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兒也該出現了。”虞莫盈淺笑一下,轉頭吩咐紅杏道:“你去把她帶過來。”
上次,爲了謹防虞莫妍滅口,她就先把珍兒藏了起來。這個珍兒,是時候出來透透氣了。
紅杏得令後,就在第二天跟戈弋一起去月太后的宮中,把珍兒帶過來。虞莫妍一定沒有想到,珍兒是被藏到月太后那。
虞莫盈原來是將她先遣送到浣衣局,可跟月太后的關係有所緩和後,月太后那就成了最安全的避難場所。
“公主!”珍兒身穿潔淨的宮女服,進到虞莫盈的簾子裡,她“撲通”一聲就給虞莫盈跪了下去。這是爲了感謝虞莫盈對她的照顧。
經過這幾個月的調養,珍兒又白淨了不少。
虞莫盈瞅了她一眼,柔和地問道:“背上的傷好些了麼?”
“好的差不多了。”
雖然燒傷的部位太嚴重,傷口還未結痂。可珍兒還是磕頭這麼說,虞莫盈不只袒護了她這麼一個想致小皇子於死地的人,還請慕容風來爲她療傷。
自她入宮以來,從沒有人像虞莫盈這樣,能把她當做人來看待。
“好,那本公主近日就安排你出宮吧。你出去後就找個好人家嫁了。”虞莫盈讓紅杏給珍兒拿了一個首飾盒。
珍兒打開盒子,只見裡面裝滿了值錢的金銀髮釵。
她的臉上卻沒有任何驚喜,取而代之的是對未來的迷茫。在她姐姐死後,她活着就是爲了等到哪一天,讓璃妃生不如死,這一天她等到了,可她也不知道以後該怎麼生活。
“公主,求你讓奴婢留在你身邊伺候!”她的語氣和眼神都在述說着自己的願望。
虞莫盈略是遲疑了一下,端起茶盞抿了口茶水。
“留在我身邊很危險,況且除了我的貼身侍女之外,其它人都是掖庭局安排的。”
珍兒一聽,覺得虞莫盈講的確實在理。那次她就是因爲虞莫妍的蠱惑,才斗膽乾的那事。
“公主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她眼眸一轉,懇求道:“其實,那回的大火是汐妃娘娘讓我放的。奴婢可以隨公主去陛下面前揭發她,不會再讓她傷害到你。”
虞莫盈嘆了一口氣,“聖心難測。陛下不會因爲你的三言兩語就懲罰汐妃的。不過,你要真想幫我,你可以先到汐妃身邊去伺候,取得她的信任。但是,取得她的信任有難度。”
去虞莫妍身邊伺候不是找死麼?她怎麼會收留一個知道她做過什麼的人。
珍兒眼中的神思晃動,猶豫了半天,而後信誓旦旦道:“公主放心,奴婢就算是拼了命,也會辦到的。”
隨後,別人還沒來得及眨眼,珍兒就從首飾盒裡拿出根珠釵,忍痛在左手食指上重重一劃。
尖銳的釵尾刺透了食指,隨着她的划動,整個食指就從她的手掌上脫離開來。
“珍兒!”紅杏一驚,連忙拿繃帶去給珍兒包紮,心想這個女孩子真狠。
珍兒咬着蒼白的嘴脣,痛的仰頭。
“公主,奴婢這麼做,汐妃娘娘會信麼?”
虞莫盈淡淡地搖了下頭,“還不夠。”
虞莫妍從普濟庵回來,疑心肯定會比以前更重,要想讓她相信珍兒,還得加點砝碼。
珍兒的表情一緊,正欲做出更
大的犧牲時,眼神在虞莫盈拿出來的東西上停滯。
鎏金花鳥紋的銀薰球又被虞莫盈拿了出來,在珍兒面前擺動。
紅杏在珍兒耳邊交代了幾句,珍兒心領神會,便由人帶了下去。
此時已是晌午,戈弋在簾子外等了許久。珍兒走後,他才快步進來。
“公主,太子那邊出事了。”
“那我們就去瞧瞧吧。”虞莫盈眸中冷光一現,就起身前往椒房殿。
椒房殿已被禁軍包圍,一羣羣宮人都被人牽着出來,跪倒在殿外。
今日退朝後,虞莫妍歡聲笑語地陪着蕭燁在御花園裡走動,蕭燁想見見太子昨日的功課溫習的如何,就去了太子蕭允的御用書房。
可是,當他們纔剛剛走到太子的書房門口時,蕭燁就聽到書房裡頭,太子在跟向太傅埋怨,說汐妃回來後,蕭燁就只顧着汐妃等人,冷落了皇后。皇后這麼多年,操持着後宮,兢兢業業,竟然還不如其他的狐媚子。
蕭燁一氣之下,命人把書房的門一腳踹開,年幼的太子大爲驚駭,跟向太傅求救。
誰知向太傅不僅沒有爲他辯解,還火上澆油,說太子對蕭燁的不滿由來已久,爲此私造魘魅符書,詛咒蕭燁。
蕭燁當即令禁軍包圍了整個東宮,進去搜查。
虞莫盈趕到時,正看到皇后滿面淚容,匍匐在殿外,向蕭燁祈求。
“陛下,太子的年紀那麼小,不可能會有這麼重的心思啊!”
她的目光不時地望向站在蕭燁身邊的虞莫妍。
虞莫妍的臉上也寫着憂慮,她也跟蕭燁連連勸道:“是啊,陛下,皇后娘娘對太子一向抓得緊,怎麼會讓他犯下這等錯誤。”
明着,她是幫皇后說話,可實際上,她是在將話頭往皇后這邊引。廢了太子沒什麼,只要皇后還是皇后,太子總歸會歸位的。要讓他們翻不了身才好。
蕭燁冷峻的面容上,泛起慍怒,他對她們兩個的話無動於衷。
“陛下,找到了。”一個侍衛從一顆樹下挖到一本畫着奇奇怪怪字符的巫書,把它呈遞給了蕭燁。
蕭燁沒翻幾頁,就把它丟進了備好的火盆裡燒了。
“前陣子,你以陪讀的名義,讓幾個書童進宮。他們應該都是小巫師吧?”蕭燁眼鋒冷掃在皇后臉上,字字如刀鋒,“朕待你們不薄,你怎麼會教太子怎麼做?”
火盆裡跳動着“噼噼啵啵”的聲音,還夾雜着一股焦味。
待他們不薄?皇后對這句話細加品味,心裡發出一聲冷笑。至於那些書童,真的只是太子的玩伴而已。她不願意讓兒子過早地被剔去血肉,讓他快快樂樂的也有錯?
“陛下,這麼多年,臣妾做的怎麼樣,你難道不清楚嗎?就算是四年前那事,臣妾也從未怨恨過你,如今又怎麼會因爲嫉恨就唆使太子使用魘魅之術。”
她的話語裡是一片包容,可在蕭燁聽來就不一樣了。
虞莫盈在不遠處皺了皺眉頭,皇后不該提起四年前,蕭燁誅殺宋家,打壓皇后母族王家的事。
皇后這麼說,無疑是觸犯了蕭燁的逆鱗。蕭燁是不會願意承認自己的錯誤。
火苗躥的老高,烏黑的濃煙將蕭燁身側瀰漫開來。
“你是在怪朕,對當年的事,處
理不當?你果然就是因爲四年前那事,才唆使太子幹這樣的事。”蕭燁的語調拔高,讓在場的人統統爲之一震。
跪倒在皇后旁邊的太子,不忍心母親被蕭燁這樣賤待,就滿懷怨怒地說道:“父皇,兒臣是說了那些話,可是兒臣沒有造魘魅符書,就是沒有造!你不要再怪母親了。”
蕭燁大聲斥責道:“逆子,你還有臉爲包庇你母親。”
然後,他的嘴裡冷冷地迸出幾個讓所有人更爲震驚的字來。
“中宮失德,傳朕旨意,廢黜王氏的皇后之位和蕭允的太子之位!”
皇后直接眼前一黑,就往地上一倒。
徐公公的身子顫抖了幾下,便轉身回去草擬詔書。
“公主,我們要想想怎麼幫皇后娘娘嗎?”紅杏在虞莫盈耳邊低語。
虞莫盈瞥了下蕭燁,搖頭說“不用”。蕭燁這麼輕易廢黜皇后和太子,是爲了試試王家是不是真的起不來。
在他心裡,皇后和她母族一定要夠弱。而且,這未必不是件好事,皇后也得重新端正心態了。
這時,虞莫妍揚頭,心裡很是驕傲,在餘光瞄到虞莫盈後,她的眼底掠過一道寒芒。
“哎呀,太子,你就不要再惹你父皇了。”她走到太子身旁,邊說邊拍了拍太子的背。
太子正擔憂着皇后,看到她就更加氣惱了,他的腮幫子被氣的漲紅,雙頰也是鼓鼓的。他不喜歡虞莫妍的靠近,不禁推開了她。
這只是小小的一推,虞莫妍卻“哎喲”一聲,往後倒去,仰躺在地上。她的嘴裡還不停地抱怨着“疼”。
宮人們亂了思路,忙去把虞莫妍搬回昭陽宮去,請太醫過去爲她就診。
“皇后教導無方,即日起,和太子搬到長門宮去。”蕭燁冷瞥了驚慌失措的太子,只撂下這句話,便揚長而去。
皇后剛剛能夠勉強從昏迷的狀態中清醒一點,一聽到這話,眼睛又重重地闔上,眼淚從眼角流出。
她聽到有腳步聲在靠近自己,慌亂地扯起那人的裙襬,“陛下,臣妾無錯……”
“皇后娘娘,陛下已經走了。”虞莫盈提醒一聲,也讓皇后扯着。
皇后聽到這個聲音,猛地將眼睛睜開,此刻她的心中只剩下懊悔。因爲自己的疏忽,連累太子和自己一起受災。
“孝敏公主,你能知道向太傅和汐妃心懷不軌,你也該知道怎麼爲本宮和太子洗涮冤屈的對不對?”
“娘娘,你作爲當朝皇后都沒辦法,我一個小小的公主能有什麼辦法?心懷企圖的又不止是向太傅和汐妃。沒有他們,宮裡照樣還有德妃、雲妃、錦妃、張大人、夏大人……”
虞莫盈不動,漠然地說道:“娘娘你曾經是皇后,就該深刻地意識到只要留在宮中一日,各種明爭暗鬥就會無休止地進行下去。你要是不喜歡這樣的生活,最好早點帶太子遠離是非,隱匿起來。”
“遠離是非?”皇后不可置信地擡眸,她從小就被教育着要當一國之母,她從沒想過離開後宮。
她已經習慣了宮廷生活,不可能放棄。況且,離開不一定是好事,還有很多不可預知的風險,這個責任,她自認承擔不起。
若心底裡沒有需求,長期在一種模式中的人,是很難去適應另外一種生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