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了芳怡的計劃,淺夕囑咐,此次行事務必要了無痕跡。
嚴若儒那邊,最好提前賣個破綻,造成他越獄逃脫的假像;至於柔妃的婠華宮,則可以藉由「生辰宴」和兩位太后的憐恤,籍口送些東西,開了宮門,方便那二人相見;還有秦相處,也要找個合適的人從中推波助瀾,務求一次將隱患去除乾淨…
芳怡一一都應了,自去準備不提。
丹姬始終黑着臉,待所有人都退下後,才趴去淺夕榻沿兒上,目不轉睛看着淺夕幽幽問道:「你真的決定了麼?從今往後就深居簡出,一輩子躲在淮安王府中?不曲得慌麼!」
二人很少用主僕之稱,丹姬連「娘娘」都很少說,但淺夕知道,丹姬是在把她當親人看待。
主人和影,永不背叛的血誓。
淺夕莞爾笑道:「便是我不願待在府裡,這兩個孩子也不肯啊…」
盯着淺夕小腹,丹姬不禁一呆,又是久久不語。
淺夕觀丹姬神色,竟彷彿是觸動了她什麼心事一般。想到丹姬孑然一身,不像自己有夫有子,頓時有些後悔用孩子的由頭來化解這個問題。
「你若願意,往後就隨我住在淮安,做我姐姐便是!」淺夕拉過丹姬的手,笑意誠摯:「又或者,我出不去府,你可以遍遊四海,再回來講於我聽,可好?」
這分明就是要放丹姬自由,但是又肯收留她的意思。丹姬如何會聽不出來…當下眼圈一紅,偏過頭去佯啐道:「話說得好聽,到時候還不是有了夫君就忘了姐姐!」
淺夕見丹姬肯說笑,便知她已心念通達了。
重新躺回榻上休息,淺夕一心養精蓄銳——想要半月後能順利離宮,身子靈便,是首要的。
丹姬走後,瓊花便進來,安守在淺夕身邊。
睡意迷濛,淺夕也不睜眼,低聲囑咐道:「我瞧你丹姬姐姐近來不知怎麼了,一直心事重重。你少和她擡些槓,她一個人漂泊異國,比你還要不易,知道麼?」
小眼閃動兩下,瓊花咬脣點頭:「娘娘,奴婢知道了,您安心歇一會兒吧。」
「好…」
近六個月的身孕,實在容易睏倦的很,淺夕翻了個身,就睡沉了。
瓊花手伸進被中,將淺夕束腰的腹帶又寬了寬,才取過一隻軟墊絲鞋,坐在榻邊細細的繡。
初夏,天氣還不算太熱,衣裳行裝都可以準備得很簡單。
計劃離宮的日子如期而至,天時、地利、人和萬事俱備。
爲了增添喜慶氣氛,悅仙宮裡,彩繡輝煌,又添置了許多燈燭、紗簾。依芳怡的想法,想要了無痕跡,永絕後患,最好的辦法還是焚宮!
不然「人去樓空」的宮殿,遲早會讓好事者起疑。
淺夕也覺得,「鬱貴太妃」能在宮亂中身死,最好最乾淨。焚宮,是掩飾一切,最簡單的辦法。
是夜,一場盛大的生辰宴,大旻宮中,燈火通明。
太液池畔和風細細,串串燈籠映在波光粼粼的碧水之中,照得的滿池荷蓮亭亭玉立。
空氣中瀰漫着清香和喜慶,除了病重的穆太后和被圈禁的柔妃母子,後宮諸人幾乎齊聚一堂。幾位重臣也被力邀入宮,尤其使者金渙、大行令薛茂章,還有丞相秦鴻謙都赫然在座。
淺夕紅裙高髻,面龐豐盈,身姿靈巧,坐在「壽星」的桌案後,瞧不出任何異樣端倪。
桌案兩側立着兩個小宮女,一個佈菜一個置酒,淺夕頻頻舉杯,只不過那柄玉壺中所盛的,其實是清水而已。
開席已經好一會兒,當芳怡出現在酒宴的一個角落裡,朝淺夕示意之時,淺夕便知道,嚴若儒已經從天牢脫身,去找柔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