憐自願放棄慕容澈的話還沒說完,她忽然驚訝大喊。因爲羅憐突然縱身一躍,只見她身輕如燕,足尖在湖面輕點,幾下便來到湖中央,取了帕子,又在空中翻了個幾個身,穩穩落在假山岩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