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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玉雖回了屋卻沒躺下,平日極有耐性的她今日連多坐半刻都坐不住,拉着小月的手讓她瞧瞧自己的髮髻可有亂了?首飾戴的好不好,今兒穿月白色衣衫會不會太素了?小月抿嘴笑着說:“姑娘,奴婢梳頭的手藝您是稱讚過的,這頭髮一絲都不亂,這釵啊,還是那日親家太太來下插定時插到姑娘您發上的。至於這月白色衣衫嗎?姑娘,二奶奶可是說了,今日不宜打扮的太過富麗。”

守玉又摸了摸身上的衣衫,面色紅了起來,自己怎麼就忘了呢,今日只不過是坐在屏風後面,並瞧不到別人,定一定心守玉想說話,看見小月面上促狹的笑,守玉的臉頓時紅的更甚,還要啐她一口:“呸,你不許再笑我。”

小月忍住笑,把守玉推到鏡子跟前:“姑娘您瞧,您生的那麼美,又知書達理,溫柔賢惠,統滄州城也沒有幾家的姑娘能比得上您的,不就是去瞧一眼,您怕什麼呢?”守玉瞧着鏡中的自己,雙頰有如新綻桃花一般,自己也覺得自己容色嬌美,但還是咬一下脣瞅一眼小月:“就你嘴巧,這樣的話讓人聽見了定要說我不知羞,讓丫鬟成日亂說。”

外面已經響起朱氏的聲音:“妹妹怎能是哪種不知羞的人呢?”不等小月去挑起簾子,朱氏已經走了進來,瞧見守玉的打扮不由讚了一聲:“小姑果然如三月鮮花一般。”守玉走上前剛要行禮,已被朱氏握住手:“跟我走吧,前面廳上已安排好了。”

守玉頓時覺得一顆心都提了起來,腳步雖跟了朱氏出去,但只覺得全身都在雲中,輕飄飄的不知要往哪裡去?桃花和小月跟在後面,朱氏的步子有點大,轉過一個拐角的時候桃花小聲地對小月道:“聽說姑爺生的很俊俏,小月,你是要跟姑娘出嫁的人,到時也有福了。”

小月快速地瞧前面的主人們一眼才掐桃花一下:“滿嘴胡說,要有福也是姑娘有福,我們這樣的算什麼?況且,”小月停下不說,桃花嘆了口氣:“小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這邊的人生死榮辱都攥在主人手裡,姑娘又是個好脾性的,幫姑娘籠絡住了姑爺,這對姑娘,對你,不都是件好事?”

小月抿一下脣沒有說話,此時已經到了花廳,桃花也閉口跟着進去。花廳裡新擺了一面屏風,朱氏拉着守玉坐到屏風後面,桃花跟着進去,守玉瞧見小月也進來,面上漲紅想說什麼但沒開口。還是朱氏體貼她:“小姑可是想讓小月在外面,這丫頭瞧的更親切些。”

小月聽到朱氏這樣說不由愣了下,但很快就應是站到外面垂手侍立,一副等待主人傳喚的模樣。守玉到了此時,已經不想再說什麼話,這屏風瞧着遮的嚴實,從兩扇屏風中間還是能瞧見外面情形的,而守玉坐的地方就在那兩扇屏風中間。

守玉屏聲靜氣等在那裡,不知道自己這位丈夫長的什麼樣子?是不是真的像他們說的那樣俊俏?沒有多少時候,花廳外已有下人說話的聲音:“姑爺,還請在這裡稍待,小的讓人回老爺太太去。”

腳步聲越發清晰,守玉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了,長這麼大做這樣偷窺的事情,雖然偷窺的是自己的丈夫,可是這種事總不是閨中女子該做的。手上有溫暖傳來,守玉覺得自己那隻顫抖的手被朱氏握住,這樣就能靜心吧?

守玉把呼吸放的更緩,以防呼吸聲太重讓花廳裡的人聽見,擡頭往外看去。顧三爺單名一個澄字,對下人點一點頭就進了花廳,小月一眼看見顧澄,果然和別人說的一樣俊俏,家裡大爺是小月見過最俊俏的男子,可是面前這位姑爺好像比大爺麪皮還要白淨些。

小月面上頓時有喜色出來,不由自主望一眼屏風,又怕被顧澄瞧出,努力收斂心神上前給顧澄行禮道:“姑爺還請這邊坐。”小月手指的那張椅子,端端正正對着屏風,引路進來的下人先是瞧見這廳裡怎麼多了一面屏風,又見小月不請顧澄上座而是引到屏風面前,眉頭不爲人察覺地一皺但很快就鬆開,也請顧澄往這邊坐。

顧澄並沒計較坐了下來,小月忙給他端上茶,接茶時候顧澄對小月勾脣一笑,小月頓時覺得心花都開了,從沒見過這樣的笑。但小月還是強自收斂心神,退到一邊侍立,低頭時候眼就往屏風後飄去,這麼俊俏的公子配姑娘,真是天生一對。

朱氏只覺得自己和守玉交握的手心裡全是汗,這種心情曾經朱氏也有,不過短短一就什麼都變了。朱氏拿起一塊點心放進嘴裡看向守玉,見守玉的脣緊緊抿住,眼幾乎湊到屏風中間,面上除了歡喜再看不到別的,連平日常見的羞澀都看不到。

朱氏鬆了口氣,果然有張好皮相就要多討人喜歡些,雖說顧家這人有種種不足,但總勝過自己丈夫連皮相都不如旁人,想到這朱氏不由肚裡笑一聲。花廳裡的顧澄本坐在那裡低頭,不知怎麼擡頭往屏風望去。

守玉只覺得顧澄那對眸子直直望進自己眼裡,羞的忙往後退,這屏風是靠牆立的,裡面本就狹窄,一往後退就差點絆了桌子,桃花忙扶住她,用手搖一搖示意她不要出聲。守玉定定心坐下,瞧見朱氏望着自己耳根又紅了,慌什麼呢?這屏風圍的那麼嚴實,就算他猜出來也不能到後面來見自己,有什麼好慌的,這樣慌亂怎麼到別人家做人?

朱氏伸手安撫地拍一拍她,褚二爺已經走了進來,顧澄急忙起身拱手,褚二爺滿面春風地回禮:“勞妹夫久等了,快往裡面請,顧澄笑着回答道:“舅兄多禮了,小弟來的時候不長。”他們說笑着往裡面去,臨出花廳的時候顧澄又瞧向屏風,脣邊帶上一絲笑容。

這絲笑容落在守玉眼裡,守玉頓時覺得心開始怦怦跳起來,他這樣笑,是不是已經瞧見我了?朱氏扯一下守玉的衣衫:“哎,妹妹,快些回魂了,人都走出好遠了。”守玉這纔回神過來,對上朱氏眼的時候臉上又紅起來,小月已走到屏風後面,對守玉笑着道:“恭喜姑娘,賀喜姑娘,姑爺真是俊俏,比家裡大爺還要俊。”

守玉本就羞澀,此時聽到小月的話只覺得是她打趣自己,起身拉着她回去:“還有別人在呢,你這丫頭怎麼這麼不知羞?”說完也不辭一辭朱氏就腳步飛快地走出去。

朱氏扶着桃花的手出來,想笑守玉幾聲又沒笑出來,既然守玉也中意,出嫁過去也省的好些麻煩。桃花在旁邊輕聲道:“二奶奶,聽說老爺過幾天要請族裡大老爺商量事情,想必是把大爺從褚家族譜除名。”

褚守成入贅出去也有七八個月,按說這入贅出去的人就該立時從族譜裡除名,但褚家族長遲遲沒動,朱氏想了想就道:“公公他還是太心急了,大伯母可不是個好相與的。”桃花皺一下鼻子:“再不好相與又怎樣,橫豎現在大爺已經入贅出去了,她沒了兒子還不是沒爪子的老虎。”

朱氏並沒說話,只是用手摸一下自己的肚子,沒爪子的老虎?褚家這位大伯母若真是這麼個靠丈夫靠兒子才能立足的女子,也不會在丈夫死後十幾年牢牢把握家資,自己公婆一點空都抓不住?

感覺到腹裡孩子踢了下自己,朱氏面上露出笑容,孩子,爲了你也不能繼續依附大房,娘一定要爲你把產業爭過來。

桃花恭敬侍立一旁,方纔顧澄的相貌又涌上心頭,哎,二爺要長的有姑爺一半好也好。瞧見朱氏往裡面走,桃花忙收回心事跟隨她去。

知道了顧澄的相貌,況且那日瞧着他也是個謙謙君子,守玉做起針線活來心情更好,速度更快。沉浸在喜悅裡面的她並沒注意到家裡的氣氛有了變化,直到那天聽說褚守成再次回到褚家,她才奇怪問道:“不是說大哥入贅出去,不是褚家的人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來通報消息的自然是小月,她眼睛瞪的有些大:“姑娘您別不相信,我今早去花園的時候還遇到大爺了,他比原來黑些瘦些,但模樣沒變,見了我還說了兩句,還說來的匆忙沒給姑娘您備添妝的東西,要姑娘不要怪他呢。”

既然說過話,那就是大哥無疑了。守玉只是哦了一聲就道:“回來就回來吧,那你見着大嫂沒?”小月搖頭接着把嘴湊到守玉耳邊:“姑娘,聽說啊,大爺是被休回來的。”

休?這不是女子才能用的嗎?守玉的眼睛頓時瞪大,小月見守玉感興趣,指手畫腳地開始把打聽到的消息告訴守玉,最後還來一句:“聽說等會兒就要在前面進行分家呢。”

守玉先還聽的有幾分趣味,等到後面只覺得意興闌珊,嘆了一聲繼續做起嫁妝來。小月忙把嘴一捂,自己一時說的高興了,倒忘了不該在主人面前說這家裡的話,還好這裡只有姑娘,若是讓太太聽見,又該教訓自己幾句。

外頭傳來朱氏的聲音:“妹妹在家嗎?”小月忙把簾子掀起,朱氏走了進來,她已快要足月,行動已極其不便,守玉扶了她一把,朱氏坐下才道:“妹妹,有件事要和你說在頭裡,原本公婆想把你嫁妝好好備一備,可是現在要分家,只怕家產大都要被長房拿去,你嫁妝裡的首飾衣料只怕會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