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要你們對她用酷刑麼?”宮少垠眼中的眼神已然變成了一種不屑,如同第一次見她時的那樣。
“大漠的狼和天師大人的蛇算什麼。”他看也沒看那幾個木匣子,就轉頭道:“我日夜都想把她的心挖出來,看看是什麼顏色的,應該最合適處置她了。”
侍衛們懵了,宮少垠居然認爲那些沒什麼,要知道,這裡面不是普通的狼和蛇,他們光聽狼嘯,看毒蛇的紅信子就膽戰心驚的。
宮少垠對他們的反應沒興趣,反而對着虞莫盈譏笑道:“我真的很想看看仇人的心是什麼顏色的,不如我現在就帶你去把它挖出來。”
他的手臂把她扣的很牢,虞莫盈的手緊緊地攥住柔軟的地毯,想推開他。可惜,她現在的狀況,是起不到一點效果的。
宮少垠也不顧的虞莫盈的抗拒,直接把她打橫抱起,朝着自己的房間走了。
完了,宮少垠那麼恨她,虞莫盈怕是凶多吉少了。這是所有人的想法。紅杏擔心她們家小姐有事,想跟過去,可是,她整個人已經又被他們綁了起來。
西夜王宮中,赫連煜住處的燈火和易非臺寢居的燈火都沒有熄滅。
“主子,這是從西夜巫女掉下的。”凌峰把一個布袋裡裝好的香粉遞給了赫連煜,然後又把他從祭壇後方的坑裡挖掘出的一堆破布拿了出來,“這是被她埋了的布。”
破布裡也抖出了一些粉末,是和布袋裡的香粉相同的。
當時,虞莫瑤裹着花色簾幔,從地宮上來,上了輛駝車,一路小心翼翼地回到了西夜王宮,在祭壇後方,進了她的專屬小院。
然而,她換好衣裳後,這一大塊簾幔就讓她聯想到了在地宮裡屈辱的一幕,她便到憤然拿起剪子將簾幔剪碎,拿出去準備找個地方扔掉。
虞莫瑤的一舉一動都被他們在西夜王宮盯梢的人看到了。等虞莫瑤找了個坑把一堆扯爛的破爛埋了,他們的人就下去,再把布挖出來。
而他們拿布的時候,發現坑底下,有很多這種香粉。然後,他們就把視線轉移到外面,坑旁邊的泥土裡有着和泥土不一樣顏色的粉末,那些都是從虞莫瑤身上掉落的。
赫連煜看了下香粉,把它拿到鼻尖嗅了一下,終於確定這跟他在集市廣場的地上所找到的是一樣的。
這種香的香味極淡,不仔細聞是聞不出來的,而它的顏色在夜裡能特別地引人注意。
虞莫盈到底還是想着幫他,她明明有機會逃走,卻不走,爲的就是得知赫連辰地宮的所在,再向他們通風報信。赫連煜的脣角勾起了些,旋即,他心中的擔憂就更多了。
“沿着香粉找下去,把路線繪製出來。”他隨口就和凌峰說道,繼而起身往外走了幾步。
凌峰心知赫連煜是想親自去找虞莫盈,低聲勸道:“主子,這事交給屬下辦就行,你不需要爲此事分神。”
不是他不希望赫連煜也一同前去,而是赫連煜的肩上有他的責任,他和虞莫盈的身份,不能讓他隨心所欲地去找她。
要不然,這事要是傳回北溟朝廷,那些個在搜赫連煜把柄的人,就會找到他的軟肋,要揪着虞莫盈是華熙國罪臣之女,西夜王三王妃的事,作出文章來。
“好,那你去吧。”
赫連煜也沒有多言,他的腳步頓在原地,看着凌峰躍出而出。
須臾,他轉身就換了一身夜行衣,再將一
個鐵質的面具罩在臉上。
既然他的身份妨礙到他對心上人的關心,那他做爲一個沒有來歷的人時,總能夠沒有後顧之憂地陪在她身邊吧。
西夜王宮裡到處都有耳目,知曉從虞莫瑤身上掉落的香粉的人,並不是只有凌峰他們。
易非臺那邊,也有人前去稟告了。銅燈上的燈油往下滴了一點,易非臺的手輕擱在銅臺上,在得知可以前往地宮的路線時,他的心裡並沒有多少的欣喜之感。
澄澈的眼裡倒映出明晃晃的火焰,他心道,她的心裡終是向着他。
赫連煜的身影迅速地在夜空中飛梭而行,他比任何一個人都要快,就找到了地宮所在的大概範圍。
大漠之地,時常會起大風,風沙一吹,就把原來在地上的很多香粉都吹散。
赫連煜都快找到地宮的入口了,線索就斷了。
他的眉心一擰,他不知道晚一步,赫連辰會不會對虞莫盈怎麼樣。
過了一會兒,風中有輕微的壎聲響起,赫連煜把幾個寰衣騎的暗衛喚來,放下壎,亮出令牌。
“主……主子……”隨着一行暗衛疾奔而來,一旁的樹葉“簌簌”地落下,枯黃的葉子沾了一地。
他們也不知這樣稱呼對不對,畢竟他們的主子平時不會隨意召集他們,況且,見令牌如見人,赫連煜帶着面具,讓他們一時間不能認出。
赫連煜既沒否認也沒承認,平淡地說道:“快,去找幾隻狐狸來。”
狐狸……暗衛們有點摸不着頭腦,可是赫連煜的聲音讓他們確定這是自己的主子了。
他們主子竟然要他們大半夜地去找狐狸……
暗衛們互相瞅了對方几眼,就糊里糊塗地去抓狐狸了。
他們的速度很快,用不了太久,幾隻紅毛狐狸就被逮了來。
“放開它們。”赫連煜的脣動了動,稍稍看了這些狐狸一眼。
好不容易找到的狐狸,居然說放就放。他們愣了下,須臾,便把紅毛狐狸拋到了地面上。
獲得了自由的紅毛狐狸們活蹦亂跳地在四周跑動,它們的眼珠子上下不停地翻動,在夜裡散出藍綠色的光。
然而,他們蹦躂了一陣,像心有靈犀般,都朝着同一個方向跑去。
赫連煜的眼神微眯,順着它們跑的方向望去。
狐狸喜光,地宮在那麼黑暗的環境下,所用的燈盞該比其它地方更多,讓這些紅毛狐狸幫他找會省許多事。
地宮裡除了照明所用的銅燈外,主要的光源還有各類夜明珠和月光石,數道耀眼的光束交織到一起,將整個地宮映照地如同白晝。
此時,虞莫盈已險些暈厥過去,絞痛伴隨着皮肉上的痛苦,襲遍了她全身的骨髓,似乎要腐蝕掉她的五臟六腑。
她慘白小臉上的冷汗越聚越多,手腳已然不自覺地開始顫抖,而她只是皺着眉頭,從沒來喊一聲出來。
這種情況,和宮少垠第一次見她時是一模一樣。
宮少垠的眉頭皺得比她要深得多,他把她帶過來後,用胡楊木條抽打了她一會,打到她皮膚上有多道裂開的傷口才停止。可之後,他並沒有再對她用上其它的刑罰。
他很想在她最爲脆弱的時候,對她用上最爲殘酷的手段,或者直接把她給掐死算了。可每次他一動手,就止住了。
他曾經是擒敵數萬的驃騎將軍,堂堂的宮家三少爺
,不能做太多趁人之危的事。一定是這樣的。
宮少垠這麼想着,就把虞莫盈給放到牀榻上,腦子裡居然還迸出要讓她喝口水的想法。
他馬上糾正了自己這個不正確的想法。怎麼能對一個害的他大哥慘死,讓他二哥瘋瘋癲癲,父親被氣死,令宮家一夜之間樹倒猢猻散的女子仁慈。
“如玥,拿杯鹽水過來。”良久,宮少垠垂目看到虞莫盈的幾道綻開的口子,不耐煩地張口說道。
給她的傷口撒鹽應該符合他的心意。
他的妹妹宮如玥剛剛見他抱了一個女子進了內室,心裡本來就存了不少疑惑,覺得可以趁這個機會看一下那是誰,便倒了杯水,摻了點鹽進去。
但進去後,看清虞莫盈的面容的那一刻,宮如玥險些把水潑出來。
“張嘴。”宮少垠及時接住水杯,握了好久,把本來要灑到虞莫盈傷口上的鹽水,湊到了她的脣前。
恍惚之中,虞莫盈對於眼前男子的面容,看得並不真切,喃喃地念了一聲“初一”,就乖巧聽話地喝了一口水。
心像被潑了一瓢冷水般,宮少垠聽了後,手僵在半空中,保持着握杯的姿勢。
“三哥,要不我來替你照顧她吧。”宮如玥畢竟是女子,一眼就看出宮少垠的異樣。
讓她一直都活在被蠱毒腐蝕的痛苦中也挺好。
宮少垠沒有拒絕,起身放下牀幔,就大步地走出。想想,他都覺得自己十分可笑,本來是要報仇的,卻想當個君子,等她好了再繼續對她的折磨。
只是,他還沒走出幾步,就見到了前來找他的赫連辰。
“本王聽說是你把虞莫盈帶到了這裡。”赫連辰的手指在細心地料理自己一頭未經束起的長髮,對他笑道:“依你對她的怨恨,該是把立刻把她千刀萬剮了纔對。”
“可本王看你現在的樣子,並不是很開心。要不,還是把她交給天師和本王先。對待這個女子,不能太婦人心腸。”
說到後面,赫連辰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充溢出眼眶的怒火。
“好……”宮少垠想應下來,然而,他的話還沒說出,又轉口道:“我恨不得日夜都將她剝皮抽筋,希望殿下能先把她放我這裡,讓我解恨後,我自會把到時候人模鬼樣的她送到殿下和天師那裡。”
赫連辰頷首道:“也行,要是馬上就殺了她,本王還認爲讓她死得太容易了。但是,你莫要……”
話說到一半,赫連辰狹長的鳳眸中有些許不明意味的光芒,他改口道:“天師已經讓人拿到了西夜國的國庫鑰匙,西夜王宮裡,有不少我們的探子。”
“華熙國在養精蓄銳,就等着打西夜國一個措手不及。到時,華熙國會率先向西夜宣戰,和我們裡應外合,西夜十有八九是會敗的。”
“西夜敗了之後,西域的其它國家出於畏懼,對於跟北溟國的結盟就會再三考量。待北溟國處於一個四面楚歌的境地時,本王的父皇就會想到北溟離不開本王,本王回國重振旗鼓,指日可待。”
“而你就是大功臣,本王許諾過你的條件,也一定會實現。本王會保證讓你們宮家成爲當世最煊赫的家族。”
赫連辰的條件,之前就跟宮少垠強調過數回了,宮少垠照常點頭,說了聲“多謝殿下”。
他們的談話聲不大。可暗處,鐵面具下,赫連煜的眸中有如烈焰般的光在跳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