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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夫人——”
許嬤嬤萬萬沒有想到太夫人會把心裡話說出來,左右的看了看,趕緊的打斷了太夫人要說出口的話。
太夫人也意識到她有些不謹慎了,順勢也便打住了話頭,其實她對薛平也好薛凡也罷,這些年撫養長大的孩子,多少也是有些母子情分在的,今兒若不是被薛平的不爭氣惹急了,她也不會說出這樣傷人的話,不過好在只有許嬤嬤在身邊,她也不願意自己剛纔說的話傳到庶子的耳朵裡。
許嬤嬤看出太夫人這會兒已經冷靜下來了,心裡鬆了口氣,更是精心的伺候着太夫人,以防太夫人對她有什麼不滿。
太夫人接過一杯茶喝完之後,又閉眼在心裡唸了一段佛經,感覺心裡平靜了,才睜開混沌的雙眸,問起了另外一件事:“尹氏那邊可讓人盯着了?”
“已經派了人盯着了。”許嬤嬤道:“只是不知道要盯多久?”
太夫人想了一下,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看老四的意思吧,既然他讓幫忙盯着,那這尹氏一定有不妥當的地方,唉,靈芸那孩子畢竟年紀小了些,老四房裡的人,本來該由她這個妻子注意的,如今老四求到我頭上,顯然也是擔心靈芸應付不過來吧。”
許嬤嬤唯恐太夫人覺得世子妃難當大任,做不好身爲世子妃該負的責任,趕緊打岔躲過這個話題,說道:“也許世子爺是不想世子妃知道尹姨娘有什麼不妥吧。”
太夫人無奈地嘆了口氣,顯然心底還是憂心忡忡的。
薛旭林垂頭喪氣的回了屋之後。卻看到自己的媳婦兒已經歇下了,他望着妻子的背影出了一會兒神之後,才嘆了口氣到淨房洗漱後,無精打采的回到內室,拉開被子躺在牀上,看着紗帳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
突然,六夫人猛的轉過身,眼神不善的盯着薛旭林。一言不發……
薛旭林被她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你還沒有睡?”
“聽說爺想要見世子爺,卻被攆了回來?!”六夫人眯着眼睛,聲音低沉地說道。
“你聽誰說的?”薛旭林嘟囔道:“哪有的事。”
六夫人眼底閃過一絲不悅,質問道:“難道爺對妾身還要隱瞞嗎?”
薛旭林無言以對,只有不吭聲了。
六夫人卻不想這麼善了,她咬牙切齒地說道:“世子爺爲什麼不見你?就這麼把你攆回來了,以後還讓你的臉往哪裡擱?!明兒我非得找娘評評理去不可!”若不是她的奶嬤嬤死命的攔着,當時聽到丫鬟的回稟時,她就找太夫人去了。在她看來。薛仁杰的行爲,嚴重的傷害了她丈夫的臉面。也給了她們六房一個難看。身爲郡主的她,如何能受這樣的氣。
“好好的,你找娘做什麼?”薛旭林被她嚇了一跳,猛的起身,俯視着妻子道:“你別沒事找事,四哥哪裡是攆我回來的,他也是被三哥煩的。所以纔沒有見我的,哪裡像你說的那樣了。”
六夫人卻更不樂意了“他生三哥的氣。爲什麼把氣撒到爺的身上,明明就是看着爺好拿捏,所以纔不當回事吧。”
“不是這樣的。”薛旭林嘆了口氣,幽然道:“你不要誤會四哥,他爲了我們這個家已經做的夠多的了,而我卻一事無成,什麼也幫不了家裡。”
六夫人頭一回見到這樣頹廢的丈夫,嚇的可不清,一時忘記糾結薛仁杰不給丈夫面子的事情了,關切的問道:“爺,你怎麼會這麼想?發生了什麼事情了嗎?你不要嚇妾身,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快點給妾身說清楚呀。”因爲心急,她不自覺的帶出了郡主的驕縱脾氣。
薛旭林看着她,想到自己還只是一個小小的九品小官,說好聽點,自己是從九品,說難聽點,自己只能算是看門狗。雖說他身後有簡親王府罩着,有父親這個王爺擋着,有四哥這個世子爺護着,又好命的娶了郡主做妻子,可是這明晃晃的光環之下,卻更襯托他的無能,讓他覺得自慚形穢,沒有了自信,更甚者是在妻子面子都無法擡頭。
六夫人心急的久久等不到丈夫的迴應,猛的坐起身,邊叫候在外面的丫鬟進來,邊說道:“不行,我這就去找娘,讓她看看你究竟是怎麼了?”
“你別去。”薛旭林從自卑中拔了出來,一把攔住了六夫人,防止她下牀,然後又對進來的丫鬟呵斥道:“出去。”
剛剛莫名其妙被叫進來的丫鬟,在他的呵斥下,又驚恐的退了出去。
六夫人自是不肯的,她掙扎着,要掙脫束縛“你什麼也不給我說,我不去找娘能怎麼辦,我倒是要看看娘怎麼說,當親哥哥的,竟然如此下弟弟的臉子,弄得爺這樣頹廢,我倒是要找娘好好評評這個理去。”
“你別去。”薛旭林嘆了口氣,看到她這個樣子,知道不說實話,她一定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只有要任命的妥協了“我給你說就是了,你安靜一下行嗎?”
六夫人是有打算找太夫人,可是並不是現在,畢竟黑天半夜的去找太夫人,就算是她有禮,也會被太夫人呵斥的,打擾太夫人休息,可是會被說不孝的。
她之所以嚷嚷着去找太夫人,最終目的也只是逼出薛旭林的實話而已,見他乖乖就範了,她當然不再掙扎了,老老實實的坐好,道:“好,妾身不去找了,妾身安靜的聽爺的解釋就是了。”
薛旭林煩躁的扒了一下頭髮,嘆了口氣,頹廢的靠到身後的抱枕上,索性也豁出去了,當着自己妻子的面,也顧不得什麼臉面不臉面的了,他也是被心頭的這股無力的鬱悶壓的久了,便道出了心底的自卑:“其實你不用找咱孃的,就算是找了咱娘也沒有用,咱娘能養我大,卻不能養我老,更不能一直管着我,如今我處處不如人,還經常的給四哥惹事,讓他經常的給我善後,娶了你之後,也沒能讓你臉上有光,反倒是我這個一事無成的男人,處處沾你郡主的光。”說到這兒,他苦澀的一笑,認真的看着妻子道:“嫁給我這麼一個一事無成的丈夫,你後悔嗎?”
“相公——”六夫人從來沒有這麼慌過,她擡手捧着薛旭林的俊臉,讓他正視着自己,認真而嚴肅的說道:“我不知道你究竟爲什麼會這樣貶低自己,更不知道你究竟爲什麼會覺得我嫁給你會後悔,你怎麼可以這麼想我呢,又怎麼可以把我想的那麼浮淺?你這麼想,那置我們從小青梅竹馬的感情於何地,又置我於何地?”
薛旭林看着氣憤難平又傷心不已的妻子,嘆了口氣,伸手攬過她,喃喃道:“看我多沒有用,終究還是讓你傷心了是嗎?”
六夫人掙扎着不讓他抱自己,可是聽到他的話,眼底閃過心疼的淚huā,反倒是一下投到他的懷抱裡,心疼的淚水低落在他胸前的白色衣衫上,搖着頭,帶着鼻音道:“妾身不要爺這麼說,妾身不要……能嫁給爺是妾身的福氣,爺這樣,妾身……心裡難受。”
“小傻瓜。”薛旭林露出寵溺地笑容,憐惜的吻了吻她的秀髮,喃喃道:“該拿你怎麼辦呢,你讓我又心疼,又愛的捨不得讓你受一點點委屈……”
“妾身才不委屈呢,能嫁給你是妾身的福氣。”六夫人心底甜甜地,爲了這麼一位愛她,而她又愛的丈夫,她又一次強調自己很幸福。
薛旭林已經鑽進了牛角尖裡,不是妻子一句兩句溫言細語的話便能拉出來的,他聽着只是苦笑了一聲而已。
六夫人並沒有看到他的表情不對,只是覺得已經表明了自己的心跡,便也就過去了,反倒是她很在意另外一件事:“對了,你去找四哥做什麼?”
薛旭林聽到這,又是一聲嘆息,無奈地說道:“我不是聽說三嫂好像不滿意三哥的官職麼,想着三哥若是不去的話,我就頂替了三哥去算了,我們離開這個京城,倒了任上也不見得就是壞事,日子雖然比不上京城的好,但是好在〖自〗由自在,而且我也說不定還能做出一番成績出來,到時候給你討個誥命夫人也不是不可能。”說到這兒他憐惜的看着妻子,突然伸手撫摸着妻子平坦的肚子,說道:“這些年,因爲沒有孩子,委屈你了,我想着代替三哥去任上,也許是好事,也好讓你少些壓力。”
“旭林——”六夫人落下淚來,一直以來,她雖然嘴上不說,可是心底對丈夫的不體貼是有怨懟的,她以爲丈夫一直在冷眼看着她因爲沒有孩子受的委屈,沒有想到他竟然都懂,爲了這份體貼,她覺得這些年來受的委屈值了。
薛旭林微微一笑,問道:“你覺得我替三哥去任上好不好?”
六夫人哪還有說不好的“一切都聽相公的便是了。”說完,她緊緊的抱着丈夫的腰,臉上露出了甜甜地笑容。
而相對的,謝靈芸卻覺得老委屈了,她沒有想到明明是好心安慰薛仁杰,卻沒有想到會安慰到牀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