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多雲的黑夜讓月光失色，江岸邊點點的火把，註定了這個黑夜不會平靜。
冷泠一手拽着江岸的樹枝，另一手緊緊拉着已經昏迷的北冥冽，她不知道自己漂了多長時間才遇到了這棵橫在江岸的樹，也不知道自己在這裡拽了多長時間。
湍急的江水拍打在兩人的身上，冷泠感覺自己的兩條胳膊根本就不是自己的，麻木如木頭，只知道一定不能鬆手。
“北冥冽，北冥冽……”奔騰的江水蓋住了冷泠的聲音，北冥冽緊緊閉着眼睛毫無知覺。
冷泠咬了咬牙再次嘗試着藉着樹枝能夠上岸，可是湍急的流水讓她連一個落腳點都沒有，手上又拉着一個人，半分的力氣也使不出，看着快被折斷的樹枝不敢在亂動。
現在想想她當時真是被鬼附身了，沒有趁機逃跑，反而鬼使神差的跳到江裡去救這隻狐狸。
“死狐狸，再不醒，你信不信我把你扔了。”冷泠衝着北冥冽吼道。
“你……敢……”
微弱的聲音傳入耳中，冷泠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聽，憶怔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向北冥冽望去，“北冥冽，你沒死呀！”
“你很想我死？”北冥冽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腦袋，看清楚自己身處的環境。
是這個女人救了他，不知道跳下來會死，還敢往下跳，她不是恨不得殺了自己要報那一劍之仇，爲什麼還要救自己。
笨蛋！
“你說對了，我真的巴不得你死，你死了我就直接把你給丟了，也不用一直被困在這裡。”冷泠沒好氣道，如果不是拉着他，自己怎麼會上不去？
她今天做了四件蠢事，第一件是躲在樹上看熱鬧，第二件是因爲救他暴露了自己，第三件是竟然會昏了頭跟着他往下跳，第四件是沒有把這個累贅給扔了自己上岸。
但是她覺得還有一件蠢事，是最蠢的，那就是看着他在水中面色蒼白的臉，竟然會感到一種恐懼？
害怕他會死了……
她從來沒有在死亡面前恐懼過，無論是前世那顆子彈進入心臟，還是今生從懸崖上掉落，她的心一如既往的平靜，感覺死亡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只是時間的早晚。
上一世在她手中流逝的生命太多了，見過的生生世世也太多了，那顆冰冷黑暗的心早已麻木的沒有知覺，也只有四個人會讓她的心有所觸動。
爸爸媽媽離開時，她聽着槍聲躲在父親的懷裡害怕的發抖；知道筱竹爲了她自盡的時候，她的心中無比的後悔希望時間能夠倒流；看到冬雪的生命在自己眼前安靜的流逝，她的心是如此的痛可是卻無能爲力，甚至願意用自己的命去換那張快樂的笑臉。
她害怕過、麻木過、彷徨過、心痛過，可是卻沒有這種近乎絕望的恐懼感……
滾滾的江水從身邊流過，北冥冽除了一個頭，所有的身子都浸在水中。
他看着冷泠，看着她手上快被折斷的樹枝，埋藏在心裡一絲不知名的情緒再次叫囂着如這江水般奔涌而出，幽深的眼睛充滿深深的迷茫。
“還能動嗎？”
“不能。”北冥冽聽見冷泠的話回過神回答道，那一掌荊雲用了十成的功力，如果不是自己內力深厚，當場就喪了命。
現在也只能勉強護住心脈，若非她相救，今日很可能就要提前葬生在這江水中了，不行，自己不能再拖累她。
“放開我，你還能有一條活路。”否者只能兩個人都死在這裡。
“北冥冽，你混蛋。”冷泠只想爆粗口，她費盡力氣去救他，結果就換他這一句話，若是想離開，早在當時她就不會跳江去救他。
“你罵我？”北冥冽瞪着冷泠，他是在救她好不好，這個女人竟然還罵他。
“我冷泠從來都不欠人東西，你救了我一命，算是我還你的。”冷泠告訴自己她只是不想欠這隻狐狸，纔會去犯了神精去救他。
她討厭那種模糊不清不知所措的感覺，煩躁的晃了晃腦袋，把這一切都歸結於她只是不想欠他，纔會不想他死罷了。
北冥冽有些失落，原來她只是不想欠他而已，“你沒有欠我，我殺了你一次再救你一次，兩情了。”
“閉嘴，別逼我殺了你。”心口上的劍傷不是已經好了嗎，爲什麼還在隱隱刺痛，她不保證自己不會真的殺了他。
冷泠看着前面浮過來的一個浮木，這根樹枝支持不了多長時間了，與其等北冥冽的人找來，她更願意去賭一把。
看準距離，突然放開手中的樹枝，一個巨浪捲來，兩個人搖晃着想水裡扎去。
“啊……你謀殺親夫……咳咳……”北冥冽喝了一口水，嗆的劇烈的咳起來。
冷泠在兩個人被浪捲進去之前，穩穩的扒住那根浮木，大口的喘着氣，“閉嘴，吵死了……”
“咳咳……你真想殺了我……”北冥冽藉着冷泠的力量，趴在浮木上，兩個人就藉着一根浮木在江面上飄着。
“你不是要求死嗎，鬼嚎個什麼？”冷泠嘲諷的開口。
“你……”
剩下的話北冥冽沒有說完，劫後重生的喜悅在看到前面兩個支流的河干時，收了起來，嚴肅的開口：“冷泠，你信不信我？”
“信。”
“我們往右邊劃。”冷泠沒有回答，她的行動已經是最好的表。
前面有兩條河，右邊這個明顯是主幹，水寬而急，而左邊這個窄上很多。任一個人也會覺得往左邊比較安全，如果北冥冽不說冷泠絕對要選左邊，可是現在她卻毫不猶豫的選擇相信北冥冽，往自己認爲會更危險的地方去。
兩個人費盡力氣划進右邊的河道，北冥冽歇了一會兒，才虛弱的開口道：“我不知道右邊這條河前面會有什麼，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左邊那條河上應該會有一個瀑布。”
“幫我做一件事，事成之後，如你所說我們今後兩清，如何？不要在管我的死活，幫我把虎符……送……送到京城親手交給……楊……楊慕風……”
冷泠覺得手中多了一個東西，轉頭看見本來應該在她身邊的人，卻離她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