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的幾日,衛夫人隔三差五的會送請帖過來讓她上門拜訪,朱朱每次都會帶些新鮮的東西過去,比如說味道淡的清酒,栗子糕,新鮮的水果,在她們來看不是什麼稀奇的東西,只要有銀子就可以在店鋪裡買到,而且那些店鋪還是唐家的產業。
除了第一次見面沒見着老夫人,後來都見到了,老夫人看起來慈祥可親,待朱朱不注意一雙眼睛就像黑夜的燈籠,把她照得光亮,朱朱坦然的讓她打量。她也知道以他們那樣的家族,接受一個緋聞頗多的人還是需要考慮的,她能做的就是打消她們心中的疑慮,並且投其所好,把自己的優點展示給她們看。
不過對衛暮陽,除了那次見面,倒是再也沒見過,衛莫陽倒是見過幾次,質問她爲什麼回來了也不說一聲。對她出現在衛家很是好奇,看他的反應,相比大人們還未把事情告知他們,朱朱也裝聾作啞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至於林丞相,暗地裡他也找過朱朱幾次,朱朱都是逶迤推脫,見面也不多言,他說什麼都應着,做不做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日子就這樣平平淡淡的過去,直到今日清王妃上門說親,事情才真正的傳開了,名門望族的衛家去小門小戶的唐家說媒了,說的還是唐家的庶女,名聲在外的四姑娘。消息一傳出去,整個京城沸騰了。
衛暮陽知道家人在爲他選妻子,只是沒想到那個妻子人選竟然會是她?
衛莫陽知道有人上門給她說親,只是沒想到,那個人竟然是他的大哥,他以爲爹孃都想通了,既然給大哥選妻,考慮到他也到了娶妻的年紀,便妥協了。誰知…
得到消息的衛莫陽,小心翼翼的將手中的畫卷收起來,雙手顫抖的放在桌上,風一樣的刮到了衛老爺的書房,不等小廝稟告推門進去“外面說的都是真的?”
衛老爺皺眉看着眼前莽撞的人,放下手中的書緩緩道“她會是你未來的大嫂,以後你應該收斂着心情尊重她。”
“爹~”嘶喊一聲,衛莫陽似不堪負重般踉蹌退步,好一會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道“爹爹不同意孩兒娶她,說她配不上衛家,大哥身爲世子,身份更加尊貴,爲什麼她就配得上?”
“這事爹爹自有打算,況且爹爹已經向皇上請旨封她爲郡主,根本沒有配不配得上一說,這些事用不着你操心。”他當然不會讓衛家抹黑,就算必不可擋的會被抹黑,他也儘量少抹一點,只要她被封爲郡主,自然就配得上衛家的,這也是無奈之舉,畢竟自古以來,還沒出現這樣的情況。若不是因爲她是唯一的一個,他也不會厚着臉皮被皇上罵老糊塗還是堅持請旨,況且德妃娘娘也說他糊塗了。
當然,其中的緣由他是不會說的,畢竟那可以說是衛家的秘辛,說出去會比娶一個名聲在外的庶女更加讓人轟動。
“爹爹明明知道兒子對她有情,爲什麼非要她嫁給大哥,若是想要拉攏唐家,兒子不是更好的人選。”衛莫陽忍不住上前盯着衛老爺大聲喊道,他傷心,爲什麼他們都不能理解他的感情,爲什麼就不能成全他們,爲什麼…偏偏不是他而是大哥,這讓他如何接受?
想到這,衛莫陽轉頭就走,她答應了嗎?她是不是拒絕了這門親事,只要不是她喜歡的,以她的性子,不會答應的。頓時,他像找到了希望,奪門而出,他要見她,他要聽她的想法。
前腳剛邁出去,他就察覺周圍隱藏了高手,他不理會走了出去,眼前的路被攔住,一個黑影道“少主請留步,主子有令,今日少主不能出門一步。”
衛莫陽掃了一眼已經將他包圍起來的高手,他們都是留影閣的人,也是他的收下,並不只是聽命於他,他們的實力他也知道,平常一個人就已經難以應付,如今六個,很明顯衛老爺早已料到他會如此,纔會不緊不慢,不阻攔讓他離去。
衛莫陽回頭看了衛老爺一眼,低了低頭,扭頭道“讓開。”他們自然不會聽話讓開,他也沒想過他們會讓開,不一會七個人便纏鬥起來。
“少主不要爲難屬下。”他們並沒有傷害他的意識,招招都是想着制服他。衛莫陽卻招招狠厲,擺脫他們的束縛,雙拳難敵四腿,就算他們再顧忌,就算他在厲害,幾個回合下來,四肢被禁錮動彈不得。
衛老爺走了出來,愧疚的看着他道“爹爹並不是偏心,只是她確是你大哥的良緣,上天的旨意不敢違背。這段時間你好好反省一下。”
“什麼狗屁上天的旨意,不過是那個臭道士的胡言亂語,爹爹糊塗了怎麼能夠相信那些無稽之談…”衛莫陽的話還未說完,臉上被扇了一巴掌,可他卻不在意,繼續道“爹爹向來不幸鬼神之說,這次怎麼能夠聽信謠言,兒子不能沒有她,爹爹不能糊塗做主啊”
衛老爺似乎被氣得不輕,胸膛起伏的看着他,好一會才擠出一句話“把他拖下去,好好看着,若是被他跑了,唯你們是問。”
六人一怔,齊聲道“屬下遵命。”
衛暮陽一進來就看見被制服得無法脫身的衛莫陽,連忙跑到衛老爺面前跪道“孩兒有事請求爹爹。”
“如果是退親一事就不要多言。”衛老爺不等他說明來意就把話堵死了。
“爹,兒子請求爹爹取消這門親事,兒子…”
“難道你也想氣死我是不是?”衛暮陽見衛老爺氣得面色發青,動了動嘴正要開口,察覺到衛莫陽的目光看了過去,衛莫陽示意他不要多言。可他心裡不安,聽見他的妻子是她時,他心裡竟然是雀躍的,他不配做他的大哥。所以纔會來請求取消親事。
在衛莫陽的目光下,衛暮陽沉默了,衛老爺哼了一聲示意把人帶下去,至於衛暮陽,看也不看一眼進了房間,他有意要懲罰他,自然不會讓他起來。他做得這一切都是爲了能夠保住他的命,可他們都辜負了他的心血。衛莫陽就是太喜歡那個女人,所以纔不能把她嫁給他。好男兒不應該被感情困住,這纔是他真正的想法。
衛暮陽被罰跪的事,沒多久就被衛夫人知道了,她不敢勸說衛老爺只得求助於衛老夫人,一見到衛老夫人便哭哭啼啼的請求她爲衛暮陽說情。
老夫人本來就心疼這兩個孩子,一聽說一個被軟禁起來,一個被罰跪,哪還坐得住,帶着身邊的侍女,與衛夫人腳步匆匆的去了書房。
看見挺直了背脊跪在門口的人,老夫仍眼眶泛紅,遠遠的就開始哀嚎“這是怎麼了?生出了什麼事惹你們父親生氣了,哎呀你的病纔剛好,怎麼能夠受罰啊哎呦喂祖母的乖孫兒,你怎麼就這麼不聽話惹你父親生氣了,不知道你父親最近忙得分不開身嗎?怎麼還在這個檔口惹事喲”老夫人生怕裡面的人聽不見,伸長了脖子吼着。陪同的嬤嬤們,也大聲勸諫着,哄着她回去。
一時間書房外熱鬧非凡。衛老爺哪能安靜,知道她們在演戲,卻又無可奈何,只得裝作沒聽見不出聲,不出去。
見他沒反應,老夫人朝衛夫人擠眉弄眼,衛夫人點點頭哭道“老爺要罰就罰妾身好了,都怪妾身教導不周,讓他們惹你生氣了,求老爺開恩。”裡面的人不吭一聲,衛夫人與老夫人交換了一個眼神。
老夫人點點頭,跟着道“都怪娘太縱容他們了,要罰就一起罰,娘也有錯,娘受罰,直到你消氣爲止。”說着就要跪下去,衛暮陽連忙扶着她。
“不關祖母的事,是暮陽任性,暮陽請求祖母勸說爹爹取消這門親事。”說着咚咚的朝她磕頭。
老夫人一愣,看了看磕頭的衛暮陽又看看衛夫人,衛夫人也是一頭霧水,她只知道他們兄弟倆都受罰了,卻不知道因爲什麼事受罰,聽他這樣說,她驚了一下,想到了什麼?果然還是被她料到了。莫陽不甘心那個女人作爲自己的大嫂,暮陽不忍心看着弟弟難過,這兩個傻孩子,怎麼就這麼折磨人呢?見老夫人盯着她,衛夫人搖了搖頭假裝不知。
好一會,老夫人才從他的話中明白過來,一臉愧疚道“祖母知道你委屈,只是除了她在沒有別的人選,祖母也看過了,她雖然家世不好,其他的都還說得過去。你不喜歡祖母可以給你挑幾個家世清白的人給你做偏房好不好?”
衛暮陽想也沒想直接拒絕“暮陽不要什麼偏房,暮陽也不要她,祖母,你就依暮陽一次,把這門親事退了吧讓莫陽娶她,莫陽與他情投意合,求祖母成全。”
他的話,如同一個驚雷砸在老夫人,衛夫人心頭,衛夫人閉了閉眼一副不堪承受之色,老夫人胸膛起伏,大口大口喘息,驚慌了一片,衛老爺聞言,再也坐不住,衝了出來,瞪了衛暮陽一眼,連忙給老夫人順氣。
衛暮陽這才反應過來,原來他們還不知道他的心,看着手忙腳亂的人,頓時自責不已“祖母,暮陽胡說的,你不要當真。”
“暮兒啊你可知道祖母爲了你操了多少心…你若是不答應…不答應這門親事…祖母…祖母…”老夫人上氣不接下氣,抓着衛暮陽的手不鬆,眼睛直直的盯着他。
衛老爺見狀連連給他使眼色,衛夫人拉着他的袖子,衛暮陽內心痛苦不堪,看着她,眼眶漸漸溼潤,抿着嘴低下頭磕在地上“暮陽答應,祖母放心,暮陽再不會說這些話,暮陽答應了。”
得到他的保證,衛老夫人放心的暈了過去,衛老爺抱着她進屋子,衛夫人吩咐人去請大夫過來瞧瞧。衛暮陽伏在地上,心如刀絞。
所幸衛老夫人晚上醒了過來,大夫說再不要刺激她老人家,否則他也束手無策。衛暮陽得知後,又是愧疚又是自責,被衛老爺叫進書房談話。
當夜,衛暮陽去了衛莫陽的院子,他被關押在他的房間內,六個影衛守着連蒼蠅都飛不進去“勞煩把門打開,我有話對他說。”
兩個守門的影衛對視一眼,其中一個打開門另一個道“時間不多,大公子不要讓我們爲難。
衛暮陽點點頭,從衛武手中接過食盒,一個影衛查看了一下沒什麼異樣才從懷裡取出一個瓷瓶,到了些粉末在飯菜酒水裡,攪拌了一下才讓他進去,衛暮陽不動聲色的看着,沒想到竟然動用了軟骨散。
衛暮陽一進去,門就被關上了,衛莫陽聽見聲音,頭也不回道“出去,我是不會吃的。”似乎察覺到不對,扭頭見是衛暮陽,目光落在他發青的額頭想到了什麼,笑道“大哥這個樣子真醜。”
衛暮陽面前擠出一抹笑“你也好不到哪去,我給你帶了些吃食,就算再生氣也犯不着不吃東西。”把未動過的飯菜移到一旁,取出食盒裡的飯菜放在桌上。
“好香啊都是我愛吃的。”衛莫陽聞了聞,拿起筷子就吃,半路被衛暮陽抓住手腕衝他搖頭,另一隻手從懷裡掏出兩個饅頭放在他手裡,又掏出一個水囊。衛莫陽會意,笑着道“還是大哥對我好,知道我喜歡吃什麼。”狼吞虎嚥的吞着饅頭,眼睛卻盯着衛暮陽。
衛暮陽無聲道“對不起,我已經答應了這門親事。”衛莫陽一驚,手中的水囊掉落,衛暮陽連忙接住,見他開口,連忙道“你慢點吃,還有很多。”繼而無聲道“你聽我說,祖母以死相逼,我不得不答應。放心,哥哥不會看着你痛苦的,等你有機會就逃出去,如果你真的喜歡她就帶着她離開京城吧否則我也別無他法,我能做得只有這麼多。”
“大哥以後可得常來看我,不然我會很閒的。”衛莫陽在他手心上寫了兩個字“謝謝”
衛暮陽笑着搖搖頭,無聲道“只要你開心就好,其他的東西我會準備好放在後院的大柳樹下,你出去後就去那取東西,銀子衣服文書什麼的我都會準備好。”聽見敲門,說道“放心,我會常來看你的,也會替你求情,你老實的待着不要讓爹爹擔心纔好。”
把飯菜收拾了一下,看了衛莫陽一眼,見他點頭纔出去。後來的幾天衛暮陽每天都會來一趟,衛莫陽卻不見他,說他竟然騙他,讓他吃下加了料的飯菜,衛暮陽卻沒說什麼,每天都會進去被他罵一次纔回去。
清王妃除了上門說親,還帶了一位公公宣讀了一份聖旨,那位公公不是別人,真是皇帝身邊的喜公公,聖旨上說朱朱被封爲外姓郡主,賜婚與衛世子,婚禮在八月十五那日舉行。
朱朱以爲她在做夢,幾乎是一秒鐘的差別,她便從一個庶女變成了尊貴的郡主,這樣的變動太讓人震驚了,就連京城的人都意想不到。皇帝封她衛郡主的理由更是讓人匪夷所思,竟然是她救了皇子,朱朱根本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做了這樣的好事,不過方正都是藉口,他要這樣說她也反駁不了。
想來這個郡主的身份是衛家求得,畢竟她要嫁的人是堂堂的世子,一個庶女的身份就算了,還是拋頭露面的人,最主要的是唐家的醜聞近幾年來還真不少,單單是唐月鈺的是就能讓她們蒙羞了。
不過,白白得了這個郡主的身份讓朱朱有些不安,卻又說不出來哪裡不安,特別是親事傳開後的幾日都爲見到衛莫陽,她就更不安了。
比起她的不安,唐老爺反而整天掛着笑意,每天把她叫到跟前叮囑她以後唐家的事物不用她操心,也不讓她出門。
朱朱卻不知道的是他爲什麼那樣開心,後來才知道,原來他接着她的名義與衛老爺談論起她的親事,說家中的姐姐還未定下親事,她的親事可不可以推遲至明天,至少讓長姐出嫁之後才能考慮她的親事。
衛老爺是何等精明的人,他一提,其中的意思便明瞭了,心裡不喜,卻還是爲唐老爺解決了心裡的麻煩,衛老爺說“禮部侍郎的公子到了適婚的年紀,老夫看他們連個挺般配的,不如讓人過去透透氣你看如何?”
唐老爺是求之不得的,這不是正好是他想要的嗎?當下便同意了。若是朱朱知道還有這麼一段,不知道會如何吵鬧。他真的很無恥
遠在柳城得知消息後,撲在王氏懷裡失聲痛哭,大罵朱朱狐狸精。埋怨唐老爺偏心,竟然讓她嫁進衛家。
王氏也心有不甘,若是沒有朱朱那一出,只是讓唐明珠嫁給禮部侍郎的公子做正室也算是他們高攀了,只不過比起她,唐明珠反而像墊腳石,她八月十五大婚,唐明珠的親事必須在她之前,日子已經送過來,六月二十成親。而五月初十是靖將軍大婚。兩家都是名門望族,權勢顯赫,相比起來夾在中間的唐明珠就要倉促許多,而且她纔是嫡女啊
唐明珠不甘心,大吵大鬧尋死膩活的,最後被王氏一巴掌打醒,乖乖的在家待嫁。王氏說“就算你死了,也得不到便宜,比起大姐,自少她已經榮升貴婦的行列,比起柳城的婦人來說都有面子,若是尋死膩活的事被男方知道了,還不知道以後如何看你。”
唐明珠不傻,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況且她也不會像唐月鈺那般,死了還被人笑話一輩子,太不值得。只是心裡總有一口氣咽不下去,讓她極爲難受。