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淺夕還是沒能等到糕蒸好,就匆匆回了宮。
到底怕慕容琰遠去西北會分心,話並沒有說透,淺夕私心裡更希望這樣的好消息能在大婚之後與他好生分享。兩世緣淺,她與他都等得太久了。
由衷的欣喜,自內而外散發出來,淺夕容光煥發的美,讓瓊花都看直了眼!
慕容琰卻是自淺夕登車離開王府的那一刻,臉色就陰沉了下來。
天樞閣裡一派緊張,所有暗衛、眼線都拋撒出去,將大宮、沈國公府、元質子府,甚至昭圭公主府,橫豎只要慕容琰目光所及,能想到的地方,全查了一遍皆沒有異狀!
一整天的劍拔弩張,直到深夜才漸漸平息。
月兒在棉花般的雲朵裡露出半個臉,酸奶酪的核桃糕已經蒸好切片,盛在白瓷碟裡。氤氳的熱氣中,一切都變得那麼圓滿。
慕容琰直着眼看了半晌,才默默拈起一片來放在口中酸酸甜甜的味道,包裹着堅果的焦香,夕兒吃了一定會很喜歡。
可惜他想破解的隱情,卻始終沒有找到謎底。
再怎麼心思縝密到底是個男人,慕容琰更不曾有過這上頭的經驗,苦苦揣測了半日,最終也只能歸結到,他的夕兒想家了,想嫁了…這樣暖心的緣由上!
喜悅漸漸爬上眼底,最終從脣邊溢出來,化作無聲的笑意和難抑的滿足。
夜風盈面,吹散了浮雲。長天之上一輪皓月,猶如慕容琰心中的萬里晴空。
「鏘!」
置劍臺上的雪琊劍應聲出鞘,慕容琰縱身躍入院中,劍雪霜花便朵朵在空中綻開。
雪琊的錚鳴驚動了整個天樞閣,翻轉騰挪的玄金色的紗襯着冰凌般的劍光驚豔了月色,不止陸昌好奇在廊下張望,玄機六影及老司徒也都悄然現身伏在牆頭窗後探看。
月光下的男子眉目肆然,手中雪琊揮灑縱橫,欣長的身姿剛柔並濟與劍意融爲一體,劍勢飄逸而不失犀利,步態輕盈又呼嘯生風。酣暢淋漓間,任誰也看得出其中意滿志得的昂揚!
劍招越來越快,握劍之人益發穩健從容,庭中交織出一片銀芒,閃花了諸人的眼。
看着自己游龍一般,下刻就彷彿要一飛沖天的主子爺,每個人心情激昂中都不免透出一絲遺憾。這樣耀如日月的主子,爲什麼就是不肯君臨天下呢!
「唉…」老司徒長長嘆息,負手離去。
庭中的劍勢卻沒有絲毫停頓遲疑從來世間知心者,得一人足矣!
…
東方漸漸發白,胸中藏着滔天的歡喜,慕容琰一夜未眠仍是精神抖擻。
喚來陸昌,讓把盛了核桃糕的食盒一早就送進宮去,又吩咐他傳了芳怡出宮。
三日後,他便要離京了,早去早回是夕兒的叮嚀也是他心之所願。
雖然用不了多少日子,他仍是不放心。
宮外匯賢莊。
芳怡是自入宮爲眼線後第一次出宮,一路上她都在驚異,到底是什麼事,能讓王爺親自在宮外面見於她。
進了會面的密道,迎面便是暗器如雨,芳怡退身如脫兔,手中扣起十根金針,騰躍躲閃,分別朝暗器來處彈射出去。
一陣叮鈴,有幾支金針甚至嵌進石壁裡兩三分深。
「不錯,還沒有丟了功夫。」
密室中亮起昏暗的燭光,芳怡看見那道風儀凜然的身影忙單膝跪了下去:「屬下無能。」
「你這一手,京中也沒有幾個人能及了。」慕容琰淡然朝陸昌揮了揮手。
陸昌上前,將一件精巧的象牙填針機括交在芳怡手中。
芳怡愕然。
這些年她一直有偷偷練功,如今這十根手指的彈針力度,並不比機括差多少,論準頭兒還更靈活。
不過心中懷疑,芳怡嘴上也不敢說出來,叩頭道:「屬下謝主子厚賜。」
「這不是給司針用的,」陸昌嘻嘻一笑:「司針帶回去交給卿歡帝姬就是。」
又是卿歡帝姬!芳怡不禁一愣。
「務必讓她操演熟悉。」慕容琰發了話。
「是!」
「還有,」慕容琰想了想又道:「將你那金針刺穴之術也教給她…勿要勉強,學得幾成是幾成…」
不知不覺,話中已是呵護與寵溺。
芳怡心裡一緊,眼中驚疑。
陸昌悄悄在她耳邊道:「司針將帝姬當王妃一般敬着就是了,王爺離京,帝姬的安危可都系在司針身上了。」
王妃?!
芳怡就算再遲鈍,也將事情想明白了。
原來王爺一早有意娶柔然公主爲妃,如此一來,裕王府的勢力便如虎添翼了。
芳怡不懂得什麼樹大招風,憑她對王爺的敬慕,慕容琰處處都力壓惠帝一頭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
連早先的一絲猜疑不快也放到了一邊,王爺既然需要這場聯姻,那她便把帝姬當主母一樣侍候。
「屬下遵命。」
回到裕王府。
慕容琰又怎敢真的將淺夕所有安危都系在芳怡一人身上?
聽說玄機六影全被留在京中,陸昌心裡有些打鼓:「王爺好歹帶上傳信兒的玄鷹的吧,這樣京中有什麼消息,也好傳遞。」
「本王身邊養了這麼多人,缺傳信兒的麼?」慕容琰眼神一冷:「夕兒那裡根本無可用之人。」
若不是怕人多走漏了風聲,慕容琰哪裡肯只留下這麼幾個精英。
淺夕身邊除了丹姬、瓊花,無非就是那些蒼洱山、雲水鎮來的烏合之衆,能堪什麼大用?想想,慕容琰還是傳來玄梟,留下一方玄武令持此令符者,可調動灞上一營兵馬。
陸昌張着嘴傻了眼,抓破頭也想不明白,帝姬要這東西能有什麼用!
而此時此刻,連慕容琰也沒有想到,之後的諸多變量,便是雄兵百萬也難解決。
…
桐花殿裡,淺夕吃着慕容琰送來的奶酪核桃糕,覺得很是酸甜可口。
再聽了芳怡稟報,愈發寬了心。
玄機六影的實力她是知道的,慕容琰少則半月、多則一月就會迴轉,現在,有這六個人供她驅使,足夠她設法周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