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邊的霞光迎來了清晨第一抹光亮,不一會兒便又被烏雲遮蔽,空氣中瀰漫着壓抑的氣息,令人喘不起來,偶爾從天際傳來了幾聲悶雷,讓寂靜的早晨更加沉悶。
除了偶爾的幾聲烏啼,京城的繁街小巷看不見一個人影,每每從院子裡傳出嬰兒的哭聲,迴盪在巷子中,令人膽戰心驚。
東邊的城門最先傳來動靜,低沉的空氣中幾縷血腥味漂浮在房屋樓閣的上方,如驚弓之鳥的恐懼讓巷子裡的百姓坐立不安,一陣馬蹄從耳邊響過,蕩起層層灰塵,在寂寥的街道上久久不絕。
“楊慕風在宮中謀反,被丞相大人發現,現將將軍府衆人拿下,有反抗者格殺勿論。”僅僅片刻的功夫,整個將軍府便被包圍的水泄不通。
將軍府大門緊閉,硃紅的大門,兩頭石獅子在門口傲然蹲立,御賜的牌匾,彰顯這這裡主人的榮耀,兩個銀色鎧甲的侍衛手執長矛站在門外,一動不動,彷彿如蠟人,對門外的場景自若未聞。
從始至終,大門內沒有一絲聲音,更無一句應答之聲……
“將軍,裡面的人是不是已經逃走了?”一個小兵見裡面久久無聲,除了樹上的烏啼,整個府竟然向是一座空府。
“不可能,將軍府上下上百人,怎麼可能一夜之間全部消失,從那個人一入府,丞相大人便派人盯着,別說是人,就是一隻鳥也飛不出來。”被稱爲將軍的人,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一把絡腮鬍子,被盔甲遮住半張臉,剩下的半張臉上一條刀疤從眼角到下巴,猙獰異常。
小兵悻悻的退下,不敢再說話。
守在將軍府外的兩個侍衛,聽見刀疤將軍的話,眼中露出不屑的目光,但是依舊沉默的站着。
刀疤將軍說的並沒有錯,偌大的將軍府中上百人的確不可能一夜消失,但是該離開的人離開便夠了,將軍府中的下人基本上都是追隨楊慕風上過戰場的士兵,個個都有武功,全部都是心腹。
那些沒有武功的丫鬟和故意放進來的小魚小蝦,因爲北冥冽的到來已經不知不覺的全部都換了,也就是說現在留下來的人都是有武功之人。
北冥馥兒轉着輪椅在屋子裡轉來轉去,一會兒擡頭看看正在喝茶的冷泠,一會兒將輪椅轉到門口向大門望去,冷泠也不阻止,畢竟還是一個孩子,能做到這一步已經不錯了。
以北冥冽的謹慎,自然不會放心讓冷泠和北冥馥兒留下,本來安排兩個人和宮筱竹夫妻,還有暫時借住在這裡冷傾芸一起離開,但是北冥馥兒卻不願意走,求北冥冽讓她留下來坐鎮將軍府。
她的父王爲了守護東夌的百姓死在戰場上,他的皇叔爲了北冥家的江山,明知危險卻義無反顧。
而她北冥馥兒作爲東夌唯一的公主,遇到危險又怎麼能只知道躲在衆人的身後,既然不能去皇宮,就讓她留下吸引冷天城的注意,讓皇叔能夠順利進宮……
北冥冽自然是反對,但是冷泠卻和他有相反的意見,同意北冥馥兒的建議,不是因爲她留下能夠讓北冥冽順利進宮。正如北冥馥兒自己所說,她是東夌唯一的公主,應該和她的父親叔叔一樣永遠站在前方,守護她要守護的東西。
冷泠對北冥冽這一次的進宮,並沒有太大的擔心,她雖然不知道他們的具體計劃,但是卻相信她愛的男子。
馥兒畢竟還是一個孩子,在經歷自己皇叔的死訊,和有家不能回之後,自然學會了成長,但孩子的想法總是簡單的,她既然覺得自己留下能夠幫助他的皇叔,爲什麼不讓她去試試?
這個孩子從小失去雙親,又失去雙腿和嗓子,雖然堅強卻沒有自信,也應該讓她獨立面對一些事情,這便是一個機會。
北冥冽能夠以任性爲藉口拒絕馥兒,卻拒絕不了冷泠的理由,小鳥總有一天要高飛,他又有什麼理由阻止馥兒的成長?
馥兒從小被他呵護着長大,總是怕她會受一絲傷害,但是他北冥家的人又怎麼會是隻知道躲在人後的懦夫……
北冥馥兒留下,冷泠這個當師傅自然也會留下。
再詳細的計劃也難免會有疏忽,再謹慎的安排也會有意外,冷泠又怎麼會真的一點都不擔心北冥冽,即使是馥兒不留下來,她也會選擇留下,既然不能和他比肩而立,那麼久選擇一個離他最近的地方,陪他一起去打這場仗。
“小姐、公主,早膳已經好了,要不要讓人端上來?”石榴從屏風後走出,將軍府中的人並沒有因爲這個突如其來的意外,而改變府中的原本的生活。
“不吃不吃……”北冥馥兒急躁的擺了擺手手,皇叔在皇宮裡不知道現在怎麼樣,將軍府被人包圍,隨時都有可能打起來,她哪裡有什麼心思去吃飯?
冷泠輕嘆一聲,“端上來吧。”
讓這孩子留下是正確的選擇,兵書再好也只是紙上談兵,一個空讀兵法的將軍在戰場上或許連一個目不識丁的老兵都不如,一個人從自己的經歷中學到的東西,是最珍貴的。
不一會兒早飯便端了上來,兩碗清粥配上兩碟小菜,冷泠不管在一旁急得像個螞蚱的北冥馥兒,自己吃了起來、
“泠姐姐,你怎麼還有心思去吃飯?”北冥馥兒見冷泠不急不慢的吃着,忍不住問道。
“爲什麼沒有心思?”冷泠反問。
“皇叔在皇宮不知道現在怎麼樣,外面的那些人說不定下一刻就會攻了進來,泠姐姐難道不擔心嗎?”
“馥兒,你不用早膳能夠讓冷天城束手就禽嗎?不用早膳能夠讓外面的那些人自己撤退嗎?”她沒有回答北冥馥兒,沒有說自己擔心,也沒有說自己不擔心。
“我……可是……”北冥馥兒被問的啞口無言。
“馥兒,你一直向外面張望,告訴泠姐姐你看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