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風雲 031 發難(一)
莫言安的書房坐落在相府正中的位置,是個單獨的院落,春末夏初,四周的樹兒枝葉繁茂,吐着嫩芽,蒼翠欲滴,偶爾有風吹來,樹葉沙沙作響,帶着春日裡特有的朝氣和那股子活力。
院子裡,沒有後花園裡那百花競放,爭奇鬥豔的繁華勝景,卻處處透着雅緻。
綠樹環繞,假山佈景,打開書房的大門,引入眼簾的便是一座小小的噴泉,打磨光滑的大理石環繞,泉水叮咚,清脆作響,說不出的詩情畫意,最高處的假山,是和滇進貢的聖花香雪蘭,上等名貴物種,銀着琉璃的氣候,存活的很少,舉國上下,不過五十株,相府家山林裡,幾乎每一座大的假山頂上都有一株這香雪蘭,七片花瓣,赤橙黃綠青藍紫,陽光下,每片花瓣的顏色層次變換,讓人眼花繚亂,淡淡的花香四溢,緊繃的神經頓時放鬆了下來。
這莫言安雖是武將出身,不過說到生活享受,細緻中處處透着格調,怕是整個琉璃上下,也沒幾個人能比得上他,這日子,要是他懂得放權,讓那皇帝放心,怕是真這日子比誰都還要逍遙,可惜這個人,他不會,明明已經權傾朝野,卻還不懂得急流勇退,說他聰明,但再聰明的人,但在這個王權時代,太過執着那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下場想來好不到哪裡去。
王喜,也就是方纔去迎夕顏的管家,走在最前面,輕輕的推開書房的門,彎着腰,等着莫言安先進。
夕顏拉着夏夜白的手,慌忙跟上,雖說這莫夕顏是相府的四小姐,從小在宰相府長大,不過莫言安的書房,她卻是從未到過的,骨子裡的血液沸騰,她知道自己是興奮的,不是因爲看到了這樣別具一格的書房,以她的個性和見識,這書房怕的設計怕是再別出心裁,匠心獨運,哪怕是用黃金玉石打造,也無法讓她的血液沸騰。
這書房是莫言安處理政事的場所,其重要性從莫夕顏十六年卻未能踏進這裡一步,就可見一斑,王府的下人,除了莫言安的幾個心腹,一般人根本不得踏足,如果方纔她感應無誤的話,這書房,除了那來回巡邏的守衛,還有高手在暗處守護,裡面必定有什麼重要的東西。
夕顏心裡漾起了喜悅,那東西對莫言安肯定非常重要,要是能把那東西拿到手的話,這莫言安有了把柄落到自己的手上,今後在這琉璃,即使她沒有任何的作爲,也可靠着這座大山,橫着走了。
一行人進了書房,夕顏拉着夏夜白的手,兩隻眼睛正快速的掃描四周,看的分外仔細,也因此,她沒發現,那雙藏在面具下的眸子和她一樣,打量四周,說不出的犀利。
書房分爲內外兩室,中間用一扇門和簾子隔開,門是合上的,根本什麼都看不到。
說是書房,卻比王府的大廳還要搭上許多,不過這外室的設計,除了兩邊書架上密密麻麻的書籍,倒真的像是客廳,靠近內室的正中,擺着兩張硃紅色的椅子,類似於大廳的主位,兩邊一排的位置向下,想來這外室必定就是莫言安光明正大與朝堂百官閒聊的地方了,莫言安辦公的地點必定是在內室了,密見同僚,還有一切重要的文件,定然也是放在那裡。
莫言安剛纔主位上做好,馬上就有丫鬟送了茶上來,放在一旁,小白,莫芸菲,加上她莫夕顏和方纔那些被她打傷的家丁,少說也有二十多人,卻獨獨只有他莫言安的一個人的茶水。
那丫鬟也就和自己差不多大,長得很是標誌,見到莫芸菲等人也只是福了福身子,眉目清冷,不卑不亢,眼角掠過戴着銀白麪具的夏夜白,閃過輕蔑,而就是這短短的一瞬,還是被夕顏捕捉到了,臉色頃刻就冷了下來,心底閃過不悅,下人就是下人,她豈能容許她的小白被她用那種眼神瞧着。
“站住。”
夕顏轉過身,喝住了那拿着托盤就要離開的下人,不怒自威,那聲音,帶着讓人臣服的威嚴。
“不知小姐叫住奴婢,有什麼事?”
微低着頭,腰桿卻挺得筆直。
“我是小姐,是主子子,你是奴婢,是奴才,想什麼時候叫你就什麼時候叫你,一定要有什麼事情嗎?”
夕顏冷哼一聲,已經走到她的跟前,低頭,瞧了她一眼:“長得倒是挺標緻的,今天有十六了吧,叫什麼名啊?”
捧着托盤的手緊了緊,這四小姐,態度轉變的未免太快,不由的謹慎起來:“奴婢今年十六,小姐可以叫我清蓮。”
嘴脣緊了緊,半晌,夕顏哦了一聲,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蓮,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一個知道狗眼看人低的下人,也配得上蓮這個字嗎?回去改了名去。”
生硬堅決,不是商量,純粹是主人對僕人的命令。
清蓮低着頭,雙肩顫抖的有些厲害,見沒人爲自己求情,身爲合格的下人,最基本的一點,不能忤逆主子的命令,即使主子沒了勢,這一點,她懂。
“是。”
咬着牙,放吐出這不情不願的一個字。
“啊!”
夕顏驚喜的叫出了聲:“身爲下人,是很忙碌的,胸中有無半點墨汁,哪裡能取出好聽的名字來,我倒是有一名,就叫你阿花吧,怎麼樣?”
夕顏很是明主的徵求起她的意見,沒等清蓮開口,夏夜白便興沖沖的跑到夕顏跟前,抱住了她,雙眸晶瑩,滿是好奇:“顏顏,顏顏,那不是老鼠(管家王權)養的大黃狗的小名嗎?”
清蓮一聽是狗的名字,還是那傻王七王爺家的狗,哪裡肯從,擡頭剛要反對,卻被夕顏搶了先:“我就覺得這名字不錯,好聽又好記,配得上她這個人,小白覺得呢?”
夕顏裝過身,徵求夏夜白的意見,狗眼看人低,不剛好配狗的名字嗎?叫阿花還算好的,要是她敢反抗,她直接就叫她阿貓阿狗。
夏夜白像沒了骨頭的人一般,靠在夕顏的身上,抿着脣,想了想,笑着點了點頭,很是嚴肅認真:“既然顏顏這樣認爲,那肯定就是這樣的。”
彷彿只要是夕顏說的,那就都是真理。
“阿花,沒看到王爺在這裡嗎?怎麼只給老爺一個人泡茶,再去沏杯茶來,父親現在喝的是芷蘭進貢來的雪蘭春嗎?這個香味,王爺最喜歡了。”
夕顏閉上眼睛,吸了吸鼻子,很是享受,那般的隨意,彷彿那雪蘭春不是什麼上等的茶葉,而是市集上一兩銀子可以買上許多的低等茶葉。
心裡卻暗自爲名字那事,憋着一口惡氣,低着頭,掩住了眼底的惡毒,巴不得夕顏因爲這件事被莫言安狠狠的說一頓,最好是像二小姐那樣被狠狠的扇幾個耳刮子,解了她心裡的恨纔好。
這雪蘭春,老爺只用來招待貴賓,如果眼前這個是四皇子,那還好說,直接泡了茶來,這七皇子,傻子一個,哪裡懂得品茶,簡直就是豬八戒吃人參果,全不知滋味,根本就是浪費,可莫言安沒開口,她一個下人,哪裡能做主,一時間,站在原地,留也不是,走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