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門口坐了許久,羅憐才徐徐起身進門,卻沒有立即回房,而是找來店小二,跟他要了一間空房。
她不想回房,不想面對慕容澈。深怕會從他口中聽到關於他和田依依的任何事,因爲那樣,會讓她心痛。
所以,直到翌日起牀梳洗,房門忽然被敲響,而她上前應門,並看見一臉慍色的慕容澈後,她才知道原來昨晚慕容澈徹夜未眠等她一宿的事。
“昨晚爲什麼沒有回房。”
羅憐一瑟,頓時感到奇怪。他的語氣明明沒有太強硬,表情也沒有很兇惡,但不知爲何,她就是感覺此時的他十分危險!
“我……”結巴了半響,她才吞吞吐吐地扯出一個理由。“娘和五姐都走了,就算我們沒有同房也沒有關係。”眼簾半垂,她怕讓他看見眼中的心虛。
慕容澈的薄脣抿了抿,似乎在壓抑着什麼。“你只關心你娘和你的五姐,難道就不怕父皇知道了會怎麼想。”
他在說謊。因爲他清楚的知道,父皇一早就知道他們只是有名無實的假夫妻。他知道,他不應該說出口,讓眼前的小女人擔憂,但是莫名的,只要一想到她昨晚的不戰而退,無故退縮,一副好像急着要將他往門外推的摸樣,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羅憐臉色一白,眼神黯然。“對不起,我沒有想到。下次我會注意的。”
“你!”還有下次?若是還有下次,那他就早該將眼前的小女人給大卸八塊,省得再讓她來氣自己!“算了,去收拾東西,咱們今天就回京!”話落,他拂袖離去。
望着他怒氣橫溢的背影,羅憐的小臉上佈滿了失落。
一個時辰後,衆人已經用過早點。一衆小廝來回忙活打點,負責將衆人的行李裝上馬車。
天下第一樓門口,阿聰拉着羅憐,向她囑咐:
“憐兒,舅舅還是那句話,以後你就是一個人,要機靈些。有事,跟冬雁多商量,或者到天下第一樓送信通知我們。京城不大,有權勢的人不少,可咱們不怕。他們要是欺負你,你就用你的本事回敬他們。不用擔心,天大的事有我們給你擔着,用不着跟他們忍氣吞聲。”
最後兩句話,他說話的聲音不大,卻足以令在場所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從周邊送過來的詫異古怪目光讓羅憐感到渾身彆扭,但是阿聰卻依然故我,絲毫沒將他們放在心上。“上回那個什麼田貴妃去找你的事,我們都知道了。你做的不錯,但還不夠好。下次誰要是再跟她一樣故意來找你麻煩,你就不必跟他客氣。要麼讓冬雁把他掃地出門也好,要麼照他給你做的百倍奉還也好。總之四個字:不許吃虧!”
羅憐還沒說話,一旁忽然插進來道無奈的聲音。“你這是要將我的好兒媳調教成潑婦麼?”
阿聰略帶笑意地轉過頭,道:“我只是教她一些防身道理,免得她以後吃虧。”
“那朕跟你發誓,我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她絲毫,可以了吧?”慕容宇輕描淡寫就將一塊免死金牌給了羅憐。
阿聰聳聳肩,沒再說什麼。
慕容宇微微一笑,上了馬車。其他幾人也都各自準備妥當,只等慕容宇一聲令下即可出發。
羅憐將上馬車之際,阿聰忽然俯身在她耳畔輕語:“傻孩子,幸福是要靠自己爭取。你一味的退讓,到最後也只能會把你的幸福都錯失了。”
她心一震,正欲細問,阿聰卻轉過身去,徐徐進了天下第一樓。羅憐機械地進了馬車,坐好,從一大清早起來便沒有寧靜過的心湖此時更是波瀾四起。
聰舅舅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幸福得靠自己爭取,她知道這個道理。雖然努力爭取幸福的這個念頭,偶爾也會在腦中一閃而過,但她卻從未正視過它。原因,便是之後的那句話。
一味的退讓。
她知道,一味的退讓,的確很懦弱,的確很沒用。但是慕容澈不愛她卻喜歡田依依的事實也擺在眼前,容不得她忽視。作爲後來者的她,纔是那個破壞他們幸福的人,不退讓,還強求,那樣對麼?
那樣不對。良知與理智告訴她這個事實。所以,即使不想退,即使想努力,可她不得不退!
到最後,也只能把自己的幸福都錯失了。
她不禁苦笑。
她的幸福,還未出現,如何錯失?
擡眼,她的對面,正坐着田依依。此刻,她也跟她一樣,眼簾微垂,頭偏側,若有所思。那雙好看的眼睛透出迷茫的色彩,不知在想些什麼,時而露出喜悅之色,時而氣憤,時而悲慼,時而無奈。
她看不懂。
正在此刻,田依依忽然擡眸,就這麼筆直地對上她疑惑的視線。羅憐怔住,她也一怔,半響,兩人終是無言地別開頭去。
慕容宇停下和李仁的談話,饒有興致地看着兩個小輩,隱隱含笑的眼中帶着過來人的瞭然。
他向來不贊同插手於年青人的情感世界,因爲曾經也愛過恨過痛過苦過的他,知道在那個色彩繽紛的世界裡,所有的酸甜苦辣都要自己去品嚐。最後,做出決定。
同時身爲皇帝和父親,在兒女面前,他選擇了與歷代君王完全不同的道路——先是父,再是君!
他不想讓當年的悲劇重演。無論別人相信與否,多年來,他待自己的每個兒子都一視同仁。五個兒子,兩個成材。但慕容澈天性灑脫,又因爲母親臨死囑託,使得他對皇位沒有半點興趣,甚至唯恐不及。
慕容鷹,能力出衆,行事果斷,有大將之風,又是長子,立他爲太子自然是天經地義。只是他的兩個兒子,似乎在感情上,都不約而同的遇到了些許挫折。
望着眼前的兩個女孩,他的眼中流露欣賞之意。
田依依,不必多說,他確實要因此讚賞慕容鷹的眼光。這個女孩出身名門,容貌涵養皆爲上層,爲人處世面面俱到,實在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選。何況她的父親還是田穆青,在朝中勢力自不可小覷。
至於羅憐……
微微一笑,她不需要太多,光是站在她身後的那些人物,隨便站出來一個,都是別人望塵莫及的大靠山。
但是這些對無心權利的澈兒,卻也並未產生多大的吸引力。倒是她本身的簡單可愛,吸引了慕容澈的眼光。
這次南巡,他最開心的,莫過於看見慕容澈對羅憐露出關切之情的摸樣。他或許可以猜測,只要兒子開竅些,或許明年,他就可以抱個金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