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虞莫瑤被族人們分了好幾塊肉,昏死過去後,青黛款款而至。
大漠的風從西邊捲來,吹拂着她柔軟的髮絲和寬大的霽月族衣袍,青黛在廣場上,漸漸地露出往日裡常見的笑容。
一時之間,族人們全都停止了手中的動作,望向青黛的眸子裡帶着尊崇,就連霽月族族長都對自己的女兒敬重有加。
青黛之所以受到霽月族上下的推崇,除了她本身的能力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她的外表酷似霽月神話裡的神女。
在霽月族這麼一個信神的民族裡,擁有和神女差不離的長相,是從孃胎裡帶出來的福澤。
青黛很清楚自己的優勢,也懂得如何將它發揮到最大。不然,她根本讓一向愛好獨立的整個霽月族同意與華熙國結盟,當然,前提是她沒有跟族人透露出自己的真正目的。
“大家先冷靜一點。”青黛只是輕輕一喊,族人們就將手中的匕首擱到自己的身側。
青黛的話語總是充滿了魔力,讓他們不由自主地想要聽從,但是,有個年長的族人仍然對虞莫瑤的所作所爲憤憤不平。
見青黛一來,他們便一個個開口道:“姑娘,這個女人砸翻了我們的祭壇,而且我們的祭品丟了,不能由此作罷。”
青黛聽了,便即刻說道:“我就是聽說祭品丟了,纔將另一個祭品給大家送來的。”
“至於她打翻祭壇麼……讓我來看看。”她慢悠悠地晃到祭壇前,輕皺眉頭,把面如死灰的虞莫瑤給推到一邊,她的眼神沒有看虞莫瑤,只是盯着祭壇的裂縫,同時,她也在注意周圍的一舉一動。
她說的另一個祭品已由一輛駱駝拉着,被載到了廣場上。族人們將視線轉向新的祭品。
青黛說的祭品一般不會有假,因爲往年的夏祭節都是由她負責,祭品都要過了她的眼,才能被確定下來。最近幾年,由於她手上的事務日益繁忙,就沒怎麼管夏祭節的事了。
族人們覺得這一年,青黛又親自指定祭品,是件令他們感到榮幸的事情。於是,他們看向青黛的眼神便更加的虔誠。
須臾,青黛輕輕地說道:“這個祭壇是事先被人動過手腳的,不是被她打翻的。”
是被人動過手腳的?族人們慌了,他們一定要把那個人揪出來給劈了。
場上的言語不再是對獨孤昀和虞莫瑤針鋒相對,而是轉移到事先搞破壞的人身上。
青黛就是希望看到這樣的效果。她很瞭解族人們的那種過於剛烈的性格,要是讓族人們憎恨獨孤昀,那獨孤昀即使投奔了蕭燁,也是會遭到霽月族舉族上下的反對。
“這個神像……”過了一會兒,青黛的目光在前方的神像上停留,族人們不由得十分好奇。
“你們幾個跟我來。”她沒有明說,而是隨手指了幾點族人,跟着她到神像後邊去。
大家都不知道她要做什麼,幾個被點名的人殷勤地跟過去。
她其實是想說把神像拆了,可那樣肯定會遭到族人們的牴觸,目前,她在族人們心中的地位
雖高,卻還沒有達到和歷史久遠的霽月神相比的程度,只能一步步引導。
不過,她早就計劃了,總有一天,她會取代霽月族的至高神,讓所有族人爲了她,連死都是心甘情願。
青黛的手指觸碰上神像,微微地推了下,她的眼眸就多了不明的含義。
神像沒有以前有分量了。
“你們……”她想讓帶來的幾個族人繞到後方,找神像上的縫隙,可是,話還未說出口,神像便“轟”的一聲,重重地往後倒去,撞倒在地,擊起一地的灰塵。
與此同時,神像還在不停地震動着,震得連地面好像都在晃動。
“神靈怒了。一定是我們錯過獻祭的時辰。”大祭司喊道,也不問青黛,就先叫人把新的祭品擡上來瓜分。
所有族人們都受到了驚嚇,統統在地上重新匍匐下去,嘴裡也是念念有詞。
待大祭司一聲令下,族人們就迫不及待地用匕首把用來獻祭的女子身上的肉一片片地剜下。
然後一人拿着一個準備好的碗,去盛了血肉生吞下。
頃刻之間,那名女子就被分割完畢,只剩下一堆懶骨頭在破碎的祭壇上,族人們忙把骨頭扔給終日裡守候在神靈左右的狼狗。
可做完這一系列的事,神靈仍舊是晃動不止,青黛有好幾次都想直接把它砸掉,把裡面的人揪出來。
但她每次還沒走近神像,就有族人上前來,誠惶誠恐地想讓她先讓開,不要再進一步地觸怒了神靈,因爲他們能明顯感到晃動聲已經輕了許多,也許只要他們再做點什麼就可以。
青黛只得作罷,站在一旁暫時探視情況,她若是執意要把神像搗毀,只怕會破壞她在族人心目中的形象。
只是,過了沒多久,神像的晃動則愈發加劇,族人們面面相覷。
他們瞥見了橫躺着的虞莫瑤,繼而又想,是不是獨孤昀和虞莫瑤這兩個外族人給他們帶來的禍患。
大祭司灑了一遍符水,對着神像喃喃地念了幾句,他話語裡的意思大致就是霽月族族人定會抓捕獨孤昀,讓他和虞莫瑤賠罪。
結果,神像居然真的不動了。霽月族人因此更加肯定,他們的禍患肯定是由獨孤昀和虞莫瑤帶來的。
他們決定,把虞莫瑤暫且關押起來,等抓到了獨孤昀,再把他們一起祭神。
而青黛沉思許久,高聲呼籲起來。
“我要留在這裡守護徹夜霽月神。大家可以分一撥人去找獨孤昀,另一撥人跟着我一起守候,我相信,我們的守候會讓神靈看到我們的誠意,說不定,不用抓到人,它就能讓我們免於受罰。”
只要在不和神靈對抗的前提下,青黛的話還是很有影響力的。族人們聽後,姑且相信了她,就按她說的辦,一部分人留在廣場上,一部分人像剛纔那樣,分工去找人。
這世上,就沒有霽月族找不到的人。
接下來的幾個時辰,青黛都不動聲響地在神像周圍四處溜達。
她的眼睛則一直都沒有離開過神像,她就不相信虞
莫盈能一直呆在這面不出來,那樣定是會被悶死。
不過,她也曾見識過虞莫盈的手段,爲了以防萬一,就另外差遣了一撥人,去盯牢各處。
即使是這樣萬無一失的準備,青黛等到天黑,都沒有等到虞莫盈的出現,神像也沒有再次晃動過。
可她偏偏是個很有耐心的人,也認爲虞莫盈可能比她更有耐心。
寂月高掛,皎潔如玉。
晚間起了涼風,而誠摯的族人們沒有因此有絲毫的抖動,依舊是恭敬地侯立在神像四周。
青黛的眸色越來越深,淡去了幾分嫵媚。
隨後,她心思一動,就對族人們說道:“各位,我們的守候時間已然夠長,想必神靈早已感受到我們的心意,我們今晚先撤退,明晚繼續守候如何?”
族人們感覺神像沒晃動,心想,可能神靈是諒解他們了,就打算暫時離開這裡。
他們就算不去休息,也要召集各個長老和族長共同商議,怎麼處理這座塌下的神像。
很快的,廣場上的人沒用太長的功夫,就全部消散。
青黛並沒有離開,而是躲藏在廣場附近的巨石堆後面。
她藉口神靈發完怒之後,可能就會現身,讓幾個在霽月族德高望重的長老也留下。
有了長老們的親眼見證,從神像裡出來的虞莫盈該是怎麼都逃不了的。
廣場中的火光全滅,黑夜裡靜悄悄的。
突然間,有一團黑影在廣場上蹦躂着,到了神像後面,那黑影就顯得尤爲顯眼。
被青黛強留下的幾個長老都揉了揉眼睛,確認自己沒有看錯後,心就變得格外忐忑。
這實在不像是神像現靈,他們從小開始,就被灌輸了無數遍神像現靈時的模樣。
那必定是有五彩祥雲環繞,光耀大地的景象。可眼前這個偷偷摸摸的神靈,只能說明,有人在暗中搞鬼。
霽月族的威嚴哪裡是隨便什麼人都敢挑釁的。
白日裡,長老們就積累了不小的火氣,他們立即給差遣一個人,去給所有霽月族族人送達信息,要求他們重新聚集到廣場上,和他們一起發落那個偷雞摸狗,褻瀆神靈的人。
青黛的眸光忽閃忽滅,她總感覺不太對勁。但想制止幾個長老已經來不及了。
長老們一早就看不慣她這一個黃毛丫頭,卻在許多方面代替族人做決定,就好比讓霽月族和華熙國結盟一事。
要知道,從前,霽月族每一項重大決定,基本上都是由族人、族長、長老們共同決定的。但隨着青黛的逐漸長大,霽月族原先的規矩在慢慢地發生變化。
她是個專斷,好於攬權的人。而這樣的她給霽月族帶來的影響到底是好還是壞,他們也不能確定,可他們不想冒險。
廣場上的黑影仔細地聆聽了好幾遍,大概可以認爲這裡是安全的了,就起身,大搖大擺地從臺階上走下。
但他只多走了一步,巨石堆後,頓時火光大作。
“抓住他!”族人們衝了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