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莫盈從泣竹院出來,就去了三姨娘那裡拜訪。
她還想起,自己半年前從松林回到曇園後,三姨娘特地送了個暖爐來,是個對誰都會施點小恩小惠的人。可惜的是,三姨娘雖然年紀不大,得到虞施的寵愛也甚多,但就是沒有子嗣。
二夫人的泣竹院在虞府的東側,大夫人芷蘭院在中間位置,三姨娘的荷園在西南的位置,虞莫盈繞了大半個虞府才走到。
“喵......喵......”
到了荷園,還沒進門,她就被幾聲貓叫給吸引住了。
只見一隻白身的雄貓和一隻黑身的雌貓,正慵懶地躺在門檻上曬太陽,兩隻貓都是屬於毛絨絨的類型,眼睛眯成一條縫,樣子十分可愛。
荷園裡的林媽媽看到虞莫盈站在門外,打量着兩隻貓,不禁迎上去問道:“五小姐是來找三姨娘的?”
虞莫盈拿出一個小瓷罐嗅了嗅,“是呀。我是來給三姨娘送點薔薇露的。三姨娘平時對我的關照也挺多,我沒什麼好送,就送了這個來,希望她能用得上。”
說完,她就提起裙襬,走到兩隻貓的身邊,蹲下來逗着貓玩。
“三姨娘的這兩隻貓,我倒沒怎麼見過。”
林媽媽訕訕道:“這兩隻叫雌雄貓,離開了其中一隻,另外一隻就會發狂。這還是老爺體恤三姨娘孤身一人,就拖人從南海帶了回來,寓意他跟三姨娘兩個人就跟這雌雄貓一樣。”
“父親對三姨娘如此貼心,三姨娘也是幸福的。而且孤身一人的日子總不會太久,三姨娘看上去也還像個妙齡女子,將來一定會有個孩子的。”虞莫盈垂眸在雌貓的背上摸了摸。
說到孤身一人,林媽媽竟有些傷感,“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有個孩子。四小姐夭折過後,三姨娘就再也沒有懷上過孩子。”
虞府的四小姐夭折,虞莫盈之前只有略是聽聞,詳細的情況也並不瞭解。她知道六姨娘曾經也爲自己生了個弟弟,但幾個月就沒了,從那以後,六姨娘就跟虞施更加生分了,並主動申請搬到了偏僻的曇園。世家大族的孩子早夭的有很多,所以虞施也沒有去追究。
想想六姨娘,自己的母親在虞府也是承受了那麼多的災難。自己這些天雖然將她安置在落儀坊這個相對安全的地方,但是她仍然有時候會神志不清,說璃妃什麼的。問她璃妃跟她之間有過什麼,她也不肯說。
虞莫盈也跟着嘆息道:“林媽媽,你也不用太傷感。說不定,哪天,三姨娘就會意外地發現自己有喜了。”
“借五小姐吉言。”不知不覺中,林媽媽已流出了一滴眼淚。
這時,兩隻雌雄貓不習慣被陌生人摸着,就跑到一邊去,自個嬉鬧。兩隻貓的四肢交纏在一起,互相在對方的身體上逗弄着,黑貓把白貓胸前的一撮毛都拔了下來。
林媽媽忘記了傷感,忙跑去抱起白貓。
“哎呦,讓三姨娘看到,肯定要心疼了。”
虞莫盈也跟着過去,一起在白貓身上看了看,“拔了撮毛倒是沒事,只是這貓的爪子這麼長,該剪了。”
林媽媽瞅了瞅,“這麼一看,還真是挺長的,我把兩隻抱去
讓三姨娘看看,五小姐,你不是要送薔薇露嗎,也進去吧。”
虞莫盈淡淡地笑了笑,把瓷罐交給林媽媽:“我想起來,還要去幫老夫人焚點香,林媽媽就代我把這薔薇露轉交給六姨娘吧。她如果喜歡的話,可以再去曇園多拿點。”
她今天來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夜晚的天空,沒有幾顆星星,一片黑幕籠罩着大地。
一位女子緊張兮兮地在虞府裡東躲西藏,期望找個地方好溜出去。
“辦事不利的奴才,你還指望躲到哪裡去?”
那個人的話還沒說完,就用一個麻袋套住錦兒,把她給扛走了。
等麻袋被人拿掉的時候,錦兒竟然發現自己是在大夫人的房裡。
想着自己是璃妃的人,錦兒覺得自己還有點底氣。
“大夫人,你要對我做什麼?我要是出什麼事的話,娘娘......娘娘也會怪你的。”
大夫人的臉上沒多少血色,在曇園被嚇了後,病情還加重了幾分。她的手掌拍在桌子上,大怒道:“璃妃娘娘纔不會管你這種沒有用的奴才,上次的事,你沒辦好,她就已經放棄你了!而且她在宮裡都自顧不暇了,哪有空顧及你!”
見大夫人什麼都知道了,錦兒連忙跪下。
“大夫人你別處置我,關於五小姐我還有重要的信息要跟你說,這些都是真的。”
大夫人想起之前的事,一聽,氣就不打一處來,“你哪句話是真的?說阿盈去落儀坊請江吟雪,會在遠兒的生辰宴會上表演吹簫......這些不僅是假的,還讓我賠了兒子女兒進去。璃妃要來這事是真的,可是你沒跟我說!”
“這次,絕對是真的,我觀察了五小姐很久,本來以後娘娘在生辰宴會上就能殺了她,就沒說出來,現在說出來,應該還來得及。”錦兒哆嗦地連膝蓋都在抖。
大夫人就像一隻被逼瘋了的狼,隨時都會把她宰了。
“那你說說看,我要聽聽,你臨死之前,還有什麼話說。”
錦兒忙一五一十地說道:“五小姐好像有個情郎,我有一天晚上看到一個男的人影在曇園的樹上晃動,但是沒看清長相。還有,五小姐有一次還爬出牆去,奴婢懷疑她,就跟着出去,發現她竟然在外面賣香料。”
聽到虞莫盈半夜私會情郎,大夫人頓時眼前一亮,她的病都跟着好了一半。再加上私自販賣香料,這兩條加在一起,虞莫盈不遭殃也難了,華熙國商人的地位很低,世族一直都不讓家裡的人從事任何買賣的。
大夫人覺得這次,虞莫盈是非要浸豬籠沉江不可了。
“我這次就先信一回你的話。你回去繼續盯着阿盈,她哪天再出去,那個男人再來,你馬上就告訴我,要用最快的速度捉姦!”
“是,大夫人,錦兒這次一定不會讓五小姐有機會逃過。”
錦兒給大夫人磕了個頭,就立馬起身跑回曇園裡去。至少,大夫人暫時不會傷害她,她不用急於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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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莫盈房間有微弱的燭光亮着,感覺到門外有人在小心翼翼地挪動着,就大聲命令道:“給我進來!”
錦兒猶豫着,還
是推開了門走進去。
“五小姐,我睡不着,看外面的落葉有點多,就出來掃地。”
虞莫盈瞥了她一眼,馬上就轉爲了溫柔的語調:”這麼勤快呀。那母親真是給了我一個好丫鬟。誒,你畏畏縮縮的做什麼,走近一點,我有事情交代你。“
錦兒不知道有什麼事,就理直氣壯地走了過去,然後手好像被滾燙的茶水潑到,馬上縮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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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到錦兒的手被燙紅,虞莫盈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但沒有想替她包紮的意思,”我真是太不小心了。今天想嚐嚐這府裡新進的普洱茶,卻一不小心燙了手,讓它灑了出去。這點苦,你應該還能吃的吧?”
反正你的小姐日子也快到頭了,這點苦,我忍一忍又怎麼樣。錦兒心裡挺氣憤,但表面上還是恭敬地對着虞莫盈。
“奴婢受這麼點苦沒什麼。不知道五小姐是有什麼事情要交代給奴婢呢?”
果然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
虞莫盈眄笑道:“還種是普洱茶。我聽說,三姨娘也挺喜歡吃茶,明早你替我送一杯過去。順便跟三姨娘說一下,我這邊還有薔薇露在等着她來取。”
“奴婢遵命。”
第二天一早,錦兒送完茶過後不久,三姨娘就從荷園來到了曇園。
“阿盈,我來你這取薔薇露來了。但是,這茶兒的問題,我們得好好講講,我那又不缺普洱茶,你還特地差人送去做什麼?”
如虞莫盈之前所說的,三姨娘今年的實際年齡快接近三十,但一張玉容卻像個二八少女,她梳着一個墮馬髻,上身穿着桃紅撒花襖,下身是一襲繡着牡丹花的藏青色馬面裙,正揣着手,和氣地看着虞莫盈。
虞莫盈也忙把她請進屋,賠笑道:“三姨娘,可是喜歡薔薇露?還是那送去的普洱茶不合胃口?”
“薔薇露是挺喜歡,至於那茶麼......我早上在給貓兒剪指甲的時候,貓兒把那茶踹翻了,結果查出茶裡面有水銀。這你要是能解釋得通,我也不跟你計較。咱們相處,一直很和氣不是?”
想不到三姨娘知道茶水裡面放了水銀,薔薇露也讓她知道了某些事,她還是能保持着心平氣和的心態。確實是個處處爲自己留餘地的人。
心裡是這麼想,但虞莫盈表面上卻是非常驚訝,“茶裡放了水銀,那我得把錦兒叫來好好問問。我怎麼敢對三姨娘做這種事。”
不一會兒,錦兒就糊里糊塗地被帶了過去。
她一進來,就遭到了虞莫盈劈頭蓋臉地痛罵。
“錦兒,你從芷蘭院來到曇園以後,我是怎麼對你的,你心裡有數。你怎麼可以在三姨娘的茶水裡下水銀,是想讓三姨娘沒了子嗣不成。”
“水銀?奴婢怎麼敢放這種東西進茶水裡。五小姐,你不要冤枉奴婢啊。”錦兒只是覺得相當奇怪,她已經把虞莫盈的秘密告訴大夫人了,只等着她掉入網裡,一招奪命就好了,怎麼會提前先去構陷她。
虞莫盈大怒,拿起屋內的一個花瓶往錦兒頭上砸了下去。
“不是你放的。那你就是想說,是我放的?大膽奴婢,拖出去鞭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