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世一雙人?”譏誚之色溢於言表,蕭燁冷聲道:“真是荒唐。朕以爲你聰明伶俐,卻沒想到,在這些事上面,你也沒有看透。別說是王宮貴胄,就算是尋常人家,男子三妻四妾也不過是常事。”
虞莫盈用燦爛無垠的笑容迴應了他。
“皇兄你自己做不到,也不用理所當然地認爲,所有人都是按照你的想法在活着。”
蕭燁的面容一斂,心裡在想的,已經不是她到底是誰的事了。而是,總有一天,他會讓她過來求着自己。
過了一會兒,他揚袖道:“孝敏,也許會有男子因爲一片癡心和你的一意孤行,願意許下那樣的諾言,可朕要提醒你,朝堂之事不比這種兒女情長的小事。”
“這是由銅牆鐵壁築成的堅固堡壘,在其中,沒有任何感情成分可言,有的只是趨利避害,理性的判斷。這不是你等感情用事的女子可以輕易撼動的。”
這算是威脅?虞莫盈冷冷地笑了笑,她不覺得,僅憑蕭燁的一句話,就能讓她退縮。
“皇兄,孝敏上次強調過,這些事,孝敏不知道,也管不着。”
“那你父親私下讓人操練水軍的事,你也不知道?”蕭燁眉梢上染上莫名的諷意,他長袖一揮,便大步離去。
虞莫盈低頭思忖道,看來她也要感謝一下蕭燁了,虞施確實沒有把操練水軍的事告訴她。要完全取得虞施的信任還得費點勁。
但是,蕭燁真是覺得她不夠有能力摻和進這些事裡來,才這麼容易就把這件事告知她的?
幾年下來,這個男子的城府又深了不少,她也確實得再掂量掂量。目前,讓這兩君臣反目,自相殘殺才是最便捷的道路。
她沒有什麼吃飯的興趣了,走到殿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望着金碧輝煌的宮室,還有頭頂的一片藍天。蕭燁在龍椅上坐了十幾年,對各類算計早就運用的遊刃有餘,她還得跟他學學。
她慶幸小皇子已遠離了這座牢籠,不然,他也極有可能成長爲蕭燁那樣的人。
想到小皇子,她就想到那天晚上,那批搞不清來路,救走他跟六姨娘的人。
“戈弋,那天你是通過什麼途徑找到九霄閣那麼多的高手,把我娘和小皇子從馬車裡劫出的?”虞莫盈斷絕了有人偷聽的可能,把戈弋叫到裡面問話道。
她原來是讓戈弋去找九霄閣的殺手,但戈弋這效率也太快了吧,讓她的計劃在那個晚上就可以執行。
而且,九霄閣的殺手個個身手敏捷,跟戈弋不相上下。
戈弋思慮了一下,回道:“是主子下令的。”
“你主子是誰?”戈弋在她身邊呆了這麼久,她還沒聽他提起過關於他主子的事。
只聽戈弋細細道:“九霄閣原來是擎蒼尊者創立的,但是後來有人利慾薰心,去各國當刺客謀利,將整個閣都弄的烏煙瘴氣的。所以,九霄閣就如同散沙一般,我也在那個時候離開的。但是,後來,新任閣主又把它重新整頓了一遍,現在恢復到了閣規嚴明的時候。”
擎蒼尊者,不是赫連煜的師父麼?那戈弋的主子所說的主子會是他麼?
戈弋看出她還有疑問,便繼續說道:“新任閣主將九霄閣歸到
了寰衣騎的旗下。”
“寰衣騎?”虞莫盈好奇地問道,寰衣騎擅長武功絕學,是整個天下都爲之聞風喪膽的存在。不過,她也只是聽說過這麼一個神秘的組織。
“寰衣騎的主上是渝王殿下。”戈弋適時地補加了一句。
虞莫盈愣怔了一下,在赫連煜清俊不羈,碌碌無爲的表象下,是謀求王圖霸業的雄心,這她是知道的。但是,她不知道,他已經擁有了這麼龐大的力量。
……
晚間的普濟庵,聳立在羣峰之中。這一日,它沒有按往常那樣,早早地關上庵門,衆人各自回房修行,反而是一片喧囂。
原因就是,新來的女子不肯剃度。
那個女子無疑就是白天剛剛被送過來的虞莫妍。
小尼姑們把剃度工具都給她拿來了,她還在那裡哭哭啼啼地表示不願意。
“娘娘,貧尼勸你想開一些,入了佛門這清靜之地,就不必再想那紅塵俗事。”老師太拿起剃髮用的剪刀,語重心長地勸導着。
虞莫妍驚懼地捧着自己的頭,將散落開來的頭髮給護住,對她來說,要在庵堂裡瞭解餘生那是不可能的。她要過的是人上人的生活。
“不要,本宮不需要。”
她從這一頭滾爬到另一頭。
折騰了半天,衆尼姑都累了,她們沒有法子,只好準備聯合着,將她給強制按捺住。
虞莫妍在惶恐之中,去奪過老師太手中的剪刀,用刀尖在老師太的小腹上劃了一下。
老師太當即倒地。
衆尼姑一時亂了分寸,連忙去扶起血流不止的老師太。她們中間,也有幾個人是以前在宮裡當過妃子、才人的,從這點就可以看出,虞莫妍以前在後宮裡,也絕不是一個少事的。
“你們再過來,本宮就對你們不客氣了。”虞莫妍仍然是愣愣地舉起刀片,就算是傷到了別人,她眼中毫無愧疚之意。
一個曾是婕妤的尼姑站起來嗤笑道:“什麼本宮?你以爲到了這裡,還能比我們尊貴多少。陛下能把你扔到庵堂裡來,就說明你連暖牀都不配了。何況,你拿小小的刀片就想威脅我們,想太多。”
其它的尼姑聽了後,也漸漸地嘲笑起虞莫妍來,幾個真正想修行的尼姑唸了幾聲“阿彌陀佛”後,先把老師太帶走。這裡就交給剩下的人。
她們不再跟虞莫妍廢話,直接衝上去,從背後一腳把她給踢翻,讓她趴在地上,方便剃髮。
“放開我!”虞莫妍的下巴磕在地上,求助似地叫喚道。她的指甲還在冰冷的地面上狠抓。
女人之間,沒有憐香惜玉可言。看着她還不屈服,尼姑們對着她,就是猛揪頭髮。“啪……”幾個耳光,也是利落地打下來。
可就在這時,堂內的燭光忽地一閃,就有幾個人從外面大步流星地跨了進來。
他們個個持劍,容貌不凡,面目表情卻不動,像木頭人。
進來的第一件事,就是亮一亮劍,把尼姑們驅趕走。
這些尼姑們畢竟是女子,哪裡敢和會武功的人過不去,馬上就紛紛逃跑,把地方讓給他們。
“是誰讓你們來的?”虞莫妍翻過身,驚訝道。
她回憶了一下,自己沒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人了,還有什麼人可能會幫她?
“是我。”一個女子的聲音似水般,潺潺流動。
當她走進來時,衆人讓出一條道,恭敬地低下頭。
虞莫妍擡眸,只見眼前的女子面若凝脂,目如點漆,身着一襲如煙霧般的白紗裙,彷彿是踩着白雲而來。
女子的下半部分臉被面紗遮住,她看完上半部分,就只能感覺到她身上那種柔婉似月的氣質。
但就是這麼一個驚爲天人的女子,卻讓虞莫妍感到異樣的可怖。因爲女子的眼底有狡猾的光芒劃過,也像是一朵沾染了毒血的曼珠沙華。
更可怖的是,她竟然感覺面紗下的臉,她會認識。可她沒有印象,自己認識過這麼一個女子。
“汐妃娘娘,我幫了你,你不僅連句感謝的話都沒有,怎麼還用警惕的眼神看我?”女子高傲地揚起頭,指尖纏繞上幾縷髮絲。
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虞莫妍愈加覺得她沒安好心。
“你是誰?你要做什麼?”她往裡縮了縮。
女子斜睨了她一眼,“我是誰,要做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只有我能幫你。”
虞莫妍鳳目圓睜,這可能是在跟魔鬼做交易。但是,就目前的處境來說,她貌似也沒更好的選擇了。
“那你幫了我,我要替你做什麼?”她怯怯地問了句。
“你什麼也不用替我做。”女子柔柔道:“你只要回去當你的貴妃,爬上最高的位置就好。衝你剛纔和往日的表現,我就知道,你心裡有着無盡的慾望和恨,你一定想回去的。”
這個神秘的女子連她以前做過的事,都打探得一清二楚,而且還想要讓她當皇后!
虞莫妍頓時就被誘惑到了,她的心在發癢,可是,這個女子實在太可疑。
“你要怎麼幫助我?我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
“只要你想得通,其它就沒有太大的問題。”女子輕柔地笑着,而後讓人把一個戴着斗笠面紗的年輕男子帶了進來,“如果有孩子,就會更容易辦事。”
虞莫妍入宮以來,確實還沒有過孩子。她也曾極力想辦法讓自己懷上,但後來忙着對付虞莫盈,就沒有把心放在這方面。
望着這個身材偉岸的男子,她的心裡大驚,女子怕她回宮後懷不上,連男人都給她找好了。恐怕女子的目的很不單純。
“他是?”虞莫妍小聲地問了句,話裡沒有多少羞恥心,更多的是提防。
跟別的男子睡覺對她來說沒有什麼,她要擔心的是,男子會不會把事情泄露出去。
女子沒有答話,眼裡卻已是波譎雲詭。她讓男子自己把斗笠給摘下。
斗笠下的那張劍眉星目的臉孔,虞莫妍是分外熟悉。
虞振遠!她的雙眼瞪得大大的,她如果跟虞振遠做那種事,不就是亂倫麼。
虞振遠雙眉擰起,下頜處多了幾撮鬍渣,女子剛纔的話,他大致能聽明白。
“大你怎麼能讓我跟阿妍做那種事?”他大駭道。
女子當時將他從邊境苦役工之中救出,承諾過會讓他回去找虞莫盈尋仇,但他沒想到是以這種方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