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裴麟,後有元,連新任職的衛尉秦大人都英偉昂藏,俊美倜儻。
大宮的小宮女們目不暇接,簡直覺得自己生活在幸福的粉色陽光中,每天一睜眼,日子都是光燦燦的。至於鬱妃娘娘的悅仙宮,更是雲霧罩瑤臺、山中無日月一般的人間仙境。
感受着四面八方嬌羞窺看的天真目光,元不僅沒有從前被人看煞的煩悶,反而有種別樣的自然祥和。
依然是舊時宮殿,卻少了囚籠一樣腐爛的氣息。這些少女們純真不被壓抑的眼神,就是春光裡萌動的嫩芽,帶着希望和享受,在每一個角角落落裡煥發着生機。
僅僅只是短短的半年時間而已,這裡一切的一切,都因爲一個女子到來,發生了今天這樣的改變。她以遠超一個普通女子的睿智果敢,毫無懸念的高坐在這座宮殿權力的頂端,慧澤着整個後宮。威儀和美麗、善謀與嬌柔在她身上毫不違和的交織,形成獨特的魅力,教人臣服。
元心頭有些淡淡的苦澀,其實從一開始他就應該察覺,她根本不是一個誰想得到就能得到的女人。而現在,即使意識到這一點,他仍然無法阻止自己想要靠近她的心,因爲她就像一個迷,越挫敗,只能越教他想要看最後的謎底!
…
沐浴在晨光中的悅仙宮,如慵懶側臥的神女,從容而安詳。
淺夕在配殿看過寶兒後,就去了正殿等候元的到來。
真紅色鳳祥日月盤雲宮裙,如意一字紗罩抹額,籠起高高的望仙髻,鬢髮上寶石璀璨,耳畔流蘇明鐺。沒有孕婦產後臃腫的疲態,只有額間火紅升騰的花鈿,眼角飛揚高挑的細眸,和澄澈秋水般明犀的目光。
元恍若又回到了萬衆矚目之時,兩人乍然初見。
她就是煥發着侵略性的美麗,凌厲而來!
不知是從哪一天起,她柔軟了她的鋒利,偶爾還會流露出惶惑、迷茫的小女兒態度,而今,她又是爲何重新武裝到牙齒一般,冰冷了眼神,站在世人面前。
究其原因,元能想到的,只有一個名字慕容琰!就算是恨,她也應該更恨那位「背叛」了她的裕皇叔吧…
「微臣參見鬱妃娘娘!」
呼吸有些紊亂,對着自己心愛的女子行君臣之禮,元到底失了淡定。
「六皇子殿下不必多禮,來人!賜座。」
錦杌、香茗,宮人們安置好後,就依次退下。
殿中冷清尷尬的氣氛迴轉,淺夕怡然沉默,彷彿無話可說。
元清咳兩聲,只得問道:「寶公主滿月禮,不知可有效勞之處。」
淺夕彎脣哂笑:「怎麼?六皇子今日進宮,不是來向本宮謝恩的麼!」
她絕對在挑釁他發怒的底限。
將他羈留在大燕稱臣,已是屈辱,她卻還這般居高臨下!是故意的麼?
元眼中泛起冷光:「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不明白?」淺夕笑了:「去歲深秋,殿下親口告訴卿歡,要離京幾月。那時卿歡還以爲,殿下當卿歡是朋友,不懼在卿歡面前掩飾什麼,是以,那個留在東都的替身,卿歡可是從來沒去質疑過…這欺君之罪,卿歡與殿下可是做了同謀的,最不濟,也得算是知情不報,殿下今日這樣說,是要辜負卿歡一番心意麼?」
心意?!她若是真對他存過半分心意,他又何至於在她面前,狼狽如斯。
「如此說來,的這個『少師』之職,也是娘娘費盡心思的結果了?」元垂着眼簾,把玩手中的茶盞:「只是,他鄉再好,故土難離。三年爲質期滿,仍是要歸家回國,娘娘這番好意,實難承受。」
「哈哈哈,」比明鐺還要清脆的笑聲,淺夕搖頭起身:「這可不是六皇子的真心話,一個不屬於自己的家,回去了也是客!在大燕,皇子殿下還是座上賓,回去代涼,未必不是階下囚!」
「砰!」
茶盞陡然被捏碎,一簇寒光從元眼中飛快掠過,虎口上的鮮血,出賣了他的情緒爲什麼在她面前,他就是掩飾不住自己最真實的一面。
裙裾,蓮步微移,元擡頭時,赫然發現,淺夕已經站在自己面前。
微微欠身,淺夕諱莫如深,壓低了聲音:「卿歡以爲,殿下的野心在你我二人之間,早已不是什麼秘密!殿下『自願』到大燕來爲質,難道不是欲擒故縱,尋找機會來了麼?卿歡處心積慮也罷,費盡心思也好,這一月來,大皇子琛遭遇的困境,難道不是殿下的機會?」
巧笑倩兮,佳人如蘭。
元不覺心頭熱血涌動,緩緩起身,一步步逼近:「是!之所想,娘娘皆已洞悉。那麼娘娘要的又是什麼呢?連太后、皇上對都不肯假以辭色,娘娘爲什麼這般慷慨以助?」
「那是因爲…」嫣然一笑,淺夕仰頭看着元泛着冷玉般光暈的面容,誠懇道:「本宮與琛殿下不甚相熟,本宮分娩之時,他也沒有送紅芝來,救本宮的命!」
「不要逃避我的問題!」
一把攥住淺夕袖中的手腕,情緒爆發的元不覺用力:「卿兒,你要的到底是什麼?又爲什麼甘願留在宮中!這是慕容琰的計劃?卿兒,你不要傻,慕容琰若是沒有向齊君許諾什麼,齊君斷不可能讓自己的妹妹這樣不明不白的跟着他!」
聽到最後一句,淺夕不禁心中抽痛。
元已經攬住了她的腰肢:「卿兒,你不要低估了這場天災和齊樑之亂,慕容琰不可能這麼快回京,齊公主騎射雙絕,日日伴在他左右,天長日久,註定生情…你苦心孤詣,到底還在爲他謀劃什麼?」
「我纔不會輸給一個什麼大齊公主?」淺夕猛地甩袖掙開,脣畔帶了挑釁:「已經一個月了,齊國的國書,爬也該爬到東都了,可是結果呢?我將寶兒的封號傳諭四海,可不是白費力氣。慕容琰他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