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知道顧昭彥遊手好閒,一身的紈絝習氣,竟不如他妹妹顧昭婉中用,就不大喜歡他,也不挽留,只道:“婉丫頭腿腳不便,不能常出來難免悶着,平時有什麼想吃的想玩的,昭彥你可告與我知曉。”
顧昭彥垂手答應着出去了,鬱鬱寡歡,隨即便出府找人喝酒,他轉了一圈,幾個酒肉朋友皆有事情纏住,不能陪他玩樂,最後只得去了慶王府,爲他妹子顧昭婉的終身大事動動腦筋。
少了顧昭彥,屋子裡幾個女子言談就更是隨意了。
顧昭靜深居簡出,也是聽了老夫人的話才曉得,此時便笑道:“若是祖母不提,連我們也忘了昨兒是三妹妹的千秋,一時未曾備得禮物,過幾日必定補上。”
顧昭歡因昨夜顧昭益與衆人替她做壽,心情大好,此時也不再計較這些,含笑道:“大姐姐不必爲我費那麼多心,做一件繡品又要熬許多個晚上,別累壞了眼睛。”
秦氏在一邊向顧昭歡擠擠眼,笑道:“歡丫頭別同你姐姐客氣,左右也做不了幾件了,到了年底,便是想做也不能了。”
這說的自然是顧昭靜年底就要出嫁那件喜事。
顧昭靜一聽粉頸低垂,臉紅得要滴出血來:“母親說什麼呢?現放着三妹妹在這裡……”
老夫人在上首笑道:“靜丫頭別害臊,你娘說的這也是正經話,女孩兒大了最要緊是尋個好人家,你父親爲你選的這門親事倒是不錯的,那家小公子人才很好,家境又殷實,門第和咱們家般配,如此我也能放心。”
秦氏道:“聽見沒有,你祖母也是如此說,不光是你,婉丫頭如今也十六歲了,你大伯正張羅着爲她說親事呢。就連歡丫頭,眼下看着雖小,明年也及笄了,都該趁早打算。”
顧昭靜垂着眼睛含羞不語,老夫人向秦氏笑道:“靜丫頭面皮子薄,別說她了,我看歡丫頭也是個伶俐聰明的,將來也有好福氣。”
顧昭歡打趣着哄老人家開心:“看祖母說的,真真我成了個沒臉沒皮的,左右我也不嫁人的,能夠早晚服侍在祖母身邊,便是我的大造化了。”
老夫人笑道:“這可不成,守着我這老婆子可怎麼行呢?白白誤了好年華,你等着,過些時候我就和你父親說,看他有沒有瞧見好的人物。”
這番話說得顧昭歡與顧昭靜俱是不好意思,各自拿話岔開,幾個人又說笑了一會子方散了。
卻說顧昭彥那邊,到了慶王府後卻未見到楚行慶,下人們說世子是在書房裡處理公務,一會兒才能出來會客。
顧昭彥素來沒什麼眼力勁,聞說後也不大相信,他對慶王府裡各處的路也算熟悉,便自己過去找楚行慶。
楚行慶正爲上面交待給他的事情煩惱之時,忽見顧昭彥闖入,便有些不耐,只請他在一旁坐下,除此之外並無他話。
顧昭彥絮絮叨叨講了許多他與顧昭婉的事情,楚行慶偶爾擡頭回他兩句,最後顧昭彥道:“可憐我妹妹那樣好的一個人,要受這等無妄之災,至今不能自在行走。祖母今兒還要爲三丫頭賀壽,說得那樣高興,竟忘了我妹妹腿傷未愈,絲毫也不掛記。”
楚行慶手中的筆停住了:“顧三姑娘是今日生辰?”
顧昭彥面有不屑:“是昨日,我也真不明白,祖母幾月前還對她淡淡的,如今竟改了個樣兒。”
楚行慶心中一動,對顧昭彥道:“二姑娘確然是不容易,得了空閒我便去瞧瞧她,只怕她不方便見人。”
顧昭彥喜動顏色:“方便,怎麼不方便?她見了世子只怕是歡喜還來不及呢。”說罷又覺語氣太過,倏然噤聲。
既達到目的,顧昭彥便告辭了,楚行慶也不挽留,起身拱了拱手,兩下分開。
顧昭彥走後,楚行慶便擱下了筆,思忖着送些什麼禮物給顧昭歡。
他近年來難得看上一個女孩子,偏生這女孩子脾性又很獨特,對自己的態度難以捉摸,楚行慶一時竟想不到拿什麼來討她的歡心,又不曉得她喜歡些什麼,
楚行慶放眼書房,見窗下恰有兩張前日得來的古琴,不覺一喜。
公侯小姐有好些講究個琴棋書畫俱通,他雖不知顧昭歡琴技如何,但想來送這件禮物不會錯。
待處理完所有公事,楚行慶便遞了帖子去國公府拜訪,坐了馬車過去,琴也帶上了,卻不拿出,擱在馬車裡,先攜了禮品去看望顧昭婉。
顧昭婉行動不自如,日日無聊,聽說楚行慶來不勝歡欣,與他說了不少話,楚行慶皆敷衍了過去,後來方氏與顧昭彥又留他用晚膳,敘了一會兒話後才離開。
自方氏的院子出來,楚行慶便回馬車上取了琴,匆匆趕往顧昭歡的香櫞院。
暮色四合,楚行慶加快了腳步,遠遠地卻見到顧昭歡與顧昭益站在那棵香櫞樹下說話,神態親密,顧昭歡仰着臉看她大哥時竟有些像是一個愛慕着情郎的少女。
楚行慶頓住了腳步,驚疑不定,莫非,這兩人有些什麼首尾?
他忽而想起老夫人壽辰那日,西苑中所見的兩人說話的情形,那時這位國公府的長子一心護着顧昭歡,而顧昭歡看向顧昭益的眼神也是柔情款款,與看自己時那種極力掩飾的不樂意完全不同。
楚行慶不知自己的猜測有幾分正確,但總覺得這兩人的感情不大對勁,一時心裡又是不齒又是妒忌。
正猶豫離開還是過去時,那邊的顧昭益卻已看見他,微微頷首,楚行慶便索性大步走過去了。
顧昭益與顧昭歡並肩站着,一個俊逸出羣,一個韶秀可愛,楚行慶瞧着心裡很不舒服,便拱手道:“楚某想與三姑娘單獨談幾句話,不知顧世兄可否迴避一會兒?”
顧昭歡雖然不懼他,卻厭煩極了他的糾纏,因此不願與他單獨相處,但礙於情面卻不得不同意。
顧昭益點了點頭,拍了拍顧昭歡的肩,先行回了東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